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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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虚幻的身影交错相缠,五彩斑斓的灯光点点斑驳打在人的脸上,照出了张张痴迷癫狂的脸。
轰炸机一样狂轰滥炸的DJ声震得耳窝嗡嗡声不断,孟温两只耳朵紧紧捂住,将脸挤成一团。
这些年谈了无数场生意,每回上这种地方他还是受不了这样的环境,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无奈抽出一只手扶墙从舞池爬开。
五年来在泰国交结不少生意伙伴,但仅仅只是生意伙伴,孟温不敢和任何人深交,要不是最近刚认识的这个中介人帮他介绍了个大客户,孟温办妥了生意,哪儿有这机会一块出来玩。
他也以为只是来蹲杯免费的酒喝,谁知道这位老哥儿四十的人有奇怪的癖好不说,还喜欢这种闹腾的环境。
孟温在舞池中被人挤得上衣差点都要没了,喝了几杯烈的这会儿脸已经热乎上劲。
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洗手间,龙头一开猛扑了把脸,抬眼正对上墙面上的镜子,发现脸上脖子上一片吻痕和口红印。
“这些”姐姐”们抹的口红比女人还要娇艳。”刚入场孟温也以为那些人都是女人,开口他就听出了不同之处,嗓音要么夹着尖细的音色,要么就是粗犷低哑,很少有像女孩子一样细柔的声音。
这倒没什么,孟温来泰国的这些年,什么人和场面没见过,早就习以为常。只不过这回是来消费的,还是刚认识的中介人请客来的,想法自然就不同了。
哪哪都觉得不满意,挑三拣四,好不容易有几个看得上眼的肌肉猛男,结果人家撒起娇来能把他撞到墙上。
孟温坐在沙发上喝酒,原本身边围绕几个壮汉猛男大帅哥,无奈于孟温实在挑不起兴致,肉眼就能看到孟温对他们不感兴趣,这些汉子转身都去讨中介人欢心,一个兴奋劲把孟温这个唯一没有肌肉的人挤到角落里。
“无爱了……”孟温挤得白眼一翻,人差点窒息。
孟温觉得不是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而是他跟错了人,来错了地方,突然觉得他是整个偌大的酒吧中,唯一一个保守且传统的人。
他们太过于开放,当然,问题不是出在于开放的点,而是这些肌肉男,总是想勾引他,没把他当来消费的客人,而是把他当成了工作人员。
洗了把脸也没把脸上的口红印给擦洗掉,走出洗手间吹了一会儿凉风,长长透了口气。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不敢再去那舞池遭罪,暂时又联系不上中介人,只能一个人跑到轻快的音乐区安静地喝闷酒。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只手拍向他的肩膀,孟温手里的酒已经不知道续下第几杯了,中介人看到孟温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哥,你帮哥做成了那么大笔生意,我有心招待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周到?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我过意不去啊。”
孟温不敢直白地说对这里的人不满意,只能对中介人露出个憨憨的笑,“这里的酒太好喝了。”
中介人听完也跟着笑了,原本担忧挤成一团的眉毛立马舒展开,单手搂住孟温,豪迈地表示,“哥今天包了场子,人任你挑!哥刚才还看到个极品,可惜啊,感觉这个极品有些贵,都没有人敢靠近。”
“你是舍不得小费吗?”孟温不觉得眼前这个中介人是个老实人,他看上的极品,恐怕倾家荡产都舍得博美人一笑。
“哪能。”说到这里中介人的老脸竟然羞愧地笑红了,也不知道是喝红了还是怎么,竟露出腼腆的神色去看孟温,“太让人心动了。”
说得孟温都好奇,他口中的极品到底是怎样的极品,能让这个老色批动了真心。
两颗脑袋就这么在角落里观察了十几分钟,孟温的视线突然变得很模糊,眼前的人频现出道道重影,甚至一分为二。
手里还拿着酒杯,半杯酒下肚,还是不能理解这个老色批,“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来了,还不赶紧去抓住这个机会。”
说得中介人都怕了,“我害怕……”
“你被这些人同化了?”孟温嫌弃地和中介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看哥我给你当个好榜样。”
中介人就这么看着孟温举着酒杯朝他的极品走去,躲在角落里紧张到抠脚趾。
他和孟温都是来泰经商的人,来这几年之后几乎被同化了很多习惯,如果不是去特殊场合,人均都是拖鞋一双在脚上。
孟温行走的过程中差点左脚踩上右脚的拖鞋,绊了一脚好险稳住了身子,手里的酒竟没有洒落一滴。
虽说没有一滴洒出,还是心疼极了,怕再有意外,他一口干了,并大步迈向中介人口中所说的极品。
在单人沙发上静坐观察周遭过往的人群,面前摆放的酒杯一直原封不动成了摆设,偶尔会有那么几个起了色心的人靠近他,都被他那犀利的眼神劝退。
守在暗处的手下随时待命听从指示,这时有一个酒鬼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出了问题,手里拿着空酒杯,脚下踉踉跄跄不急不缓朝他们的老大走去。
很明显能看出他们的老大眼神带上了疑惑不解,几个最靠近他们老大的人走出黑暗想拉走那个酒鬼,下一秒就看见他们的老大抬手示意他们退回黑暗中。
他可不想打草惊蛇,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白冬絮看着那个眼神涣散,明显已经醉酒的男人朝自己走来,总不能是来讨杯酒的。
走到那个极品面前,孟温觉得自己真的醉了,脚步都站不稳,一只手放在那个极品所坐的沙发边缘,以支撑他不至于摔倒。
由于灯光有限,他的视线在这个环境下看不清人,等凑近一瞧,别说是他那老色批中介人,连孟温自己都沦陷了。
还真是极品……
孟温怎么都不相信这个人是来出卖色相的,但哪个正经人会在这种场所穿这么正式的正装呢。
只会让人觉得是一种情趣。
想必是本店最高等级的小哥吧。
就像他当年在贼窝的那一周,即使天天关在办公室里,照常西装革履一身,这,就是他们最高级别的特征。
眼见那醉鬼都快把脸凑到他脸上,白冬絮总算开口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语气却充满威慑的意味,“你的眼睛很漂亮,想必有很多人需要它。”
异国他乡能听到亲切的乡音,对这个人的喜好更是增添了几分。
孟温的脑筋还没转过弯,也没意识到危险,以为真的是在夸他,心里暗喜自己有戏,“帅哥,我对你很感兴趣……”
威胁不成反被调戏就算了,当浓郁的酒气伴随着鼻息的热气喷洒在脸上,他很清醒地面对这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却有一瞬,他陷入了无法自控的境地。
当嘴角贴上一个热烈、湿润且柔软的吻,长鸣声从脑海深处传开,伴随而来的刺痛刺穿他的大脑和心脏,他皱紧了眉头,无法去回应也无法去拒绝这个即将深入的吻。
孟温舌尖划过咬紧的牙关,轻咬住那微张的下唇,通过眼神去交流,他发现这个人对他并不感兴趣。
明显能看出这个人的不耐烦,孟温自讨没趣,把酒杯放到桌面上,摇摇晃晃着离开。
“没劲,就不能推开我,害我以为有机会。”
看着那个胆大包天的酒鬼离开,躲在暗处的手下们正眼神四对,均是摇头不明白他们的老大在打什么算盘。
“我看错了吗,那个人好像用嘴……”
“闭嘴,那是先生的计谋,家里出了叛徒,先生亲自来抓人,目的肯定是让人放松警惕,以为先生是来玩的。”
“先生像是那种会玩的人吗,咱们从老先生那调到先生这边也有三四年,像他这种孤傲的人,会带手下来酒吧玩,说出来鬼都不信。”
几个人正在打趣他们家铁树开花的老大,抬眼间扫视到目标出现。
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带领几个痞子模样的小年轻走进酒吧,怀里搂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女人,明显不是这家店的店员,而是从外头带进来的。
“白冬扬少爷不会是来玩的吧,万一只是误会呢。”手下中有人不敢轻易动手,担心得罪了人。
听到这,有一人翻出了白眼,“如线索所提示,白冬扬少爷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做生意,货品都是从主家偷的,不然先生也不会亲自出马来抓人。”
不用白冬絮的指示,几个人暗中清退了其他顾客,举枪围住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不是吧,我只是来玩玩,开这么大个玩笑。”
白冬扬看到几个穿正装的男人向他围了过来,每个人的胸前有一块属于他们瑰王的标志徽章,明白出自自家,表现得更是淡然自若,“都是一家人,今天怎么不给我面子。”
白冬扬的怀里此时还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气焰十足傲视所有人,抬着二郎腿坐在两米宽的沙发中间。
直到黑暗中走出一个人,白冬扬面露难色,才匆匆放开怀里的女人,嘴上却强硬得很,“这家酒吧也不是瑰王名下的,我来玩玩还不行啊。”
“白冬扬,你在gay吧玩女人,说出去都是个笑话。”白冬絮可没有心情和他这个好弟弟开玩笑,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白冬扬。
白冬扬意识到败露,刚刚还嚣张的气焰消失,惊恐地看着慢慢向他走来的白冬絮。一步步的逼近,使他呼吸变得紧促,坐在沙发上,魂丢了似的愣着不动,以至于忘了向他的大哥求饶。
白冬扬想到白冬絮这些年为了洗白瑰王,铲除的人中有多少个亲属长辈,个个都是瑰王曾经的老功臣,更不用提他们这些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弟弟妹妹。
何况,白冬絮上位之后对他们说过,但凡谁犯了错,谁都不会是例外。
这会儿吓到浑身颤抖,旁边的女人单是感受到这股压抑恐怖的氛围,早已识相地跑到一边。
这些手下大部分是不敢得罪白冬扬的,但白冬絮从来就没有怕的人,一脚将白冬扬从沙发踹到地面上。
白冬扬吃力地爬起身,迅速爬向白冬絮,低伏在他的脚下求饶。
“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白冬扬怎么都想不到,他特意跑到国外来了,还能碰上他哥就算了,看样子还是亲自动手来抓他的。
他不明白他犯了什么大错,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不害怕白冬絮,他在家族里一个依靠的人都没有,谁都得罪不了。
他是这个家里的私生子,当然,他不是唯一的一个私生子。他们是兄弟,却不是同一个女人所生。
他一向不争不抢,就是偷点家里的东西出来卖,至于追到这里来吗。
白冬扬觉得他就是在欺负人,想借机铲除他。
而白冬絮这回是铁了心想教训他这个弟弟,他们并非从小一起长大,也从没居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白冬絮无法在家里教训他。
所有孩子都是不经管教的,有妈的妈管,没妈的都是自生自灭。白冬絮只能尽量阻止他们犯事,并不会伺候他们,如果有哪个不听话,他只当管教,管教不了就直接处理。
他管不了那么多,也管教不了,只能狠狠地警示他们,别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低声嘴上求饶,心底是不服气的,直到额头被抵上一个类似于金属器物坚硬的东西,白冬扬一个抬眼吓得跌坐在地,双脚乱蹬努力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听使唤。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别杀我。”白冬扬也不顾脸不脸面的了,后退不成向前跪求白冬絮的原谅,却不敢触碰到他的双脚,抬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哀求。
“第几回了?”白冬絮对叛徒一向不会心慈手软,大多数都是由手下代他处理,当听说是家里的内贼,才亲自出手教训。
他对这个弟弟还是有所了解的,白冬扬只是调皮,并没有坏心,想来是有其他人带动他。
白冬扬怎么可能记得第几回了,埋头苦恼回想,还是想不出来,“哥,我错了,你可以打我,求你不要杀我。我只是想要交些朋友,多赚一些钱。”
偷货物去卖,白冬扬一直觉得是正常不过的事,因为大家也都这样,被抓包了,就立马老实供出了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
“大家也都这样做,每回只拿一点点,像七姑和叔公他们面儿大,拿的最多。”白冬扬下拉着嘴角委屈极了,不明白为什么他拿的少,被抓包的却是他。
白冬絮还是第一回听说,没想到在他们那里却是正常不过的事,看来他手底下的人,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就是,怕这些人。
背后估计倚仗着某一个人,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在白冬扬哭诉自己的不容易,在后门蹲守的手下突然来报,“有人看到高从言出现。”
白冬絮扫视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一众手下,随即所有人往后门方向跑去。
白冬絮走到白冬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今天真得感谢他这个好弟弟,让他知道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不安分的群体存在。
“起来,身为我的弟弟,行为这么狼狈,就是在给我丢人。回去把你知道的所有人都告诉我,那些货物我也不追究了,你只要记住,没有下次。”他的语调不紧不慢却是严厉的,充斥着危险的意味。
白冬扬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有点儿不敢和白冬絮面对面而坐,低着头站在边上。
更多的是不解,他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哥哥是不是又发疯了。
他们的家族从百年前开始就是干不正经的事发家的,到了他这里完全就是大逆不道,一个大逆不道的人反而骑到了他们这些安分守己的人头上,传出去在道上还能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