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小世界 第5章学艺不精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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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清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奕王殿下自幼学习书法,师从名家,他的字连名满天下的张大师都不敢点评,李玉衡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
讨教?他也配!李玉衡,你不要得意,待会儿等着出丑吧!
他们怎么没完没了?
李玉衡心生恼怒,努力维持平和:“殿下,在下身体不适,大夫说了,让我多多休息,不宜劳思费神。”
他害怕了!
李玉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哥哥,点评一下书法,能费什么神思?大伯父的书法名气那么盛,哥哥可不要藏私呀!”
司徒末也说:“小王仰慕李尚书多时了,烦请赐教。”
李玉衡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无奈应下:“奕王殿下,在下说话不中听,切莫怪罪。”
司徒末闻言一愣,该说这个少年太自信,还是太无知?
他笑道:“这是自然,本王不会怪罪你的。”
墨盒、墨盘、笔架、笔洗、笔山……放置整齐,有条不紊,分毫不乱。
桌上闲闲供了一只粉彩描金瓶,三两寒梅斜插瓶中,冷清花香与浓浓墨香交溶,令人沉醉。
司徒末亲手打开一只匣子,取出了里面的画卷,徐徐展开,笑道:“这是前代名家的作品,本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二位不妨一观。”
画卷不长,上面盖了许多收藏印,什么“永存珍玩”印、“内库”印、历代宝印、文人私印等等,密密麻麻,几乎盖过了所书字体。
红印子越多,字帖越珍贵。
李玉衡提起了兴致,仔细看去,这确实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字帖。
只见那画卷上书了十二行字,章草字体,字形古朴苍劲,结构简便大方,无臃杂之字,无繁琐之笔,气势畅达,浑然天成!
看清上面的内容,李玉衡神色古怪,一言不发。
李玉清料定他不了解这字帖,故意大声说:“哥哥不说话,是不是猜到这字帖的作者了?”
李玉衡笑了笑,此时的李玉清到底年幼,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还是堂弟了解我,我确实知道这字帖的来历,还知道奕王殿下从何人处抢得。”
此话一出,李玉清捂住了嘴巴,十分惊骇的样子:“哥哥,你不要胡说,奕王殿下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分明……”是你学艺不精,还在这里血口喷人!
后面的话,李玉清没有说出口,他的脸上,却明晃晃表现出了鄙夷、不屑的神色。
“哦?”司徒末放下画卷,眼神冰冷,停留在李玉衡身上,声音低沉,极其不高兴地说:“那你说说,这幅画的来历,本王从何处得到,仔细说清楚,若说得不好,本王绝不轻饶!”
李玉清垂下眼,爱莫能助,实则在一旁看好戏。
奕王殿下平易近人,可毕竟是龙子凤孙,有自己的脾气。
曾经有一位侍郎公子,自作聪明,自不量力,竟然劝说奕王放过一个罪人!
奕王当面没说什么,之后彻底冷落了那位侍郎公子,江阳的豪门贵族子弟也不敢与那位侍郎公子来往。
李玉衡今天算是闯下大祸了!
司徒末的怒火隐藏极深极隐蔽,他向来如此,不肯于人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过,李玉衡和他结发一场,岂能不知?
李玉衡眼中闪过不宜察觉的笑意,前世他受了司徒末和李玉清不知多少气,这一次不过收点利息。
李玉衡面不改色,娓娓道来:“此乃前朝大将军索佑安的墨宝,名为《出师颂》,前朝镇国长公主甚爱之,收藏于东楼阁。
然而,乾佑五年,东楼阁突然失火,此贴不翼而飞,五十年后,此贴出现在夜王府,又四十三年,七镇之乱,此帖随主人允郡王颠沛流离,连续换过几任主人,分别是前朝大才子朱雲,救时宰相韩英,伏虎将军淳于漠……
我朝太.祖偏好王氏书,以为正统,鲜少人习索书,此贴名声不显。
五十年前,才子史易谦研习索书、王书、张书,融会贯通,自成一派,史易谦的书法在江南掀起一股热潮,士子争相学习,沉寂多年的《出师颂》重回众人视野,成为人人称道的章草名贴。”
李玉衡从容不迫,提及前代历史,信手拈来,显然对这《出师颂》十分了解,说到兴处,乌黑的眸子光亮闪闪,司徒末心头的恼怒,不知不觉敷上了一层霜雪。
只是,司徒末还不想这么轻易饶了他:“你再说说看,本王从何处得到此帖。”
李玉清完全愣住了,不敢相信,李玉衡怎么会知道《出师颂》的来历?
李玉清安慰自己,前面都是巧合,大伯父是书法名家,李玉衡死记硬背一些微末知识,不足为奇,他要是知道这帖子从何而来,那才是神了!
李玉衡柔声问:“奕王殿下,在下斗胆问一句,您会为无辜之人主持公道,认真听完冤屈之人的辩白吗?”
司徒末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神色有些矛盾,道:“本王自有决断!”
李玉衡又看向李玉清:“堂弟,你最是嫉恶如仇,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冤枉一个好人,是不是?”
李玉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含含糊糊:“这个自然,哥哥,奕王殿下问你字帖的事,你怎么提起这个?”
岂不是,答非所问?
李玉衡笑容浅淡:“我这么问,当然有我的道理,这幅《出师颂》的来处,没有得到奕王殿下的保证,我怎么敢说?”
司徒末神色不虞:“但说无妨!”
长时间的费神,李玉衡的脸有点儿白,看在李玉清眼里,便是心虚了。
李玉清的眼神转冷,他倒要看看,李玉衡怎么舌灿莲花,躲过这一劫!
李玉衡问:“奕王殿下记不记得,十年前,倭寇大举骚扰东南沿海地区,劫掠商船、人口,将军齐丞明领兵三千,在周山大败倭军,五年指挥大小几百场战役,彻底扫平东南海疆的倭患。”
司徒末莫名其妙:“这和《出师颂》有什么关系?”
李玉衡指向《出师颂》一角的“齐”隶书红印。
“此贴曾为齐将军收藏,后转赠军师徐滕,徐滕之才,江南无人不知,可惜他出身商户,不能科举,只能当齐将军的幕僚,齐将军每次打仗,必先问过徐滕的意见,方可实行,可以说,平息东南匪患,此人居功甚伟。”
“殿下这幅字帖,一定是从他手里抢来的。”
至于为什么是抢,徐滕“徐貔貅”的名儿,谁人不知?
当年,江海王看中了徐滕收藏的一幅美人图,强行要买,徐滕不愿,竟然抱了那美人图满大街嚷嚷“有人杀我”,然后——扑通投水自尽!
这事闹到了天子耳朵里,江海王不得已上门道歉。
这个徐滕,杀他可以,不能卖他的书画。
司徒末做了什么,怎么得了这《出师颂》,他自己心里清楚。
李玉清手脚冰冷,背脊发凉。
《出师颂》可是他爹送给奕王的礼物!要是奕王殿下知道李集以权谋私,必定震怒!
李玉清尖声道:“你胡说八道!”
李玉衡不怕他们不承认,举起字帖,迎光一照。
“殿下,这字帖中有夹层,透光去看,可以看到含冤入狱,徐滕伪造八个字!”
司徒末走近一看,果然看到了那八个字!它们几乎融入了裂纹,又采用了张氏草体,不易让人察觉。
李玉衡继续说:“前几年,徐滕不知犯了什么罪,被关入江阳大牢,受尽折磨,他的学生为了救他上下奔波,这件事在江南闹得沸沸扬扬,奕王殿下应该知道吧?”
“短短十天之后,不知什么缘故,徐滕出狱了,此后他离开江阳,定居江淮一带,誓死不回江阳。”
还能是什么缘故?
这字帖,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是,徐滕留了个心眼,没给真迹,自己仿了一幅。
司徒末尽力保持冷静:“你怎么知道这幅字帖是假的?”
李玉衡的回答滴水不漏:“回奕王殿下,家严拜访徐滕的时候,见过《出师颂》的真迹。”
这下,惶恐的人成了李玉清,操办这件事的人可是李集,当初李集问奕王府要了一万两金子,换回来一个假货……
李玉清惴惴不安,奕王殿下好不容易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如今因为李玉衡,毁了,全毁了!
李玉衡犹嫌不足:“殿下,您说,该怎么处置那个强占他人宝物,害人蒙冤受辱的恶人?”
李玉清的怒意几乎冲破了胸膛,大声道:“殿下,这件事我和父亲并不知情!是徐滕!一定是那个徐滕弄虚作假!”
这个蠢货!这个时候跳出来做什么?司徒末握紧了拳头,脑子飞快转动,清凉亭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只要封了李玉衡的口,什么都不会流传出去。
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