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五香水工厂(二十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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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看着面前的场景,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只有活着的人,也就是我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我清扫了房间,煮熟了他们然后埋进了后院里,等到一个月后,腐烂得差不多了,我满脸是泪地去报了案,说我的父母带着狗狗外出散步的时候失踪了……”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视力不好的十四岁的话,也不明白我在内心欲望和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能有多大的能量,在历经三年多的找寻无果后,我在十八岁的时候成功地继承了我养父母的遗产,成为了一个小有积蓄的成年人。”
    “但我内心那双眼睛还在凝视着我,我知道这还不够,这远远不是可以满足这双眼睛的东西。”
    “我知道有一样东西可以快速地满足我,那是先知大人告诉我的关于那个东西的秘密,那个极端神秘的东西-----拥有了它,我将可以完全主宰我自己的命运,我将成为站在这个世界上最高处的人!”
    “我回到了我的老家,回到了我曾经待过的福利院,但那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土,那个秘密也消匿无形,在我即将陷入绝望之际,先知大人再次出现,给予我一些提示……”
    “我感觉我离那个东西更近了……很快,我结婚了,我的妻子是一个调香师,有一个种满玫瑰的温室,她研制出了很多小有名气的香水,但依旧达不到我想要的那个层次……只是小打小闹而已,还是有比我们过得更好的人,他们阻挡我即将成神的路……”
    “为了让我们过得更好,我用了很多办法,但我的妻子总是不了解我,每次来给我交保释金的时候,总是歇斯底里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我不得不无奈地解释,我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在牺牲自己。”
    “很快,她便离开了我,说要出去散散心,回来和我离婚,只给我留下了那个种满玫瑰的温室。”
    “警方告诉我,我的妻子失踪了,三年后,我得到了她的全部遗产。”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东西,我把它放在了我妻子的玫瑰温室里,里面的玫瑰叶子很快枯萎了,但花瓣的边缘透出一种茂盛迷离的深红色,香气馥郁到让我这个哪怕从来不懂香水的人都心醉的地步,我开始培育这种玫瑰,并取名”绝美幻想”玫瑰,但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培育,这种神奇的玫瑰都无法在没有那个东西的情况下正常的生长……”
    “我凝视着,我从爱心福利院的废墟里找到的那东西-----它是那孩子的眼睛,银蓝色的,水晶一般,充满了魔魅的眼睛,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肯闭上的眼睛,那种第一眼看到它时的残忍的,血腥的,无法被停息的冲动再次从我疯狂跳动的胸膛里升腾,我微笑着举起了一把锯刀,向它走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看到我内心的那双银蓝色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一目十行地扫完这篇有点长,而且字迹十分凌乱的日记之后,谢余忽略了床外那些怪物疯狂地嘶叫声,快速地翻到了日记的最后几页。
    他想找到“绝美幻想”玫瑰的秘方,更想找到关于他儿时的好友苏鸢的讯息。
    因为,在那位厂长何某的日记里提到过的那个非常非常奇怪的孩子,那个始终把眼睛藏在长长的刘海后面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朋友----苏鸢。
    他记得苏鸢好像就是在爱心福利院里长大的,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苏鸢真的活着,又是和那位厂长在一个福利院长大,而他和苏鸢在K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鸢不该还是少年的样子,可偏偏,苏鸢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始终保持着少年俊美而神秘的样子。
    也许,苏鸢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而从厂长日记里的字里行间里暗示的是,苏鸢当时确实是被人给杀死了,而且被肢解了。
    然而,许多年后,苏鸢却又再次以少年的姿态出现在了谢余的面前……
    奇怪的是,谢余现在回想起来,苏鸢从来不跟外面的人接触,从来只肯接近自己,而自己也是唯一可以看得见他的人。
    每次他要跟同伴介绍苏鸢的时候,苏鸢都会在他一个转身的时候不见了。
    一度,他怀疑苏鸢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然而,苏鸢又无处不在,他能感觉到苏鸢,能看到苏鸢在他所住的小区留下里的所有讯息,能听到人们会不经意地提起苏鸢,说他是不详的人,说他害死了自己的养父母,说他烧掉了养父母的房子,然后逃走了……
    所有人都怕苏鸢,所有人都把苏鸢当成了怪物,所有人都不愿意接近苏鸢。
    只有谢余,只有他肯跟苏鸢亲近,肯成为苏鸢的朋友。
    因为,在谢余的心里,苏鸢是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是不被人们,不被这个世界所接纳的人,多余的人。
    谢余想知道苏鸢最后凄惨死掉,最后被人残忍肢解埋葬地方……
    但是,没有。
    谢余一直翻到最后一页,都没有看到。
    日记后面都是何某零碎的无病呻吟,以及最后的作茧自缚------当他开始不满足于低浓度的香水,开始用尽各种办法研制越来越高浓度的香水的时候,香水中毒最深的这位第一任厂长最先“绽放”了。
    他最终选择了痛苦的自杀,还留下了一封充满悔恨的遗书,但谢余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之后就直接丢开了------
    他很了解何某这种人,这东西写出来多半是为了美化自己欺骗后来者的,这人的所有逻辑都是围绕着自我为中心运转的,就是一个典型的道德型犯罪者,可以自己达成犯罪自洽。
    历史上有很多连环杀人犯都是采用的这套说辞----我被恶魔蛊惑了,我是无辜的。
    谢余合上了日记本,外面那些怪物终于因为没有找到谢余的踪影而悻悻地爬出了厂长的宿舍,他松了一口气,缓缓地从床底钻出来,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看到周默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抱着双臂,斜倚在房间唯一的单人床边,还是自己钻出来的床脚那一边,嘴里噙着一抹悠然的,戏谑的笑,好整以暇地等候着谢余的出现。
    谢余僵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余想要立马转身就跑,可周默云的表情让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谢医生,你好像挺喜欢钻人家床角?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谢余淡淡地说:“周医生也似乎很热衷于吓唬人。”
    “这就要取决于你是否心怀不轨了。”周默云的眼神幽暗,给谢余一种狩猎者紧盯着猎物,随时会给人致命一击的恐怖感觉。
    谢余也才发现,只有在这个时候的周默云,他的脸部表情看起来才不那么僵硬。
    他看起来似乎很是兴奋和期待。
    “交出来吧。”周默云把手向谢余一伸,对谢余说,口气温和,但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谢余目光四下环顾,思虑着逃走的可能性。
    他的手背在后面,此刻在周默云的眼神逼视下,缓缓地向周默云伸出了手。
    忽然,一道刺眼的强光射向了周默云的眼底。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周默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眸,谢余立刻就往房门外冲去,但周默云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把就将他扑到了地上,手臂拧住他的胳膊。
    但出人意料的是,谢余的胳膊冰冷细腻,像一条黏腻的蛇。
    周默云微愣,那胳膊变得又细又长,反而缠绕住了周默云的身体。
    再看谢余,他人已经退到了墙壁一角,整个人蓄势待发,一层淡淡的,青色的毒烟笼罩了他的全身。
    雪亮的刀光掠过,如同暗夜的流星。
    那些幽绿色的食人花藤蔓徐徐地,如蛇一般窸窸窣窣地飞快地织成了大网,将周默云的全身缠绕得结结实实,然而,下一刻,随着周默云漫不经心地挥舞着手中的一把薄薄的手术刀的动作,藤蔓纷纷断裂,从他的身上落了下来。
    周默云随意跨出了大网束缚,谢余本想趁机逃走,却没想到那张唯一的单人床上,散发出霉味与腐臭味道的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掀开,底下一具原本干枯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伸出手抓住了谢余。
    这具尸体就是日记中的那位厂长何某。
    谢余微微一惊,立刻明白过来,这个自私自利的厂长绝对不可能自杀,他装成这个样子,可能是为了更好的诱捕他这样闯进这个里世界的觉醒者。
    这具干尸的空涝涝的腹部肋骨上生长出了无数的触须,身上干涸的皮肤翻卷一圈,变成了亮丽的鲜红色血肉。
    瘦小,缩窄的头颅在一阵极具扭曲的抖动下恢复成了一个正常人的头部,他左眼是一种类似白色弹珠的不透明颜色,右眼里面则是一朵完全盛放的玫瑰。
    如果只看头不看他下半截身体,这人似乎还是一个彬彬有礼,样貌不错的中年人,但看到他下半身那些盘曲的触须,纠缠的花瓣,这人就像是一个滑稽的移动培育室,骨头里都长满了玫瑰。
    它身上的那些玫瑰绽放,散发出一股悠悠的,比正常玫瑰浓郁得多的香气。
    这香气让人头晕脑胀,几乎无力反抗。
    但好在随着一阵“嗤嗤”的白烟升起,谢余身上所释放的那些毒烟叶在腐蚀那具尸体上的触须和玫瑰。
    谢余趁着那具干尸被毒烟腐蚀而迫不得已地放开他的那一瞬间,挣脱出了干尸的钳制,就地一滚,再度往门口扑去。
    然而,没想到自己的逃生之路再度被堵住。
    周默云化作了无数的蝙蝠,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将门口完全遮掩,形成了一道可怕的蝙蝠墙。
    谢余抽身后退,但无数的蝙蝠将他团团包围,无处可逃。
    周默云的身形再次出现,他的两只手臂牢牢地钳制住了谢余,把他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他的眼瞳在此刻完全变了个样子,猩红如血,面孔则是青白如鬼魅,尽管他的手在谢余周身毒烟的腐蚀下,发出了可怕的“嗤嗤”声响,甚至被腐蚀得剩下了白骨状,可他却依然是最可怕的猎人-----
    他朝着谢余的脖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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