正文 第贰拾陆回 烟雨夜叩勾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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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青云同长安四处看着,东市的百家古玩坊、秘色瓷器店、金纱丝绸铺,西市的灯笼酒馆、素色花点、小玩器等,一路上倒也相中了不少东西,但大都是些糖炒栗子、梨桂糕点、艾草纹样的彩带,长安见付青云起兴,便都替他买了下来。走马观花之间便已到了夜晚。
华灯初上,付青云提着一只小兔胭脂色灯笼,满脸笑意的走在人流之中,倒显得颇为可爱。付青云旋身,笑盈盈的看着长安,晚风拂过,微微掀起了发丝、竖起的领口,长安只觉得这孩子除了一脸无妨,倒也有挺讨喜的一面。
付青云站在长安身旁,笑道:“幸亏是出来了,否则遇见那云章,还不得把我烦死。”
长安也笑了笑,说:“你倒也不像是真真讨厌他,我倒觉得云章这人是有趣的甚。”
“不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地撇,有何有趣?”付青云撇撇嘴,轻轻踢了一下身旁的墙壁。
长安含笑摇头,“罢了,你自己心底看得清楚就是了。便不说了,你听说过东市的地下赌坊‘大红袍’吗?那里不仅是赌坊,亦有娼妓小倌的窑子,不过那些泰山府七宝会贩卖来的东西倒也值得一瞧,上日瞧见了一青鸟铜琴,只可惜现款不足了些。若是让易水寒知道我对你说这些,他定是要翻脸了,不过你是想去,我便就带你去,可别告诉了易水寒。”
付青云连连笑道:“我不赌钱更不逛窑子。你既是说了哪有不去的理?我倒也难得出远门一趟,况且又是王气古都、自当来去无憾。怎能错漏了这些地方?倒是我该说了,回头可万万别告诉了门主,否则他定是又要惩戒我了。”
两人像是说的投机,看了眼对方,便笑了起来。
长安带着几个随从,便与付青云一同去了东市巷落中那地下赌坊“大红袍”。
付青云撩开那紫珠门帘,只觉得这里面没有那些嘈杂混乱,更无赌徒酗酒叫骂,反倒是一片黑暗之中烛光摇曳、人头攒动、倒显得鬼影重重气氛诡谲。不过倒也偶尔听见了有人嘶喊大呼饶命,不过旁人只当是看戏了,继续玩着手中的骰盅。
付青云挨在长安身旁,悄声说道:“这地方好生奇怪,莫非都是些大门大户的官僚?”
长安道:“不错,此地确实只有那些人才有金银挥霍。也是偶尔有些市井之徒想玩玩鲜,却一把就输的家破人亡,我们看看即可,也免得遭了那无妄之灾了。”
付青云默默应了声,细细的打探着周围。长安绕过几排乌木桌,直直向着那往下走的楼梯走去。这地方光线暗淡,付青云唯有紧紧贴着他走。抬头看见那下楼的楼梯前,倒还立了个牌坊,凤鸟描金、银漆绘草,竹叶相错落,不乏了几分大气,但四旁镶嵌宝石玛瑙,未免也显得庸俗了些许。
付青云同长安正要下去,却听闻不远处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想必是欠了赌债便想逃跑,被人逮着了,打算买去当奴隶吧。还未等付青云叹惋离去,只听那黑暗中的人眼睛一亮,就瞅想了这里。
付青云只觉得浑身一寒,这晦气刺人的感觉怎么似曾相识了?
正想着,还不解,便听黑暗中被几人五花大绑抬起的人大喊:“那边的波斯人,你、你可是长安了?!长安!还有那个,那个提着兔子灯笼的付青云!”
四周的赌客听见了“提着兔子灯笼”便纷纷笑了起来。若见着了还不觉好笑,反倒会觉得可爱也未妨。但若是只听这句话,那还真真是让人开怀一笑了。
付青云一咬牙,狠狠的瞪向那人,不必说了,挫骨扬灰也是认得清清楚楚。付青云心底怒骂这该死的混蛋云章,先前便让自己从九王爷手中赎了他还嫌不够,居然还跑到这里来做戏了?!真是无缝不钻无孔不入,整整日日阴魂不散,定是要把自己弄得心力匮竭神形涣散了方可罢休?!
云章见付青云看见了自己,立马提着嗓子继续哭喊:“青云啊!他们要把我卖了做苦力!你且一定要救救我,我下辈子为你做牛做马啊!”
付青云一听,火气更大了,这人平日里花言巧语,舌头跟沾了蜜似的甜的腻人,说起求情的话倒是丝毫无法打动人心了,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付青云怒道:“自己欠的债自己去还吧!我且不说上次,我便是百八十条心也不愿帮你!从今往后再不说你认识我了,我的脸皮只有一张,不够你撕下去一叠叠的丢!”
长安在一旁听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算是打情骂俏吗?只想着,便小声嘱咐身旁的随从,递了随身带着的一块汉白美玉去,让他把云章给赎回来。
云章眼快,立马便看见了长安的那几番动作,并及时揣摩出了意思,这时连忙就临阵倒戈,朝秦暮楚般的、刷的一下看向长安,泪光闪耀的喊道:“长安啊!你的恩情云章没齿难忘,我们相识虽不过数月,但我真真是欢喜啊!”
一旁有人听得更火旺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付青云真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他。
只见长安的随从在那些人跟前低语了几句,将盒子递了去。对方会意似的瞧了已经哭得泪眼模糊的云章一眼,怪不满意的接了去,手一挥,便放下云章,替他松绑了。
之间云章脱兔挣开,迫不及待的推开人群,直冲向了长安,长安瞧不见,猛地一下就被他推到在了梁柱上,云章笑呵呵的抱着他蹭来蹭去,一扫之前哀求的神色。
付青云瞪大眼,看着眼前人美人在怀、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不等长安反应过来,付青云三两个冲上去一把扯开了云章,复将云章踹倒在地,且不管自己看不看得上他,付青云便知是看不过他这般作为。盛怒之下,也不顾一旁长安满面的笑容,从他大喊:“不要脸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你也不害臊吗?!”
“哪里光天化日!”云章一脸无辜的瞅着付青云,还颇带几分埋怨,“我且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过长安有恩于我,我略表感激而已,何必吃醋啊。”
旁人又笑。付青云脸颊顿红,“你鬼扯些什么!”说罢转身拉着长安,“我们去别处吧!”
而云章却立马站起来,搭在付青云肩膀上,硬是让他带着自己一块儿去。
付青云正是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正欲爆发了,却听长安说道:“莫要惹事了,今次来不过随意看看便是,万万别成了此地的主角。”
云章听了立马安分了下来,虽是又惹得付青云怒火中烧,但付青云也无生气的理由了。
长安见两人都安顿了下来,微笑着,便走向下楼的阶梯。
脚下踩着金丝琉璃的半透明阶梯,只觉得四旁光华异彩、无比夺目。那往下的路不长,约来三十几步台阶,入到地下再深一层,站在小厅中,面前一面八米来宽的锦帘,两旁站着两名紫衣侍女,将帘幕拉开来。
众人好奇的往内探望去,只见那面光线不比上头的光线亮,但却从考究的檀木摆设、祝鸠雕花桌椅、仕女图宽口瓶等物件中透露出淡淡的华贵。那里面似乎也极宽了,隐隐看得人影晃动掠过,私语不绝。
这黑洞洞的地下竟是凿空了建出一座宫殿般的地方,真真让人叹为观止。
走进去,向前看,那前方有着一擂台样式的玉石场子,花雕莲藕、如莲花初绽,两枝莲花如刚刚浮出水面,微微向内倾、呈半合,似并蒂双生。莲花玉台旁绕着一条不宽的水渠,可轻易踏过,里面摆放着多多少少的青玉莲叶,乍一看,上面的露珠竟是贴的珍珠。
那玉台中间的上方似乎打通了一道向地上的孔,几缕光束洒下,铺置于台上,浑如天成。
付青云、长安、云章心中皆想着:有财力造出此番赛过皇宫之华美的店阁的主人,定是人中龙凤了吧。不过这里的建筑摆设同上面的赌场大不相同,显得分外雅致,精致不失格调。倒令人生疑了,上面那番场景可不是掩人耳目的假象,真正的天外天,是在此处了吧?
云章开口问道:“该不会是造出这里的人,同那赌坊的人,是两人吧?”
长安只轻轻摇扇,低语:“也不定,平日此地不见会开放,若我不是同七宝会熟络,怕是也进不来这里。”
此时却见三个侍者手执提灯,走到莲花台上,又见几人小心翼翼的抬着两棵五彩玉树走了上来,摆放至中央,不等人介绍,便听人叫价起来。
长安一顿,便向付青云与云章解释:“是要竞价。那台上的是‘文玉树’,即五彩玉树了。”
那主持局面的人站于台上笑道:“各位贵客且别急了,承蒙各位光临大红袍下的‘洞天别境’,我家先生不便露面,便由我代替先生想诸位说词了。”然后转身,看向那两棵文玉树,又道,“此物产流沙之西,爱有黄金、璇瑰、丹货、银器,皆流于其中。‘洞天别境’献的自是珍品,便不多说了。”
听着台上台下介绍后叫价、加价,不出片刻便从白银晋升到黄金。
当真是大手笔的卖家,大气派的买家。云章从未听过一棵五种颜色堆一起的树居然能卖出此番价钱,心想下辈子干脆做棵树吧。
大约结束了三四环买卖,此时却忽然唱起了吊胃口的戏码,只听得台上的人说道:“接下来一物,便是出于神话传奇色彩中的一目国民的尸身,含着定颜珠,以至容颜不催。”
卖方缓缓推入一用红布披盖的人形,气氛瞬间切入的精彩部分。
台下众人皆聚精会神,想要一瞧是否真有这神奇的人,侍者掀开的红布,台下却一片哗然了。为何不是一目之人,而是一个面色红润、犹如活人的普通男子?!
掀开红布的刹那,还看紧闭双眼的男子静静的付手站在敞开柜中。却只见“尸体”忽然睁开眼,带着一道刀疤的眉间骤然聚起一股怒气。还不等人睁大眼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便猛然抽出腰间匕首,大喊着“嗖”的一下向台下冲去。
只听他口中大喊:“狗官,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