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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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了心结,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再紧绷,聊其他的话题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宫长瑾问道:“大婚事宜繁杂,一应物品准备齐全了吗?可需要大哥派人帮忙?”
宫长玥摇了摇头,从容回道:“已经准备妥当了,大哥放心。”随即却是一怔,原来自己早就接受现实了吗?
思及此,宫长玥自嘲一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宫长玥看向宫长瑾,认真道:“皇兄,可否答应臣弟一个请求。”
宫长玥的神色极为认真严肃,对宫长瑾的称呼也从兄弟变为了君臣。
“不是说了,你我兄弟,无需见外,有话直说便是。”宫长瑾道。
“照顾好萧玉涵,臣弟答应过如风,会替他护好他的妹妹,如今,臣弟将此事托付于皇兄,日后不会再过问有关的毓贵妃任何事。”宫长玥说道,面容冷峻的眉宇间划过一缕哀痛,每次提起萧如风,他仍然无法完全释怀。
萧如风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武,情同手足。
十三岁那年他披甲上阵,是萧如风一直跟随在他左右,陪他浴血奋战,伴他出生入死。
一晃八年过去,烽火依旧在,故人却早已魂归天外,不复相见。
两年前,萧如风死在了擎云和凤羽的战场上,那场大战,擎云惨胜,损失了上万将士。
大战结束后,天空下起了雨,血水汇成一片,红的刺目,宫长玥抱着萧如风的尸体,跪了一整夜。
天亮的时候,阴云散去,阳光普照,碧空如洗,地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具发白的尸体。
尸体如山一般堆叠在一起,那是上万个家庭的支柱,更是他的战友,他们曾经朝夕相处,同吃同睡,闲来无事还会聚在校场上,切磋比试,嬉笑怒骂。
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死在了凤羽的屠刀下,宫长玥恨不得生啖凤羽的血肉,恨不得杀光凤羽所有人,然而,他做不到,他,无能为力。
更可笑的是,如今,为了迎娶凤羽安宁公主,他还要违背对挚友的唯一承诺,真是讽刺至极,百年之后,他宫长玥有何颜面面对萧如风。
盼只盼,萧玉涵是个冒牌货,这样他也算有个交代,能心安理得的祭奠自己的兄弟,宫长玥自私而又侥幸的想着。
“放心吧,萧如风为擎云马革裹尸,立下汗马功劳,是会被史书铭记的忠臣良将,除非萧家叛国,否则,朕绝对不会亏待萧玉涵半分。”宫长瑾按着弟弟肩头,郑重的承诺着。
这是一国帝王的承诺,一言九鼎,不容反悔。
“多谢皇兄,如此我也不算辜负如风所托,不算忘恩负义。”宫长玥恭敬的行了一礼,抬眸笑了。
宫长瑾见状,心下感慨,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重情重义,情义二字将他牢牢束缚,这种性格,也不知是好是坏。
身为帝王,最喜爱的便是这等有情有义臣子,因为有情有义,所以有很多软肋。
然而,这个重情义的人偏偏是身为左膀右臂的亲弟弟,宫长瑾又希望宫长玥能无情无义些,至少不要让太多人成为他的软肋。
宫长玥的软肋有他和音儿便够了,就像他的软肋只有阿玥和音儿,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是真正的一家人,其他人算得了什么呢?
只可惜,他这个弟弟,在情义一道上,总是不如他看的开,很多事情,他这个傻弟弟终其一生恐怕也做不到释怀,比如萧如风,比如那个叫明月的姑娘。
宫长瑾无奈,却也无可奈何,情之一字,最是累人,然而,生而为人,心中便会有情。
亲情,友情,爱情,家国之情,谁也无法尽数摆脱情义二字。
宫长瑾一直都知道,宫长玥志不在称霸天下,更不在征战沙场,若非形势所迫,他这位弟弟可能会带着心爱的姑娘,归隐山林,做一个不问世俗的文人雅士。
是的,文人雅士。
世人皆知擎云定远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昆吾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修罗战神,只提其名便可令小儿止哭、恶犬止吠。
世人都说,有宫长玥这样一位骁勇善战的赫赫杀神,若非擎云建国年限尚短,国力尚弱,不宜大肆征战,这天下恐怕早就姓宫了。
一统天下,是宫长瑾的夙愿,也是宫浩天的夙愿,唯独不是宫长玥的。
世人只闻宫长玥的战神之名,却不知这样一个令各国将领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真正想要的只是一壶清茶、一卷书香以及一个陪伴在侧的知心人。
建一座林间小屋,开垦一小片荒地,种上点粮食和蔬菜,每日看看书、写写字、下下棋,偶尔弹琴作画、品酒摘花,便是宫长玥想要的全部。
这样的生活宫长瑾想都不会去想,却是宫长玥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的奢望。
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宫长瑾心中感慨万千。
许多时候,人一旦陷入某些事情,便再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按照既定的宿命,拼尽全力走完该走的路,才能得到一丝自由,想方设法去追寻自己想走的路。
在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战神之名,于宫长玥而言却是摆脱不了的泥沼。
宫长瑾知道弟弟的所求,却不敢去正视,更不敢许下承诺,因为擎云需要宫长玥,他也需要宫长玥。
宫长瑾一个人时候,便会用自己那虚伪的心肠幻想,战争能早日结束,擎云能早日一统天下,这样,宫长玥便能早日从这片泥沼中脱身,去寻找属于他的逍遥自在。
然而,幻想之所以是幻想,便是因为不可实现。
他怎么能这么虚伪呢?可他也没有办法啊。宫长瑾如是想着。
自从父皇母后薨逝,这八年,宫长玥活的比他更难,至少他宫长瑾有一颗问鼎天下的野心,而宫长玥自始至终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从一个喜文弄墨的少年成长为一代战神,其中艰辛,言语不足以描述,只是想想,便会令他这个做兄长的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