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神君眯起眼睛，阿木把头低得更低。
    “他是神使。”川流神君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阿木这么多年为神君效力，眼色还是能看懂的，直觉神君不悦，连忙跟上去。
    可是每走一步他心里都在打鼓，回忆里的夏日，最清晰的记忆就是爬满墙的葡萄藤。
    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两人已经走到白衣少年附近，川流神君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道：“舍不得的东西太多，别说做神官，做人也做不好。”
    “是。”阿木咬牙藏起了那一丝哀伤，仰头看着那白衣少年。
    “管他要去哪里，我不同意。”川流神君忽然道，“即使是陨仙台，没我的允许，他跳不下去。”
    白衣少年的衣袂随着花园里的微风摇曳，身上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头发也被玉冠好好地束起，就好像是个全新的人。
    阿木背后忽然后知后觉地爬起一丝凉意，难道这二百年间，川流神君一直有第二个备选？
    尧穆、淮安，还有天下苍生，对神君来说究竟算什么？
    他是要造神，还是要造人？
    阿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旁边这位深沉稳重、春风化雨的川流神君，位居仙界的第一把交椅，到底想做什么？
    他已经没机会想太多，因为花园里忽然匆匆忙忙地闯进一个天兵，来不及跪下就喊：“神君！外面那条龙，他、他发疯了！”
    “哦？”川流神君一挥手，大步流星踏出花园，还没走出里殿，就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喧哗之声。
    几名武力强的神官已经和一条黑色巨龙斗在了一起，经卷、座椅甚至柱子都已经面目全非，整个仙界乌烟瘴气。
    “真不让人省心。”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轮廓上，披风猎猎飞舞，深色甲胄映出金属般的冷光。
    这时龙尾一扫，一名紫衣服神官躲闪不及被横扫出去，刚好朝着川流神君撞过来。
    神君抓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提，那神官好容易稳住身形，一看扶住自己的人连忙行礼：“神君！他通过所有的化龙劫了！”
    紫衣服神官再一看神君手里拿着的剑，更加大惊失色：“神君！只是一条龙而已，您别用它！”
    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千年前封印魔族和龙族，就是用的这把剑，据说这把剑是随着川流神君一起诞生的。
    剑名，沉渊。
    川流神君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泛着光芒的剑在手里倏地消失，化成十二道流光朝着黑龙而去，阿木刚从里殿里出来就看到神君手里那把剑，又看看愤怒的黑龙，知道川流神君是起了杀心。
    如果有什么东西脱离川流神君的掌控太久，那么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更何况这条龙已经处于化龙劫的最后时期，若真让他顺利渡劫了，这个不确定因素会成为川流神君的心头大患。
    所以，断不能留。
    阿木跟在神君身边太多年，这点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