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醒了，在她那装潢简单的不过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那张床还是那么硬。她摁了摁木板床，拉开了窗帘，这个时候还是清晨，桌子上的台历圈到了十八号，今天是星期六。
    “十一，快去，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了。”楼下看到窗帘被拉开的管家立即吩咐道，一如既往地没把这个大小姐当成自己的上司。
    十一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点点头，转身回到小镜子前面，拿着两个旧到眼看就快要断掉的橡皮筋，给自己顺手扎了两个麻花辫。镜子里稚气的少女睁着一双酒红色的眸子，神色困倦，眼底下还有些黑眼圈。十一想起，因为是国三，所以这个时候的自己学得很拼命。
    她犹豫了一下，又摘下眼镜，解开了橡皮筋。看着镜子里长相有着东方特有的艳丽的少女，金棕色的长发并没有因为长期编着麻花辫而卷曲，如瀑布般柔顺，唇若朱砂不点而红，肌肤堪比牛奶般白皙，眼角上挑，酒红色的眸子里带着冷漠。是的，无尽冷漠，或许那不是一个十多岁或者二十多岁的女子应当有的眼神。十一把眼镜再次架上，她的眼睛其实近视得不严重，但是这个眼镜毕竟是山寨货，所以到了后来近视加深，也都成了无可厚非。
    她蹬蹬蹬地下了楼，楼下和睦的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餐，推了推眼镜：“父亲，母亲，朋香，早安。”
    “大清早地闹腾什么呀，快去，管家叫你去除草，除了再吃饭。”女人哼了一声，正脸也不给一个，“吃完饭就去洗碗，洗了碗再把卧房打理了，别告诉我你都国三还连这点都不会做，现在要独立自主，我这是对你好。哦，还有，今天下午自己给我滚出去，我们这儿有客人，别把人给吓着了。”
    十一应了一声，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女人冷厉的脸，淡淡的，冷漠到彻底。然而，一切的眼神都被那厚重的眼镜给挡住了，没人看得见。
    这些事情做了十多年，怎么说也都上手了。麻利地做完，根本没想过要吃早餐，她直接将饭菜放入冷冻室，然后咽了几口面包当午餐，出门去了。
    刚好在玄关碰到背着网球袋打算出去的朋香。
    朋香看到她显然是愣了愣，然后皱眉了好半天，终于不甘愿地打了声招呼：“姐姐，你也要出去啊。”
    “嗯。”十一没有多说，看人脸色她是懂的，听说这丫头交了个朋友，叫龙崎樱乃，整天都跟着去学网球，据说朋香还在青学看上了一个小不点，也是网球部的。
    记得后来的高中，她以优良的成绩进入了冰帝，冰帝有大部分都是直升生，虽然学校是私立的，但是这些少爷千金倒是真的成绩不错。因为校长和董事长很有背景，所以成绩不好都会直接赶人。所以……大概，比青学好吧？
    她静静地换了双鞋子，先一步打开门出去了。
    这个时候，她往往都是在外面游荡的。
    坐着地铁去了市中心，光是往返都要花三个小时。家里请客，一般都要到晚上了才会走，所以她要磨蹭到晚上才能回去。当然，就算她不回去顶多也就换来一个冷眼，他们根本不算在意，要不是怕什么虐待罪，恐怕早就把她给扔外面了。
    她默默地下车，走到一个咖啡店，点了杯咖啡，然后静静地发呆。
    外面的行人来来往往。
    ……
    若王这一天进行了人生的第一次搭讪。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一个人吗？”他对着那个仿佛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的少女说道。
    他看着那个沉默着的女孩子，她敛着眸子，眸子底下的冷漠让人觉得心惊。
    美丽妖艳的酒红色瞳孔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嗯。”
    那个少女梳着麻花辫，双双搭在肩头，看上去有些土气，那双酒红色的眸子掩盖在了眼镜下面，几乎看不出情绪。但若王的观察力向来敏锐，他自然是看出了那张完美气韵的脸蛋和那土气装扮下，仿佛嘲笑着所有俗世凡人的眼睛。
    “呐呐，有没有兴趣当模特？”他问她，虽然心底没有什么把握。
    此时的少女只是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朱唇轻启：“为什么选我？”像是在审问一样的气势，仍旧是冷漠到了极点，那眸子里毫无笑意。
    “你的身材很不错呀，绝对是黄金比例！而且，你的气质脸蛋都是我们需要的那类人，这种刚好一米七三的高度，真的是，真是是——”若王激动得语无伦次。
    十一静静地听着。
    上一次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因为她认为这个男人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目测不错，我的确刚好一米七三。”她撑着下巴，冷冽的神色却更加艳丽。
    她不急不缓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角，然后示意他表明自己到来的缘由。
    若王正色：“小姐，如果你有意的话，到《Fashion》来当封面模特如何？”
    “封面模特？”十一微怔，然后轻勾唇角，顿时风情一现，“好呀，给我一个答应你的理由。”
    “唔，因为，我看到你总觉得，你在悲伤些什么……”若王迟疑道，“我们杂志算是大红大紫的那一类了，而且那里的待遇很不错，人也有很多心善的……以你的资质，一定可以打败对手成为专有的封面模特的！”
    他刚说完，就看到那双酒红的眸子里透露出了几分兴味。
    然后少女用她那如红酒般迷醉的嗓音说道：“好，我答应。”
    跟冷漠时完全不同的嗓音，判若两人。她不愿意搭理人的时候，说话带着寒意，如同寒冰。
    “那，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