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立成哪里敢透露身体有隐疾，只能旁敲侧击，“现在的商品粮越来越不吃香，我虽然有单位拿工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到时候别失望。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还是个黄花闺女，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比我优秀，比我有能耐的男人大把，用不着在一颗树上吊死，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剩饭炒三遍，狗都不爱吃。潘宫玲似乎明白姑娘贞洁受益之事，违背道德一辈子毁坏名声，眼下意乱神迷，也就无所畏惧，“大哥，情到深处人自醉，爱到深处心不悔，我的心被你占着，谁也放不进去，只有相公能够息息相通，解相思之苦！”
    食草男已经练成太极拳高手，立起身子，循循善诱，“感情虚无缥缈，十分空洞，找个合眼缘的小伙子转移过去不就得啦。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收不回的心，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还来得及，一旦造成后果，不堪设想。”
    “心有所属，不为世俗，我只想着你！”女朋友潮水一般地扑过来，双手搂住心上人的脖子，整个人悬空。
    两人好得密不透风时，外面摩托车声音越来越近，龙立秋看破不说破，知人不评人，装聋作哑道：“唉，远香带着两个孩子去给外公祝寿，晚饭没有着落，如何打发？还是住街上好，有钱进馆子，或者叫外卖，肚子饿很容易解决。”
    食草男小时候经常做饭，读中专开始吃食堂，参加工作后有伙夫料理三餐，如今逐渐不爱下厨，手艺差得不能再差，炒肉哐咚哐咚几锅铲，然后半瓢水泼下去，煮得锅里开始冒青烟盛进盘子；煎鱼往往顾此失彼，外面焦糊漆黑，里面还腥红颜色，即便龙肝豹胆，人参燕窝，经过他的手索然无味，所以，偶尔在叔伯弟弟家里蹭饭。男子汉都是马大哈，龙立秋同样信奉进伙房不带财，也就君子远庖厨，夫岂恶刍豢。汪远香常常奚落两兄弟：天下最蠢最蠢的人，连吃喝都不会，将来坐在米汤边也要饿死！
    大姑娘疏理好心情，趁虚而入，善解人意，“呃，前两天接着下暴雨，坑渠水位骤涨，到处水漫金山，有的鱼跳到路面上，扳罾一天五六十斤收入，价格便宜。我去买几条鱼打牙祭，晚上要蒯老师．冠老师一起摸几圈，怎么样？”
    两兄弟知道学校食堂规章制度，不允许私自开火，龙立成接过话题搭讪，“可惜我长期在外面，厨房不通风，开门一股霉气味，柴米油盐没有到位，不然，我作东多好！”
    凤凰郎撕开一包槟榔，选了颗放入口中，嚼得兴高采烈，“兄弟之间何必计较，我家里锅碗瓢盆现成，柴米油盐齐全，只是条件差了莫见怪。吃完饭来广播室打麻将，三缺一，有一个老师凑合够了，要那么多人干么。”
    龙立成借机会考虑女朋友，“我这人诸多缺点，第一不善于做家务事，衣服被子往往集中洗一次，菜园子长期荒芜；第二农田的活跟不上，插秧割稻是外行，老婆跟着沾不到光；第三厨艺平平没长进，煎炒烹炸不上心，将来如何过日子？”
    情人眼里出西施，潘宫玲毫不计较，“现在的形势发展，种田等于没出息，改革开放门路多，别愁活不了命。厨房本来是女人施展才华的场所，熟能生巧，烹饪没有什么决窍，次数多慢慢会掌握，有油盐和各种调料，万事大吉。我炒的菜，所有老师和上面来的干部都称赞顶呱呱，今天露一手，保证合你们口味，吃起来爽歪歪！”
    三人分头行动，饭菜准备就绪，突然来了个骑自行车的汉子，告之家里大电总是跳闸，邀请师傅去排除故障，另外将新砌的猪圈布线通电。龙立秋有了架子，面露难色，“等下我们有重要活动呢，你的事情麻烦，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解决，先回去等着，我吃晚饭了出发。”
    形势发生变化，两位老师被摩托车接过来聚餐，蒯老师个子高，营养不良，瘦得像麻杆。冠老师身材较矮，圆脸小眼睛，被笑称为地瓜。两人都是筑长城的好手，三天不摸麻将心里痒得发慌，上面规定不许在学校打牌，他俩仿佛失去半壁江山，今天有这等好事皆大欢喜。
    晚餐两荤两素，配有散装白酒，五个人吃得有滋有味，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称赞味道好极了。龙立秋谈笑风生，话里有话，“感谢宫玲美女和立成帅哥，携手合作，把平凡不过的小菜，做成美味佳肴，手艺比大厨有过之无不及。各位难得在我家里聚餐，薄酒淡菜不成敬意，来，先干一杯！”
    大姑娘羞羞答答，与男朋友递了个眼神，饮料作陪，“几个人经常在一起么，只要喜欢吃，我乐意为你们服务。”蒯老师知道炊事员在谈爱，尽找好话说，“你们一个有钱人漂亮，一个有工作单位吃商品粮，人中之龙，非比寻常，我们望尘莫及。”
    冠老师头发稀少，一根是一根，看起来十分珍贵，人也猴精，“他们谈情说爱，我们放肆吃菜，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情侣俩甜得像吃了蜜，女的吃吃地笑，男的装聋作哑。
    凤凰郎一副月老的派头，言之有物，“才子佳人，鸾凤和鸣，我龙氏家族幸运矣，希望两位早些步入婚姻殿堂，缔结良缘，我弄双皮鞋穿。”龙立成面皮子薄，讪讪作答，“大师傅，人家还等着去接电线，快点干完活，来了我让位置。这两天他们三母子不在家里，你难得有机会清闲，多摸几圈过把瘾。”
    酒足饭饱，转至广播室，几番鏊战各有收获。临近子夜，天际滚滚而来的轰隆声，仿佛一车皮空油桶掉落下来，阵雨夹杂着骤起的北风，一会儿哗哗啦啦，挥洒野蛮，一会儿稀稀落落，演奏温柔。两位老师和刚上场的凤凰郎，见势不妙，连忙骑上自行车、摩托车，风雨兼程，消失在黑夜。
    龙立成在广播室里间，刻意捋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然后用毛巾抹了遍身体，既兴奋又紧张。外间潘宫玲还在磨磨蹭蹭收拾麻将，今晚她格外有活力，高跟皮凉鞋，秀发盘顶，身材一下子高了许多，连衣裙配金属腰带，刚才喷洒的香水芬芳四溢，化了妖艳的妆，野性．风趣、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