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束阳光打在过之曦的脸上，他偏头在柔软的枕头里蹭了蹭，烦躁地皱起了眉。
    新的一天又是从满满的起床气开始。
    白皙的脸颊在暖黄的日光下显得无害，过之曦的发质有些软，此刻乖巧地垂在枕边，将往日里的冷静与疏离一笔勾销。
    手腕的震动闹钟无休止地吵着，过之曦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冷着脸思考怎么把系统给的手环摘下来摔死。
    又是嗡嗡两声，他垂眸一看，是五个人在副本内的临时通讯。
    【王鸿才：十点城堡会客厅见。】
    【小郭：OK】
    【眼睛：没问题。】
    【夜：收到。】
    过之曦扫了一眼时间，指针稳稳落在八点半的方向，他回复了个嗯，走到桌边将那袋珍珠拿了出来。
    月光花花蕊中结出的珍珠光泽透亮，颗颗饱满圆润，捏在指尖上泛着浅浅银光。
    过之曦手中动作未停，将珍珠放在研钵中缓慢地研磨，珍珠破裂的瞬间便散发出月光花独有的清香，萦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指节上，染了一身。
    屋内的视野很好，落地窗充分地将朝阳投射进来，过之曦偏头看向昨晚被他丢在桌角的笔记，上面只有潦草几个字，却清晰地将几个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临睡前，他已经大致将如今的局势分析了出来，只是还差一点没有验证。
    他有一个比较荒诞的假设，既然副本存在隐藏结局，那这种假设的成立性就极高，如果接下来的验证也成功，那么过之曦已经大致知道这个副本的结构了。
    珍珠一点点变成粉末，过之曦的手很稳，也许是以前在临床经常拿手术刀的缘故，修长的指节握着研杵有条不紊，加上无人时没什么表情的脸孔，不禁叫人移不开眼。
    粗细一致的珍珠粉被装进盒中，过之曦起身出了门。城堡内没什么人，巡逻的士兵看到他也并未阻拦，过之曦便一路到了堡外的花园。
    圣城没有月光花，但花园内也都是些名贵的花草，过之曦站在对称的花园外，目光在交叉的小径间逡巡。
    阳光正好，将整个花园清晰地展现了出来，也将真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过之曦面前。
    圣城的花园与兰城的花园，无论大小还是格局，都分毫不差。
    过之曦走近园内，在花园中心停了下来。他摩挲着指尖的烧痕，眼尾带上了一点狡黠地笑意。
    他只身立于绿叶丛中，钟声在高挑的背影后响起。过之曦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放有珍珠粉的盒子，一条条线性框架逐渐在脑海内成型。
    至于剩下的，他希望女巫的回答不会另他失望。
    会客厅内，众人皆已到齐，过之曦将盒子打开，五人都各自取了一些在掌心。
    “这次有了珍珠粉就不需要分开行动了，你们还没有见过女巫，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副本允许的情况下她都会说的。”
    过之曦对王鸿才和彭恒二人说道，女巫确实给了他们很多线索，要不是知道她真的是NPC，过之曦还要误以为她是故意来破坏副本的其他玩家。
    粉末磨得格外细腻，抹在脸上几乎没什么感觉。过之曦两指并拢往眼皮上一划，粉末很快被吸收，他们的眼前也出现了不一样的视角。
    “就是这儿了。”
    熟悉的甬道出现在空荡的墙壁上，漆黑一片望不到底。
    过之曦提着火把走在最前面，王鸿才和彭恒也早就知道这里的线索，在后面观察着墙壁上的图案。
    “曦哥，我们已经是在副本里的第三天了，你有什么思路了吗？”
    甬道狭窄，覃明轩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还带着一点回音。
    过之曦偏头看了眼石壁上的内容，说道：“差不多了。”
    还没等覃明轩再问，尽头的火焰便燃了起来，过之曦将火把插在墙上，撩开水晶垂帘进了密室，几人也鱼贯而入。
    女巫立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陈旧的书籍，听见他们的动静也没回头，手随便扬了扬示意几人入座。
    过之曦扫了一眼，果然又是刚好五张椅子。
    第一次来的两个人有些警惕，神色不松地注意着四周，女巫转过身，习以为常地开口道：“原来是两位新客人，欢迎。”
    说罢，她眉眼看向过之曦，红唇轻挑：“你们身上有月光花的味道，也难怪能找到我。”
    彭恒推眼镜推了个空，他默默放下手，将视线从桌上的瓶瓶罐罐移到了女巫身上，问道：“可以告诉我们兰城的人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的吗？”
    女巫将手中书页翻了一面，却并没有在看。
    “知道这个没用，你们不会和他们遇上的。”
    王鸿才皱了皱眉，问道：“什么叫不会和他们遇上？”
    女巫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眼神不错地看着过之曦。
    “这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过之曦坐在桌前，闻言掀开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好处？”
    女巫笑到：“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并且确保答案为真。”
    过之曦挑眉，嘴角扬起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他眼神在屋内扫视了一圈，重新落在面前的女巫身上。
    “因为在这里，只有我们。”
    过之曦的回答乍一听好像没有提到关键所在，可仔细一琢磨确是细思极恐。看着女巫笑得愈发灿烂，过之曦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什么只有我们？这里确实只有我们啊。”
    覃明轩还在状况外，王鸿才作为资历最深的老玩家很快反应过来，向他解释道：“他的意思是，整个这个地区，包括兰城在内，只有我们。”
    两个小男生在原地面面相觑，彭恒怀疑自己丢了的不止眼镜，还有脑子。
    余夜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仅凭你们在兰城没有遇到玩家并不足以定论，但结合女巫给出的错乱时间却能确切得出这个结果了。”
    过之曦点了点头，他看向女巫：“怎么样？这个答案是标准的吧。”
    女巫耸了耸肩，笑道：“不错，那么现在你可以向我提出三个问题了。”
    “第一，”过之曦伸出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托在自己的下巴上，“你说过，”死亡会亦步亦趋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没过多久我们便遇到了死神，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早就知道死神的存在。那么你的后一句话，”战争与和平本就相互交替”，又是什么意思？”
    女巫将书放回书架，指尖从各色的玻璃瓶间滑过，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
    “人类诞生至今，无数的战争在不断的发生，历史更迭不止，族群和平共生十年，甚至百年，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引起战火。他们妄图用武力唤醒和平，却忘了他们原本和平。”
    女巫重新抬起头，笑道：“就像这里一样。”
    过之曦点头，继而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个问题，我们是否存在于其他空间之中。”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其他几人还能听懂，那从第二个问题开始，众人便开始大脑跟不上节奏了。
    “你知道的确实很多。”
    过之曦的脸上依旧是挂着无害的微笑：“我只是在验证我的想法。”
    女巫愿赌服输，说到：“即使没有我，你也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没错，你们同样还存在于另一个时空。”
    过之曦点到为止，得到了女巫的论证后，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最后一个问题，如何融合两个空间。”
    女巫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就像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一样，居然被当作了一个纠错公式。
    “你一定已经注意到了，在这两个国度里有一个最为特殊的地方，通过这个地方便能融合时空。”
    过之曦坐直了身子，坦言道：“嗯，跟我想的一样。”
    女巫虽早已知道过之曦会是第一个勘破真相的人，也格外赞许对方的聪慧，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被过之曦气着。
    当众人再次被女巫一股脑请出密室重新围坐在会客厅内时，才一个个地将视线落在了过之曦的身上。
    过之曦看着面前目光炯炯的四人，无奈笑道：“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这个低配版女巫也可以回答。”
    余夜道：“我可以理解这个地方没有其他玩家，但你是怎么知道还存在其他时空的？”
    过之曦闻言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面是什么？”
    几人顺着看过去，他们已经很了解城堡构造了，都清楚外面是一个花园。
    “在兰城的时候，我和小郭采月光花的花园，和这个花园一模一样。”过之曦收回视线，背靠在了椅子上，两手交叠，“我们这个副本的名字叫什么？”
    交叉小径的花园。
    很显然，副本设置的名字并不是巧合，而一定早有预谋，所以过之曦在意识到兰城的花园有烧毁的痕迹时，立刻检查了圣城的花园，果不其然也同样如此。
    “仅凭烧痕还不足以说明有其他时空。”
    “没错。”
    过之曦打了个响指，嘴角带笑：“那如果我发现我在圣城花园内留下的记号又出现在兰城的花园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