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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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陆军的一个步兵连进驻机场,主要任务是防止敌方对机场实施伞降占领。机场虽说驻有空军航空兵一个师,几千人的部队,但是真正有地面作战能力的建制单位只有一个警卫连,偌大的机场,需要警卫的目标太多了。这个陆军的步兵连将兵力在机场跑道边缘呈三角形分布,三个点都叠起沙包工事,架起高平两用机枪。
机场的各机务中队、后勤保障连队都配发武器弹药,在关键部位叠起工事,除正常工作外,重点演练防伞降和机降。
按照要求,除了保障飞行和睡觉以外,必须做到枪不离身。子弹袋随时挎在身上,枪走到哪儿背到哪儿,甚至去食堂吃饭也要背着枪。当兵扛枪,理所应当,但空军地勤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天生与枪无缘。贺十一他们当兵快两年了,也就打靶和半个月擦一次枪时才能摸摸枪,现在一天到晚背着冲锋枪,挎着子弹袋,多少有一种当兵的自豪感。
机务人员确实不需要带枪,保障飞行时,不说背着长枪在飞机上爬上爬下极不方便,就是带着手枪也非常麻烦,何况机场一般都远离地面前线战场,少有与敌方地面部队发生战斗的机会,机务人员英勇杀敌,壮烈牺牲的机会少之又少。只是现代战争前方后方的概念已经没有清楚的界线,全民皆兵、人自为战的人民战争理念仍然适用。
机务部队规定,保障飞行时,枪支要整齐地架在工具箱边,子弹袋摆放好,飞机升空后,须背上枪坐牵引车到着落线接飞机,再次出动准备时,枪支放在牵引车上。这就是原则上枪不离身。
白天,159团飞机还是照常升空巡逻,保持高度戒备,飞行强度很大,但部队士气旺盛,求战情绪很高。
傍晚,机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陆军连队的野战帐蓬离作战值班室不远,机务二中队中队长请来他们一个班长,教值班的机务人员如何打伞兵。曹元华见贺十一他们举着枪对着天空兴致勃勃地练习,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这么练根本没什么用,也根本没有用的机会!敌人的飞机还没等它靠近机场,早被我们击落了,那些个伞兵已经摔成肉酱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打的呀?”
他这么一说,把贺十一他们的兴致一下子说没了。
贺十一收起枪,想了想说道:“也是,如果我们的飞机连自己的机场都保护不了,还能让对方的伞兵降下来,还要我们空军干什么?”
“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吗!”顾兵说道,虽然他也收起枪,“如果敌方大规模入侵的话,一部分空中兵力吸引我们空军的兵力,一部分偷袭机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说的这种可能几乎是不可能!”曹元华叼着烟否定道,“除非是中国空军的飞机全部损失殆尽,我老曹成为空军的烈士了?”
沈嘉伟抱着枪说道:“可能不可能,练练瞄准打枪总没错。再说了,真正打起来,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枪杆子在手,就什么敌人都不怕。这打伞兵就象是打鸟一样,我觉得挺好玩儿的!我还担心他伞兵不来呢,不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
贺十一说道:“我看过一本《外军空降战例汇编》,我发现,凡是成功的空降战例必须具有两个条件,一是已方准备非常充分,所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何生良问道:“第二个条件呢?”他少有关心这种事。
“二是在对方没有准备或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达成战斗的突然性,偷袭成功。”
顾兵说道:“按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准备很充分,敌方伞兵很难占到便宜了?”
“完全可以这样说!”
“论据不充分。”顾兵说道。
“我就给你个充分的论据。其一,战端一开,敌我双方的空军必先争夺制空权,在未取得制空权的情况下,敌方不敢轻易使用伞兵空降到我后方,那等于是自杀;其二,就算敌方出其不意,大胆冒进使用伞兵偷袭机场,我地面部队严阵以待,区区伞兵不在话下;其三,我机场处于远离边境线的纵深地带,就算敌方空投大量伞兵占领机场,如果地面部队不能及时赶到,伞兵也不可能长时间控制机场,我增援部队和民兵很快赶到,伞兵就是再多也无济于事。”
“如果敌方地面部队及时赶到呢?”顾兵仍争辩道。
“你这是抬扛了,那样的话,只能说明我们的陆军部队都是吃干饭的,我大片国土已经被人家占领了!”
“我是说敌方从空中机降大批的部队怎么办?”
“那就是说我空军飞行部队都是吃干饭的,完全丧失制空权,让敌方飞机长驱直入了,恐怕老曹都不会同意这种说法,是吧,老曹?”
曹元华笑道:“当然不会!你小子不简单啊,可以到总参谋部去当个作战参谋了!不过,依照我军现有的武器装备,与当面的敌人硬顶恐怕还不行。我们的战略方针还是积极防御,在不是主要工业区的地方把敌人放进来,诱敌深入,引到预设战场中再打,跟他打人民战争,毛泽东的战略思想,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怎么对我有利就怎么打!”
“你老曹不去总参谋部才屈才了。”贺十一说道。
“老子才不干呢!老子就想当飞行员!不过你还真适合。”
罗玉祥笑着撸了一下贺十一的头说道:“你这个小脑袋瓜还真琢磨不少事儿,学毛著活学活用!”
顾兵笑道:“纸上谈兵!”
“图上作业!”贺十一回道,眼球一转,又想起一个词,“在军语上也叫兵棋推演。”
曹元华又接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说道:“好了,我宣布,作战会议至此结束!我说十一,跟穿黄裤子的约一下,什么时候踢一场足球,切磋切磋?老子脚痒痒了,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我问过他们一个班长,他说他们没几个人会踢足球,打篮球还行。”
“打篮球,还打绿球呢!这儿离最近的篮球场也有1里地了,他们是陆上走的,想去哪去哪儿,我们能走得开吗?有几个人踢几个人的,加上我们的人,总能凑上一个全场吧?”
顾兵说道:“跟老陆踢足球可要小心,他们体力好,拿出猛打猛冲的劲头来,我们要是受点伤没什么事儿,你们老飞可不能受伤?”
曹元华看了他一眼,说道:“有道理,跟一帮菜鸟踢球受点伤太不值!现在马上要打起来了,老子还要上战场呢。过了这一阵再跟他们约,不打仗闲着也是闲着。”
紧张的战备气氛持续了三天,第四天,对方的空军偃旗息鼓了,边境那边上空没有飞机出现了。
我方飞机也改在地面待命了,虽说松了一口气,但战备警报仍为解除,战争气氛仍很紧张,对方的地面部队还虚张声势没完没了的演习,空军的飞机分秒之间即可出动。
部队进入临战状态,正常的飞行训练也暂时停止了,浦城机场迎来了少有的短暂平静。
阳光明媚,几片薄薄的云彩点缀着湛蓝的天空。几个黄鹂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穿梭飞行,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似乎在向其它鸟类甚或人类宣示自己的领地所在。钢铁大鸟目空一切的横冲直闯、两台发动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尾部喷出上千度的灼热气流和空气中迷漫的浓烈的煤油味道,这一切丝毫动摇不了这些空中原住民们守护自己领地的顽强决心。
一下子从起飞落地、落地起飞,随时准备开火的高度紧张戒备状态变成无所事事又不能丝毫放松的待命状态,使得作战值班室内的气氛多少有些压抑,一时间,人人都象没头苍蝇似地走来走去,不知该干些什么,没人聊天,没人打牌,只是不停地抽烟。
贺十一拉着不抽烟的沈嘉伟从充满烟草味和臭汗味的值班室出来,坐在门口的草地上。沈嘉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有煤油味的空气,说道:“外面的空气真好,里面简直憋屈死了!”
“要么痛痛快快的打,要么痛痛快快的放松,这么下去早晚把人憋出毛病来?”贺十一看着天上鸣叫的黄鹂,贴着草皮飞行的蜻蜓,草丛中偶尔蹦出的蚂蚱,想起毛主席的一句词:“万类霜天竟自由!--我等渴望自由,也渴望打仗,人就是这样矛盾着的!”
“人是矛盾的!我就很矛盾,你也很矛盾,人人都矛盾。”
贺十一不想跟他谈论矛盾,仍按自己的思路说道:“记得我爸曾跟我说过,以前只要打过一场残酷的大战之后,部队都要有充分的时间休整,休整的前几天是纪律上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打架、拿老百姓东西、调戏妇女,总要枪毙几个才能制止住。那时我还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我多少明白了,实际上就是一种宣泄、释放。”
“战争狂躁综合症,我在一本书中看过。说吧,你想怎么宣泄、释放?或者想犯什么纪律?偷鸡摸狗,这附近也没有?花姑娘更见不着了!打架,这儿只有我,还有屋里那几个?”
贺十一笑着打了他一拳头:“我他妈的就想揍你一顿宣泄宣泄!”
“我还想揍你一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