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内线的红灯伴着一声急促的尖叫猛地在我耳边响起。
    恍惚地感觉立马被这种刺耳的声音惊醒，我定了定神，伸手按下按钮。
    “请问洛总有什么事？”
    “现在马上过来，带着那份关于‘都苑’的资料。”冷凝的声音戛然而止，我还在兀自怔忪，留给我的已经只剩通讯器里“嘟嘟”的短线声。
    轻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摊在桌上的文件和好夹在胳膊中，恍然间抬头撇到倒映在透明窗户上的自己的身影，那人脸上还带着年轻的影子，然而眉宇之间那种衰败的疲惫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自嘲地勾起唇角，将手掌覆在眼脸之上，等到视线中的漆黑又恢复了光明，玻璃窗上的男子已经恢复了往日冷漠的神色，这才有勇气朝着那扇紧闭着的梨花木大门走过去。
    。。。。。。
    “怎么这么慢？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等你？”沈观璟冰冷的话语随着我推门而入的动作如影随形地刺向我的耳朵，倨傲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烦意乱。
    我一怔，抬头看看室内不由得大吃一惊，除了洛泽和沈观璟之外，几乎整个企划部门的部长都在总裁办公室里。虽然向来空广的室内并没有因为多了几个人而显得拥挤，但明显热络了许多的气氛还是让这件向来清冷的房间显得有些怪异。
    见我走了进去，很多人开始用一种不加掩饰的探究眼神逡巡我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我将视线投向他们脸上，他们马上就收敛了探视的神色，转为一种礼貌而温和的笑，让人心中顿生虚伪的感觉。
    “对不起洛总，我迟到了。”收回和周围人对视的视线，我小步而谨慎地朝洛泽那边走了两步，他还是一副沉溺在文件中忙的脱不了身的样子，听到我的道歉脸上也丝毫没有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从看文件的空隙中匀出一点视线随便看了看我，嘴里轻哼一声，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无端的冷场弄得周围众人都有些尴尬，然而这些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久、上道又善于察言观色的狐狸们马上嗅到了空气中的变味因子，虽然口中不敢说什么，但是彼此间的挤眉弄眼反正是少不了的了。
    众人看我的目光从刚才的温和而保留，慢慢转化为一种看好戏的猜疑，很多人似乎对洛泽对待我的态度感到很吃惊，表情也慢慢变得暧昧又微妙，只有我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中背脊发麻，如立针毡。
    “啪！”
    洛泽突然猛地将手中的文件掼在地上，厚厚的纸张四下散落，白花花的一片扑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产生出一种迫人的冷峻味道。
    众人立马敛眉噤声，神情变得恭谨而严肃，刚才那种让人不悦的气氛立即冷却了下来，空气中的氧气因子就像被胶水黏住一样粘稠而难以转动，几乎每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眼中流露出遮遮掩掩的惶恐。
    “为什么跟洛氏合作了十年的靳氏忽然决定撤销今年在TC的新商品展示会？（TC=TassaCastle）为什么BerryLosa的冬装发布会也和我们终止了协议改到了MCW酒店举行？为什么原定于下个月访华的X国元首要更改下榻的酒店，不住在TC，而是MCW？酒店餐厅的瓷器以及餐具订制为什么换了新的制作商？原来的那家意大利的品牌为什么不愿意再跟我们合作了？还有，这就是你们六个部门想出来的针对下个月吸引客源的方案？你们觉得以你们这些方案来运营酒店的话，客流量会是多少？嗯？这就是你们的智商？这就是你们标榜的创意？我看随随便便找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都比你们做得好！何况你们中间有多少跟着洛氏一直做事的元老级人物！你们到底是在侮辱洛氏的水准还是在侮辱你们的智商！？”
    洛泽噼里啪啦一阵发难，狭长的眼脸逆着光散发着腥红的颜色，就像他此时抑制不住的怒气一样旺盛，和着因为愤怒而上扬的剑眉，显得整张脸宛如修罗一样危险又嚣艳。
    室内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我用余光看见其中几位部长的额前都偷偷落下层层冷汗，惟有牙关紧紧咬住，有些涉世不深资历尚浅的甚至当场红了脸，眼神中尽是迷惘和无措，又带着些许深深的不甘和羞愤。
    洛泽烦躁地撕扯着领带，用眼神制止了沈观璟意欲开口的动作，细长的眼脸一点一点逡巡着在场的人，冰冷如刀锋的眼神一点一点切割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像是最敏捷的猎豹一样不露声色地在他们脸上搜寻着什么，就连一丝恍神一丝紧张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至少最近我总是觉得有些东西很让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在短短3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那些原本跟洛氏合作的好好的企业纷纷投向了暮城那边；为什么这段时间里与洛氏合作多年的供货商们纷纷不愿与洛氏续约；为什么原本商定好就差签合约的项目最终总是会被对方单方面毁约而转头暮城那边；为什么近几个月以来TC的入住率会大大降低，甚至连口评度也每况愈下？这些东西如果你们之前没有注意到，那么现在听我说了之后，有什么感想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众人周围的气场更加紧绷，我甚至都能听到许多人因为惶恐而不断吞咽口水的声音。面对着洛泽鹰鹫一般犀利的眼锋，众人无不战战兢兢，然而表面上却尽量保持着与这种让人心惊的眼神对视着，深怕自己一个神情闪烁就会叫他识破心底。
    洛泽的眼神挨个从他们脸上瞟过，甚至连沈观璟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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