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拾柒回 雾绕京师步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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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青云身上负伤,却强撑着向落霞渊外走,这段路最短之处也不过一臂之宽,非得贴着岩壁走方才安心,否则往下看去,那深不见底的落霞渊真能让胆小之人吓丢了魂。
付青云回头看了一眼远隔绝壁的寒禅寺,这几日并无太多香火,全因有位大人要来此上香,早早封了这条山路。
这寒禅寺并非是什么大庙,供奉着的几路鬼神大都相似,却听寺院里的小僧四处议论有位朝廷大官会莅临此地,为的是上新年的头香。付青云虽不曾去过京城,但也能想象年年人人挤破头想争着皇帝之后的第二柱香,如此盛况空前,倒也让人不禁知难而退了。
那位朝廷官员兴许只是不愿凑那份热闹,才到此地的吧。何况付青云本不信天命不信鬼神,若换成了是自己,恐怕根本不屑一顾一柱头香。
不过天山门每年也会有不少拜神的活动,付青云往往会当堂睡着。
终于走出那条山路,只见一伙人拖着板车,前方又驴拖着车,车上堆积的木材上坐着一人,而人的肩膀上却还扛着一根圆木。
付青云不禁诧异的问道:“为何不将原木放置在车上?”
那人回答:“我看这驴太累,想替它分担些重量。”
付青云心底不禁暗笑,世上竟也有如此愚笨的一群人,便不再理会,继续问道:“你们扛这些木材来做什么?”
“后日将会有一位大人将来此上香,我等特奉住持之命,铺设栈道。”
付青云心底暗生疑惑,细细看来这群人一个个都是群秃驴,言辞并不像一般的莽夫,似乎也不是愚笨之人,莫不是自己笑别人愚笨,却反倒被别人敷衍过去了?
付青云绕道队伍后方,却见其中一人赶着驴车,另一只手拉着缰绳,赶着一匹马车!
那马车内虽然空空如也,但付青云却认得出这便是那被盗匪劫走的马车!
付青云便赶忙问道:“请问这匹马车是从何而来?”
对方不做隐瞒,直接说道:“我等路过几十里外那处荒村时凑巧看见的,不过那座村子多年前就废弃了,当时特地查看,也没有任何人在村内,于是便将马车牵了去,难道公子清楚这马车的主人吗?”
付青云思忖半晌,又忙问:“那村子是否长期被盗匪占据,打劫路人?!”
被问之人只是摇摇头,说道:“虽是多年前发生过一起盗匪屠村的惨案,但距今已隔十余年之久,那座村至今安宁,不曾传出有路人被劫的消息。”
付青云彻彻底底的蒙了,若说是山贼躲在村中,专门就为打劫这几个人又何必大费周章?硬要乔装成满村的村民引诱大家进村?只能说对方专程只为截住自己一行人!那么会是谁?江湖邪教?宫廷谕令?还是另有他人?!
付青云向那人说明了那是自己的马车,并编了个幌子说自己失足落入山谷,这几日暂居寒禅寺疗伤,并大致描述了一下马车内的样子,那人信过,便将马车奉还予付青云。
付青云牵着马车,想云章一群人大概去了附近的村落,便打算走去与其会合。
却是前脚刚踏入打算中要走的那条路,后脚便被人拦住了。云章猴子一样的在树上倒挂着,翻了个跟头就落在了付青云面前,连忙扣住付青云的肩膀,问道:“你还好吧?!”
对方本来并无大碍,被他这么一吓反而生气起来,“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后面跟来的李华带着几个随从过来,说道:“我们正在勘探路行打算进去找你,既然你没事,那真是太好了!长安正在村中客栈等我们,天色快黑了,快回去吧!”
似乎是方才才意识到原来李华还有三个随从,于是轻眯双眸上前质问:“三日前我们的马车进了贼窝,可不见你们三人踪影?”
那三人都是江湖装束,但实际年龄看来似乎都是尚未及冠的少年,被付青云这么一问反倒不知如何开口,李华却抢先解释道:“他们按我的意思去探路了,回来时却不见我们。忘了介绍,这三个是京城武馆唐师傅的弟子,很早便出师,随我四处行走。人称‘唐三后’。”
付青云听到“唐三后”这个名号不禁笑出来,心想想必也是不出彩的三人。
“那伙强盗没有打劫他们,偏偏选中了我们,莫不是……”云章却猜到了其中一二。
“若不是为了劫持皇亲国戚,便是为了替西京门门主报仇,”此时李华还特意看了一眼装作无所事事的云章,“再者,就是当下武林各派竞相打探的……”
不必多说,知另外一个目的便是为了金蝉王。
“不管是什么,还是先回去村子里为好,我们的东西失了大半,看来要从长计议了。”
几人对视纷纷点头,距京城尚且遥远,势必得好好筹划才能上路了。
索性人也找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此次遇险似乎并非如此简单便可结束,付青云随云章走着,心中却隐隐不安。
走到距村庄不远处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隐隐可听得崇山峻岭间夜风习习、草木飒飒,河水急湍虫鸟嗡鸣。而村子的上方被一片火光染红,遥隔多远便能听见村民们喧闹之声,着实是奇怪了,虽说后天便是新年,但这气氛未免怪异了些。
待到众人走去近处,却被一群面带怒火并不友善的村民团团包围起来。
李华与云章以及那三个跟班更是诧异,不想出来之前还拉着说要请客的好客村民,忽然间为何要这么做?
付青云瞪着云章说道:“你又偷人家东西了吧?!”
云章睁大眼还来不及喊冤,一时分了心没能逃掉,便被簇拥而上的村民给架住绑上了绳子。李华四下看了看,却制止住蓄势待发的唐家三个弟子,倒是心甘情愿的被人往村子中央拉。付青云根本还未从荒村遇匪的事情中跳出来,就被扯进了另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此时只能被一群人拖着走,不知事因何起、作何是好。
那些村民手举镰刀、地铲、木棍,口喊“除魔祭天”,推着付青云,将他架在了一堆柴火上。而一旁的长安、云章、李华与“唐三后”唐虎、唐亦、唐营则被绳索绑着,在台下站成一列。
唐三后之首的唐虎悄声问李华:“公子,为何不出手?!”
李华冷冷一笑,说道:“静观其变,我倒要看看是谁三番两次的找我李华的茬。”
付青云依旧是满头雾水,看着台下人头攒动,一堆人手举火把目怒凶光的看着自己,嘴里还喊着什么“除魔祭天”,心中立马升起一股怒火,喊道:“谁是魔?!我看你们是被魔迷了心窍,失心疯了吧?!”
这时有一村民大喊:“天师来了!”
于是一众村民纷纷跪了下来,只见人群让开一条道,付青云抬头想看清到底是谁人如此猖獗,而迎面走来的,却是身着飞云观道服的道士,张义崇一干人等!
张义崇手持拂尘,看着付青云无言的笑着,说道:“今日忽有村民暴毙,本天师恰过此地,却刚巧识得那是中毒迹象,仔细勘察原来是井水被人投毒,而投毒之人,便是这些外人!”
想必他定是冲着那金蝉王而来,金蝉王志刚至阳不具烈火焚烧,所以她猜想如此拙劣之计让自己命丧火海吧?!这等邪魔外道怎能纵其放肆?!奈何现在形式是一面倒,云章不会武功会武功的不知为何却也不出手,付青云心中如火中烧!
“一派胡言!”付青云大喊,已是怒火冲天,“我从未到过此地,你又为何要抓我?!”
张义崇却伸手逮住一只鸡,走到付青云面前举起匕首,在付青云手腕上划出一道血口,取出几滴血液,然后强行让鸡喙沾血,迫使它喝下,不出半刻,那只鸡叫了几声扑腾三下翅膀,便一命呜呼了。
“大家可看好了,这人体内的血液含有剧毒,定是被妖魔鬼怪付了身!”
付青云怒视与他,却无从开口辩解,奈何是谁也无法相信自己所说之言。
那些村民在台下一阵惊呼,口中喊“除魔驱邪”却是更响亮了。
张义崇举起手,村民们便立即安静了下来,“切莫着急,贫道纵横江湖多年,深知对付附体妖魔,需以纯火净化,才能使宿主超脱,去往极乐世界。所以不必担心会因此生出罪孽,如此帮助这位被妖魔附体的少年,想必他也会感激大家的。”
付青云深知这群村民是着了张义崇的道,与其辩论只能白费口舌,于是付青云定下心来,微微一笑,“既然张天师能救我于苦海,我自当感激不尽,那么能否放我下来,让我敬上几柱香,在送我上路?”
张义崇不知他耍的是什么名堂,心里自然是不愿意,但村民却说道:“答应他吧!”
张义崇本想拒绝,但一个村民却跃上台割断了绳索。付青云果然没逃,从祭天台上拿起三炷香,便有模有样的磕头敬上。
一旁的唐三后纷纷诧异的看向李华,李华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似乎并不打算出手。
付青云上了香,接过火把,正欲走上台,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那颦眉不语的张义崇,“张天师所说,我死后是能去极乐世界了?”
张义崇假仁假义,慈悲的说道:“理当如此,你若心诚,佛祖自会宽恕你。”张义崇忽然闭起双眼,双手张开头仰天上,片刻之后又收回动作,说道,“我已与佛祖说过,佛祖说你被妖魔附体并非自愿,如今愿意投靠我佛,自当以慈悲之心接纳你。你放心去吧!”
付青云冷冷一笑,说道:“张天师真乃神人!既然你有通天的本事,可在天上人来去自如,为何不同去佛祖身旁?我一人去未免太无趣了,不如您先去替我和佛祖打声招呼,说我付青云稍后就到!”
说罢,付青云将火把丢进柴堆,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拖住那张义崇的衣领,便要将他推入其中!
张义崇大惊,连忙挣脱着大喊:“我、我阳寿未尽!尚且不能去享极乐!要去、要去你一人即可!”
“张天师何出此言?!我自然是要去!不过让你陪一程黄泉路,你既然能通天,想必下辈子再投个胎做天师,也不成问题吧?!”
张义崇想不到他如此作为,一时间大乱分寸。
眼看张义崇决定出手直接取了付青云心房,李华对唐三后说:“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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