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冷风簌簌的雨夜，两人踩上飞行器朝远处飞去。
    天边乌云密布，即使飞行器上配有遮雨装置，身上还是免不了有些潮湿。
    “哥哥，这种飞行器也太落后了吧，我的衣服都被雨水沾湿了，我讨厌这种感觉。”
    威尔烦燥地甩甩身上的衣服，不少水渍渗了出来。
    “到底是哪个蠢货发明的这种不合理的东西，真应该将他的脑袋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坏掉了，竟然在飞行器上安装一把雨伞，他为什么不安装量子保护罩!这样我的衣服就不会变湿。”
    “威尔，蠢货的是你，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穷苦的人做的，你要知道有很多人是买不起装有量子保护罩的飞行器的。”威宁解释道。
    “哦，天哪!我收回前言。”威尔不由流露出钦佩，“他们简直是天使。”
    “你不应该这样说，威尔，如果被旁人听到的话，他们会将你下油锅的。”威宁少见的严肃。
    “我知道了，哥哥。”
    威尔浑身寒颤，这些都源自于对异能者反神明的恐惧，而守尸人是距离神明最近的一个种族:“那些可恶的异能者迟早会为他们的愚昧付出代价的，说什么神明抛弃了他们，明明是他们抛弃了神明，如果当年战争没有神明的献身，这个国家……不!这片土地早就成一片废墟了。”
    早在2000年的世界大战时，这个国度还是一个弱到可怜的任人宰割的土地，神明维尔斯威尔逊为了让土地不再黝黑，人们不再饥饿，以身殉天，净化了所有，天变得更蓝，水变得澄澈，土地可以种出粮食。
    战争也得以胜利。
    “他们就是一群虚伪的家伙。”威尔嘲讽道，“把所有的功劳都归于己身。”
    “的确是这样。”威宁少有的赞同他的观点，“威尔你知道吗？神明为什么消失？”
    “是因为维尔斯威尔逊的维尔斯娜妹儿的死亡吗？”威尔思索道。
    维尔斯威尔逊死后，独留其余众神和眷属活在这个世界上。
    联邦统治层为了能够让民众信任他们，说神明背叛了这边土地，最好的证明就是维尔斯威尔逊的消失。
    不知真相的异能者信以为真了，他们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处决了神明，将维尔斯娜妹儿烧死在神殿前。
    至此，世界上的神明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全都消失不见了，一点气息都不曾留下。
    唯一记得他们贡献的只有最接近神明血脉的守尸人。
    因此守尸人也遭到了他们的抵制，只得浑浑噩噩度日。
    “不，这并不是最直接的原因。”威宁回答的很认真，眼神流露出少见的哀伤，“因为神爱世人啊，那是他们的致命的缺陷，为了弥补缺陷，他们不得不离开。”
    “是这样吗？”威尔喃喃自语，又猛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问道，“如果这个国度再次受到灾害时，他们难不成还会出现吗？”
    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良久威尔叹了口气感慨道:“这真是太残酷了，所以这是守尸人只能和守尸人相爱的原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哥哥，我希望你不要爱上那个异能者。”
    “威尔，我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威宁皱着眉头看着远方，“现在该往哪里走？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挖掉你的眼睛。”
    威宁回头就看见他低头想着什么，周身弥漫着久久不散的哀伤。
    闻言威宁抬头，讪讪笑了句，看向前面，两个分叉口，不同的小巷，相同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很容易让他们错失正确的道路，再加上只大不减的雨水，这成了血腥最好的掩盖空间。
    “哥哥，我想接下来的路，我们应该走着去，空中我察觉到执法者的气息。”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控制着遥控器缓缓降落。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进入了灰色地带，这里与他们所生活的地带不同。
    这里阴暗污浊，血腥暴力几乎是常有的事情，那群执法者对于这些灰色地带的人不管不问，对于来到这里的别的地方的人却十分注意，一旦发现将他们关进监狱。
    威宁点头，随着他一起降落在地上，不耐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雨水打落在雨伞上，声音尖锐又悠长。
    威尔夸张地撅着嘴，用力吸入空气，闭着的眼皮下眼球不停的转动，半分钟就得出了答案。
    他指着右手边的小巷道:“我已经闻到了可口的气息，真是美味啊，哥哥我们快走，一会儿我会将她的稀罕物全部吃掉，就当作我一路奔波的补偿吧。”
    说着他又笑了，急匆匆往前面跑，刚跑两步就跑不起来了，他蹲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拉住威宁的裤脚委屈道:“哥哥……气味好浓烈，我不行了，我的鼻腔好难受，这真是太糟糕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威宁皱着眉头盯着前方，很快又将视线放在威尔身上。
    威尔从未有过的虚弱，脸色惨白的不像话，额头流着细汗，威尔确实比自己敏感的多，无论是气味还是感知程度。
    他来回打量，像是在思考两者的重量性，良久叹了口气道:“威尔不用勉强，我们先回去吧，你的状态很不好，你现在需要休息。”
    “回去？”威尔一听炸了，回去？明明都走了这么久了，“不不不!哥哥，我没事的，不用回去。真的!”
    他猛然站起身，大脑充氧一瞬，有些发晕，他耐着恶心拍着胸脯喊道:“哥哥，你看我没事，不用回去。一会儿吃掉那人的收藏品，我会变好的，真的。”
    “威尔，不要勉强。”
    即使威尔这么说，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那些话不用想都知道是狡辩。
    “不!哥哥!我没有在勉强。”威尔强撑着身子，这里每一次呼吸都是污浊的，仿佛是在他的口腔中放了一堆苍蝇，极其恶心。
    他又看看威宁，见他不走，只好走在前面:“哥哥你跟着我，我带着你去，别拿一副关心我的眼神看我，我真的没事。”
    “呼——行吧。”威宁还是妥协了，威尔这人不仅诡异还很倔强，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再规劝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就对了。”威尔满意笑笑，带着他往前走，路上泥泞环绕，墙边堆着不少尸骨，有人的有动物的，还有不少不知名字的魔兽的。
    “大爷……赏点吃的吧，可怜可怜我吧，孩子快饿死了。”突然威宁觉得脚下一沉，低头看去，一个妇人扯着他的裤脚。
    女人骨瘦如柴，头发乱糟糟的簇成一团，脸部塌陷的不成样子，声音如同恶鬼的嘶吼。
    仔细瞧去，她怀中抱着一个包袱，里面的孩子如同她一般干瘪。
    威宁看过去，轻轻嗅嗅，那是死亡的气息，女人包袱中的孩子已经死了。
    “去去去——我们现在有急事。”威尔拉着威宁想要唬退女人。
    可惜这女人并不识时务，扯着威宁的裤子大喊:“求求你了——好心人——只求您给一些吃食就行了，我的孩子真的要死了——求求你——求求你——”
    “只是我确实无能为力，此番我们来的匆忙确实没有吃的。”威宁有些无奈，他真的没有办法。
    “大姐，我们没有食物。”威尔蹲下轻轻将女人拽着威宁的手掰开道，“再说了，你的孩子已经死了，死亡的气息太明显了。”
    他朝包袱嗅了嗅道:“是饿死的，对吧。”
    女人闻言，挣扎地朝后面瑟缩，口齿不清的嘶吼:“你们是守尸人对不对!恶心的下等人!净说些胡话，我的孩子才没有死——我的孩子活的好好的。”
    她神志不清地紧紧抱着包袱呢喃道:“宝宝乖……妈妈马上就能找到食物……不哭……不哭……马上就不用挨饿了……宝宝乖……”
    威尔被女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无助的看向威宁:“哥哥，她是疯了吗？”
    “别看了，走吧。”威宁伸手轻轻遮住他的眼睛，拉着他往前走。
    威尔不明白心口是怎么回事，剧烈起伏着，他甚至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声。
    他将威宁挡住自己视线的手拉下来，回头看那喃喃自语的女人，捂住自己的胸口问道:“哥哥，我的心脏跳的好快，这是为什么？”
    突然的无措刺激着他，这是威尔不曾触及的。
    “不，威尔，忘记刚才看见的，我们该去找你喜欢的收藏了。”威宁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紧紧握住他的手，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威尔太纯净了，他是真正的守尸人，不能沾染上人性，至少现在不能……
    “啊？”他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对啊！我要将那个女孩的收藏全部吃掉!那太美味了!”
    “哥哥你会允许我吃掉的吧。”威尔问道。
    “当然，不过你要把眼睛留给我。”威宁默许道。
    得到同意的威尔很快高兴起来，他蹦蹦跳跳往前面冲，最终停留在一个破旧的大铁门面前。
    那是一座高大的建筑，全身被黑铁包裹，要不是这里十分阴凉，住在里面的人肯定会热到融化。
    “哥哥!我找到了!”威尔摸着大门，格外的兴奋，只是越是靠近，越是觉得恶心，血腥味太过浓重，那味道无时无刻都在侵占着他的鼻腔。
    “威尔，如果觉得难受的话，在外面等我。”威宁收了伞，准备强行打开铁门。
    “不!哥哥!我说过我会杀了她，不让她的血污了你的衣服。”威尔将伞丢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长剑。
    “哥哥，你快闪开，我要将这个家伙砍个稀碎。”威尔指着面前的铁门，大声笑道。
    威宁退后几步，等待大门的打开。
    威尔周身散发蓝色的光辉，一剑落在铁门上，铁器相触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中，似是要将这天给掀翻。
    随着一剑比一剑重的气力，闪光与声响回荡，伴随着最后“哐当”一声巨响，铁门应声倒地。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走廊，两道墙上贴着许多脸皮。
    威尔迫不及待进去，指着靠右第一张脸皮喊道:“这个不是星舰第一军的指挥官吗？不是说他战死了吗？没想到脸皮竟然被挂在这里，真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