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比赛我没办法上，以后说不定也——总之，现在的我也不可能静下心来磨辩，就是去了也没什么意义，反而让大家不开心。放心，我已经跟白庄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说什么的。走吧，我送你回寝。”
    “嗯。”
    听见陆雪的答复，易明远有些怔忪。
    时间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场凤凰那个夜晚。
    •••
    在主持人宣布，本场获胜方——反方法学院辩论队时，那一刹那，下意识要去分享这种一生中都难得的经历的，于万千人海茫茫中要找的，不是白庄、不是莫然、不是曲恒奕，甚至不是任何一个一起并肩作战经历无数风风雨雨的队友，而是另一个——似乎已经逃避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人。
    一个，似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再在意，他也以为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忘记的人。
    人生在世，数十载沧桑，都逃不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八个字。而这八个字，如果都曾在一个人身上经历，又怎么能不在意，怎么忘得了？
    直到此刻才隐隐明白，原来心底真正在乎的，仍旧只有那么一个……
    小猫，我可以不可以回过头，望着你，抱着你，告诉你最近我的心情，我的矛盾，我的痛苦，我的抱歉，还有，多少个日日夜夜连绵不尽的想念？
    可不可以，把所有的过去通通过去，一切重新来过，不理会世俗，不理会他人的眼光，握紧彼此的双手，只求和你，好好地，走一段路？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试着，爱你一次，哪怕只有一天、一分钟、一秒钟，哪怕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对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不认同，只是简简单单勇敢地爱一次……
    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所以才在一起都没有开始之前就逃避吧，否则，大约也会和那个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嫉妒的人一样——同样的结果。
    不一样的，或许只有一个人痛或者两个人一起痛。
    沈彬。
    我不能变成他那样，更加不能，让你变成他那样。
    所以，在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之前，必须想个办法停止这一切。
    就算心脏里那道叫“小猫”的伤口一直重复愈合又在裂开，周而复始，轮回般永无止尽。我能求的，也不过是多年以后，在某个街角偶遇，还能看着你，和你的妻子、孩子从我身边擦肩而过，默默地道一声：好久不见。
    就已足够。
    没有人知道，就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这个或许在许多老师和学生眼中都近乎完美的大男孩，经历了仅有的二十年人生中最痛苦和矛盾的挣扎；也没有人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在那一刻遵从内心的渴望，转过头去，看一眼那个人。
    只是一个转身一个回头而已……
    有时候，不爱，比爱一个人，更难。
    人生或许就是这么奇妙，可悲、可叹，又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易明远濒临前所未有的情绪失控的时候，另一个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像救命稻草一样，奇迹般地出现了。
    易明远微微笑了起来。
    他找到了一个方法，结束所有的一切：用一个微笑，用两个人的相视一笑，去救三个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正做着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后悔的事情中的其中一件。
    即便他是真的曾被那一抹温柔的微笑所打动，也曾经真的想要开始一段认真的感情，不再辜负另一个希望可以给她幸福的人。
    所以，才会不假思索地说出那句“我们在一起吧”。
    而当时她的反应呢？当时那个看似安静温婉的东北女孩儿陆雪，当时又是怎样回答的呢？
    陆雪仅仅思考了几秒钟，便淡淡地答了一句——
    “嗯。”
    从来不关心学生活动，也从来没有看过一场辩论赛的陆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教室，本身就是一个谜。
    她又为什么，会答应在那之前只说过几句话，打过几次照面一点都谈不上了解的易明远在一起的请求，则是另一个更大的谜。
    无论如何，就是这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字，开始了易明远和陆雪大学里面彼此的第一段恋爱。也使得他们成为了法学院最新的备受关注的一对。
    温和的陆雪，漂亮的陆雪，懂自己的陆雪，眼睛里总是清晰地倒影着一个人的陆雪……变成了易明远的女朋友。
    还记得，那一晚的C大的天空也和今夜的一样，乌云密布，秋风凛凛，透着一股子的凉意。浩瀚长空，找不到一颗暗淡的星。
    十月，金秋。
    明远湖畔，素荷已凋零。
    出神了好一会儿，易明远终于将思绪从三天前拉了回来。
    他深深闭了闭眼睛，对陆雪轻声道：“凤凰结束后，我们请辩论队的人吃饭，正式，把你介绍给他们。”
    “……好。”
    他待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轻声细语，温柔体贴的。
    •••
    陆雪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
    “扣扣。”
    “雪儿你回来了！”小寝门被打开的同时，陆雪就被坐在临门口的单美兔一把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