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樱木哭了一会儿，就因为太过窘迫而推开了水户，背对他擦眼泪，不小心按到了受伤的眼角。
    “……唔……”他把呼痛咽了下去，没有自觉地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好丢脸，三年级里还像个小宝宝一样，尴尬得他耳朵都发烫了。
    水户脸色也不太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樱木会说出那种话。打架的事晚点再说，他不许樱木对自己或者对他们的友谊有一丝质疑。
    他站起身，从校医桌上抽了几张纸巾，然后蹲在樱木面前，举着手替他轻轻擦掉未干的泪水。
    握着樱木的手，他用能做到最真诚的表情对樱木道：“花道，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都是好朋友，对不对？高宫他们也不会误会你的。其他人不懂，是因为他们太蠢了。”
    “我从来没见过比花道更乖的孩子了，你也知道我妈有多喜欢你是不是，有时候喜欢你比喜欢我还多呢。去年，你还得到了老师给的奖励，其他人都没有的，不是吗？因为花道很认真，老师都看得到。”
    “……班长也有……”而且后来他就又懒得学习了……樱木有些心虚地道。
    “那不算。”水户专横地道，轻轻地捏了捏樱木的手。“重要的是花道是个好孩子，能和你做朋友是我最大的幸运，我和花道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了，花道感觉不到吗？”
    “……”樱木低着头闷声道，“可是有时候洋平会叹气……”是不是他太烦人了？
    “……就像妈妈有时候会唠叨，但是妈妈还是一样爱我，花道你懂吗？”水户咳嗽一声，“比如我监督你做作业，是因为我不喜欢花道吗？我帮你吃掉讨厌的胡萝卜，是因为我讨厌花道吗？难道我是因为太无聊，所以才整晚地照顾生病的花道吗？”
    樱木噘嘴：“我才没有一直生病……胡萝卜真的很难吃……”
    “嗯嗯，你说的对，我不是怪你。我的意思是，我最喜欢花道了，也喜欢照顾花道，就算偶尔花道会调皮，但是我只是怕你受伤或者不开心。我以前从来没有讨厌过花道，以后也永远不会讨厌花道的。”
    水户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我知道这样说很怪，但是我这样想过很多次了。花道，你知道吗？我甚至，比起喜欢妈妈，还要更加喜欢地，喜欢着花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不正常？”
    樱木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水户也没给他机会，继续倾吐着自己的心声。
    “我知道花道也喜欢高宫大楠野间，我也喜欢他们，但是喜欢的层次和程度是不一样的。我保证我喜欢花道的程度比他们几个加起来还要多很多很多倍。”
    “我对花道交朋友没有意见，但是我最喜欢花道这件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改变的。我也很有自信不会有人能比我更喜欢花道了。花道永远永远，都会是我的好朋友。”
    “花道是个好孩子，大家喜欢你都是应该的，不喜欢你的人都是瞎了眼的蠢货。”
    水户摸上了樱木的脸颊，严肃又郑重地看着樱木的眼睛，幽幽地道：“我最喜欢花道了，相信我，嗯？”说着说着，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在樱木额头亲了一口。
    “……啊啊，洋平干嘛说这么令人害羞的话！”樱木双手捂着额头，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抱着头，可爱得把水户的心都萌化了。
    没等他再说一句，保健室的医师终于来了。
    “同学，你头痛吗？”看着樱木这个姿势，医师还以为他撞到头了。
    樱木眨眨眼，红着脸道：“没有……”说完瞥了眼水户，傲娇地转过头。
    水户清了清喉咙，收起他不擅长外露的真心，对医师道：“他刚刚和其他同学有点冲突，请帮他检查一下他身上的伤口。”他自己看过了，但还是不够放心。
    就算水户说得比较委婉，医师还是笑着直截了当地问道：“打架了？不是头疼，那有哪里痛吗？”
    樱木摇摇头，因为眼睛的酸痛而微微皱眉。
    医师凑近看了看，退开距离后道：“眼睛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回家拿冰块敷一敷就好了。”
    “不需要抹药吗？你不给他详细检查一下吗？”水户不满意了，就这么一会儿就下诊断了？
    “他不是说了没事吗？如果骨头之类有伤，他不可能现在还安静地坐着的。小朋友，你别太操心了。”保健医师笑着对着樱木道：“但是下次别打架了哦。”
    樱木点点头，偷看一样板着脸的水户。
    水户看看樱木，心烦地道：“那至少给他眼睛包扎一下，不然他管不住自己的手，老是乱动，又加重了。”
    “我才没有！”樱木大声地道，但是声音没有他预计的那么响。
    校医看看水户，安静了一秒后莞尔一笑，“好。”
    眼看医师拿着大卷纱布和剪刀靠了过来，吓得樱木大叫。
    “……我不要！好丑！”樱木第二次尝试，终于音量正常了。
    水户坐在检查床上，抓住了樱木的手臂往后扣。“别乱动，一会儿就包好了。”
    “我没事，我不要包，我不要！”樱木乱动着四肢不肯就范。
    “你再不听话，我就告诉妈妈你打架了！以后都不给你吃巧克力豆了！胡萝卜你也自己吃掉！”
    “……”樱木委屈地扁扁嘴，怨念地回头看了一眼水户，不挣扎了。
    保健医师有些忍俊不禁，但是为了包扎时不手抖还是极力忍住了。
    片刻后，独眼龙樱木正式诞生了。
    樱木跳下床，照了照墙上的小镜子，不乐意地道：“好丑…………”
    “明天消肿了就可以拆掉，不行就继续来包扎。”水户无情地道，一点都不信樱木能好好养伤。
    “呐，给你吧。用完了来问我要。”保健医师笑眯眯地把剩下的纱布递给水户，还有一卷医用胶带。“最后用这个粘一下就行。”总之别为了这种小事天天来烦他就好。
    水户一想，自己能练练手也不错。于是接过东西放到口袋里，拉起闷闷不乐的樱木，一起朝保健医师道了谢后往教室走去。
    樱木很不习惯地去摸围着纱布的地方，被水户瞪了一眼。“为了让你别摸眼睛，造成二次感染，才给你绑上的，是不是要我把另一只眼睛也绑上？嗯？”
    “……洋平好凶……”樱木努努嘴，郁郁寡欢地抱怨着。
    “不许装哭！再不听话，我让你看看我能有多凶！”等会儿眼睛又要红了，那样的花道只有自己可以看到。
    樱木小声地碎碎念着：“……刚刚还说最喜欢我，不会对我凶的……”
    水户的脸倏地变得通红，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我只说了最喜欢你，没说不会凶你，做得不对的时候我还是会指出来的！”
    樱木噘着嘴，但是没说什么。
    走了一会儿，眼看要到教室了，水户停下步伐，认输地道：“想吃什么吗？我们去小卖部？”
    “嗯？”
    “别噘嘴了。”水户轻轻地捏着樱木的脸，取笑道：“会变丑的。”
    “……！我就说了不要围着……！”樱木又要去碰纱布，但是水户瞬间冷下脸，只好悻悻地放下手，垂头丧气地咬住嘴唇道：“知道了……洋平，笑一笑……”不笑的洋平有点吓人，好陌生，他不喜欢。
    “你哦！”水户抿抿嘴，“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樱木瞄瞄水户，见他隐隐有些松动，伸出两根手指戳着水户的嘴角往上提。“笑一笑嘛，像之前一样对我笑。”
    没好气地瞪了樱木一眼，水户露出一个招牌笑容。“行了吧？！”
    “不行，洋平不是这样对我笑的。”樱木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比手画脚地想找到个合适的形容词。“要更热情一点，看得我觉得全身暖洋洋的那种，好像我让洋平也很幸福那样的。”
    无奈地揉揉樱木的头发，水户宠溺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乖一点，知不知道？下次不许在我不在的时候打架。”
    “对！就是这样对我笑～”樱木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因为又挤到了受伤的眼角而倒抽一口气。
    “……我们去小卖部吧，给你买好吃的。”
    “嗯！嘻嘻。”
    “笑的时候幅度别那么大，不然又要痛了。”
    樱木心想：笑怎么忍得住？算了，不管了。
    “我要吃关东煮～还有香肠！”
    “只能吃一样，下节课结束就要吃午饭了。”
    “我吃得下午饭的！我保证都吃完，洋平～～”
    “……好吧。”
    ＊＊＊
    吃完加餐走回教室，正好下课铃响。
    英语老师刚想斥责他们居然敢翘课，看樱木的眼睛包成那样，顿时把话咽了下去。
    “……下课吧。”
    同学们震惊地过来围观，被水户赶走了，说樱木需要休息。
    樱木不敢说话，怕一张嘴喷得同学一脸关东煮味。
    下节课还有点时间，樱木想趴着睡觉，又压到了眼角，用手支着脸，也会间接扯到受伤的部分，让他有点烦躁。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来。”水户摇着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彩纸。“别睡了，折飞机玩吧，等会儿中午我们去操场看哪架飞得远。”
    “哦。”
    “我去找一下高宫他们，你别过来了。”
    “哦……”其实走来走去这么久，樱木腰上的伤口有点酸胀，也不想再走路了。但是他怕说了以后水户会更生气，也担心会失去吃加餐的机会，就忍住了。
    ＊＊＊
    水户见高宫和大楠第一句就是关心樱木怎么样了，勉强原谅了他们没有帮助樱木，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的罪过。
    “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春游那次的拼车经历让（2）班有些人觉得樱木很嚣张。
    他们觉得樱木一点没把班里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好像他本来就是这个班级的一员一样的自来熟，不仅很吵，还到处追着高宫和大楠打闹。
    于是不知道是谁，开始造谣说樱木很凶地压榨同班同学，所以他在（1）班除了一号奴隶水户洋平外，一个朋友都没有，现在还把魔爪伸到隔壁班，欺负他们班的人，还抢他们的食物吃。
    听得水户都气笑了。樱木久树唯一一件做得好的事，就是很严厉地教导樱木，从来不许他吃陌生人的食物或者接受来历不明的礼物。樱木和水户熟了以后才开始慢慢习惯吃水户给他的点心，小心翼翼的样子把水户心疼坏了。
    那些傻逼能有什么好吃的，还需要花道去抢？！能不能要点脸！？
    “……然后我们听到那些人说花道的坏话，就去和他们理论，然后高宫被推了一把……”
    “花道正好在走廊看到了，他很生气地冲过来。小林被打了以后就开始说花道怎么怎么欺负我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他是在保护（2）班，把花道惹毛了，最后就打成一团了……”
    “为什么你们没被喊去办公室？”
    “哦，因为高宫摔了个屁股墩，扭到了手腕，我先去扶他，然后就没挤进去……”
    “……然后老师让大楠陪我去医务室看看，我们回来就上课了……”
    水户揉揉鼻梁，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是错过了。花道也去过医务室了，没什么大问题。”
    他望了望隔壁教室，阴沉着脸道：“今天放学开始跟我一起跑步，下次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
    “……可是我手腕扭伤了。”
    “那就这么任花道被欺负？！下次也束手旁观？！”水户让自己冷静，高宫他们已经做了他们能做的。他深呼吸一口，又加了一句：“你就任人把你推来推去？要是花道今天不站出来，你会只有手腕受伤吗？”
    虽然他们不想惹事，但是也不能怕事。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得准备起来了。
    而且高宫明显是因为太胖了，他的手腕支撑不住他的体重才会扭到。不过这种伤人的话就不说了，总之先从强身健体开始！
    “算了，我们跑步，把野间也喊上。高宫你陪花道做作业。”
    “……我能不能去跑步啊……”
    “你休息吧，正好花道一个人会有点寂寞。”
    “……我想跑步……我真的想……”
    ＊＊＊
    看到绑着纱布的樱木时，其他三人都吓了一大跳。
    见一向吵闹的樱木此刻只能安静地折着纸飞机，听到脚步声后一脸纯真地看着自己，三人心中都涌起了巨大的保护欲——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他们的花道！
    水户随后解释说这个只是预防樱木自己把伤口搞得更严重，但是欺负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行为都不能被轻易原谅！
    “可以让人欺负高宫吗？可以让人欺负大楠吗？万一有人欺负野间呢！？”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
    “你觉得我会安静地被欺负吗？”
    三人齐齐摇头。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樱木军团了，我们会互相保护，互相照顾。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许别人欺负花道！”
    “呃……洋平……我不需要被保护……”
    “花道，不觉得取个名字后叫起来比较帅气吗？还是你想我们被称为大楠军团吗？”
    大楠摸着下巴道：“也不是不行……”
    高宫和野间异口同声道：“不行！”
    樱木想了想，“果然还是樱木军团比较帅气，那就叫这个吧！”哇，他有一个军团了！
    “我们以后不主动欺负别人，但是决不允许别人挑事找事。明白了吗？”
    “好！”
    “今天开始放学跟我一起跑步训练，不许缺席！”
    “……噢……”
    ＊＊＊
    刚开始水户只是把体育课上会做的基础训练加倍要求，但是天天坚持的效果还是很惊人。
    小男生们也很单纯，看起来最瘦弱的水户都一丝不苟地完成，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每天都把训练当成真人军事训练游戏，谁都不愿认输地互相暗自比较着，他们竟然也一直坚持下来了。
    等樱木也加入后，原本的要求就成倍数得往上增加，把大家累得半死不活。
    水户见状，稍微改了下目标，把比较严肃死板的练习改为边玩边练——捉迷藏、赛跑比赛、单杠跳远、拳击比赛等等，只是游戏失败的人要被樱木弹一下脑门。
    感受过樱木的一根手指有多厉害以后，大家的”游戏”也越玩越认真了。
    ＊＊＊
    一个月后，天天加练的几人趁放学，把那几个话多的传谣者按在小巷里暴揍了一顿。
    第二天，五人都被罚在走廊罚站。
    但在学生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樱木军团的”威名”开始渐渐流传。
    水户不在乎其他人在背后怎么说，没有人可以惹了樱木还全身而退。
    ＊＊＊
    高宫他们休息了几天，发现运动量下来以后反而闲得浑身难受，这个习惯也就一直保持了下去。
    直到升学前，他们已经”声名显赫”到没有人敢来挑战了。
    ＊＊＊
    进入初中后，开始发育的他们忍受着生长痛和变多的学业压力，慢慢地反而不继续每天的训练了。
    不过底子还在。那些掌握了的打架技巧也永远不会忘记。
    ＊＊＊
    无论去哪里提一句”樱木军团”，附近几所学校就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是谁的。
    ＊＊＊
    你以为他们是凶神恶煞的五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其实他们只是在抢最后一颗棉花糖谁吃。
    “我的！上次就是大楠吃的！”
    “上上次也没轮到我！”
    “吵死了，打一架吧！”
    “算你力气大了不起？！谁怕谁！”
    “……再买一包不行吗？”
    “那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就是！”
    “说得也是……那我也……！”
    “我可不会轻易认输！”
    “洋平！我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