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执念和封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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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眠对尘世的向往,早在顾家覆灭的那一夜,同灵墟城一起湮灭在了尘埃里,仅存的一丝念想也在被母妃救下后,惨然熄灭,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眸底浮现自顾家覆灭后的种种,一幕一幕,明明都是无法拒绝的残忍,钟眠却神情自若,绝艳的脸上没有任何异色,沉静如水。
母妃是凤羽的皇贵妃,不似寻常人家的母亲,从未给过她半分关爱,甚至深深的憎恨着她。
母妃是个没有心的人,或者说,她的心早就随着她心爱的人一同埋葬了。
灵墟城覆灭那夜,母妃命人将她从顾家人的尸堆里拖了出来,利用千殇蛊为她续命,其中苦痛,无法言说。
许多人的命运因为她的存活而发生了变化,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钟眠时常会想,若是那夜她没有被母妃救下,她会不会还有力气看一眼璀璨的星空,若有,那么,此生,足矣。
她人生的前七年,有一年混沌无知,其余六年是在夜空和一盏灯火的陪伴下度过的,初初修习灵墟之力时,需要牵引月华和星辰之力。
所谓星月聚灵墟,钟眠不太明白,不过,总有一日会明白的,等境界高到一定程度,其意自现。
光是引气聚灵,还不够,只有筑成灵基成功,才能脱离黑夜,沐浴阳光的温度。
她花了六年积攒灵墟之力,七岁时才成功筑成灵基。
那六年,钟眠一直居住在地下暗室,只有夜里才能出来晒月亮”晒星星,呼吸天地间的自由之气。
那夜,钟眠本该随顾氏一族一同埋葬,可惜啊,她命不该绝。
于是,她又拥有了许许多多个夜晚,可以肆无忌惮的观赏夜空,可以百无聊赖的细数星辰,可以无所顾忌的感悟星月里蕴含的无尽孤独。
心脏重新跳动之后,钟眠睁开眼,看到了窗外的阳光,那是劫后余生的光芒,亦是另一重悲哀的开始。
钟眠并没有因为身处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之一,而活的更好,她只是从一个囚笼转移到了另一个囚笼,似乎,困于一隅便是她的宿命。
钟眠觉得,自己就如同沉沦在深海里的尘埃,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被漩涡卷携到有光的地方。
收敛思绪,从过往中挣脱,钟眠费力的翻转右手,视线紧紧盯着指尖,一股冰凉的气息流转全身,最后汇于指尖,点点蓝光缓缓凝聚成团,莹莹闪烁。
定定看着指尖的蓝色光团,钟眠垂着眉眼,若有所思。
最终,手指轻轻蜷起,光团散去,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盖住了漆黑的眼眸。
钟眠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一直都有选择,是她自己执着于因果,放不下一些人,一些事。
钟眠希望,此生在为自己立下墓碑之前,束缚在她身上的因果可以全部消弥。
然而,因果循环,万事万物又岂是那般清晰可辨的,即便钟眠身负灵墟之力,亦无能为力。
欠下了就是欠下了,不忍心就是不忍心。
钟眠知道自己心有所求,可她更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初初察觉自己的所求时,钟眠不以为意。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所求变成了执念?又是什么时候执念堆积,成为了缠绕一生的夙愿。
当所求成为执念,堆积成夙愿,就会让人会变得疯魔,譬如她的母妃,几近疯魔。
钟眠浅浅一笑,暗暗自嘲:不疯魔不成活么?
钟眠一直想问问母妃,在她身上泄愤了这么多年,心中的郁气究竟有没有散去一些,有没有对她产生过丁点愧疚,哪怕只是一瞬。
没有。
钟眠失笑,不必去问母妃,她自己便能给出答案。
这两个问题,前者只会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凤羽婉贵妃更加疯狂,后者则毫无意义。
钟眠自知,她的心底始终藏着不甘,即便只有浅浅的一层,存在就是存在,无法忽视。
她无法摆脱灵墟之力赋予她的能力,自然也要背负随之而来的责任和使命。
该她去做的,她会不会推卸,欠下的债她也会还,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成为一个泄愤的工具。
罢了,就当还母妃的恩情了,这么多年的鞭笞,再多的生育之恩和救命之恩也该还清了,再算上此次和亲,从今往后,她不欠母妃任何一点恩情了。
真好,卸下了一块枷锁,陡然一身轻松。
只是可怜,母妃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堪不透情之一字,偏偏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也许是人的劣根性吧,许多人就喜欢争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世间本无争端,可惜有人起了头,大家便都学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争来抢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丧心病狂、六亲不认。
情爱亦是被争夺的一个存在,母妃追寻了一辈子也没能得到心爱之人的爱意,可恨,可怜,又可悲。
钟眠在心底发誓,她一定不要成为母妃那样的人。
不管这场由母妃安排的和亲有什么阴谋,钟眠都不惧。
钟眠相信,她有能力承担后果,上一代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该传承到下一代,也是时候彻底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