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熙玑篇  花沾番外-释情(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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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魔夜城赴宴是我的一个劫难我是只道的,只因着公子那句:“花沾,此去要委曲你了,我定不会让你丧命。”我义无反顾地去了,哪怕知道我必定无法全身而回。我又一次见识了火纹术,只是那招却是冲着我来的。看着他看我的眼神,我明白他也是无奈。我已经暴露了我的身份,不杀我无以给魔夜一个交代,如果我不死,那千夜君几十年来按搜的眼线就这么没了,一场万无一失的偷袭就这么失败了,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所以,为了花间派,为了公子,我必须背起所有的责任,他们才不好找理由向公子动手。
    那一掌其实还好,看似气势凌厉,其实伤不到要害,我只是昏了过去罢了。
    再醒来却又是躲在左敏逸的床上,他正在为我熬着药。见我醒来,话也不多,只将公子交待的事告知于我,希望我在魔幽好好养伤,到时候时机成熟,自然可以再回花间。我累极,没有答理他,回想起公子出手时那毫不犹豫的态度,心里苦涩难言。
    那段时间几乎都是左敏逸在照顾我,亲自为我熬药养伤,他又是个忙不停的人,因而休息的时间甚少。我是个不喜欢欠人人情的个性,那段时间又不得不受他照拂,感激的话我也说不来,只希望有照一日他若有需要,可以帮他一把,算还了人情。其他的,我能报答的实在有限。他见我常常对着他没有什么话说,以为我仍是讨厌他,竟有一次忍不住来问我,是何原因讨厌他。我没由来被他这么一问,不知如何清楚解释,想了想回道:“并非讨厌,只我们不熟,没有话说。”
    谁知他竟然笑了,说多聊聊也就熟了。于是每每有空陪我时,他便会找些话题和我说说,不管我有没有反应,他都一个人说得很是乐呵。虽然有时候会有点烦,但好歹他于我有恩,烦就烦吧,我也没打扰他的兴致,随他去了。
    过了两三个月,其实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以为我很快便能回花间。谁想公子来信说不急,等时机成熟自会让我回去。他岂知在这三个月内,我有多么想他,从来没试过离开那么久,见不到他,即使向左敏逸打听他的消息,得来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写给他的信,十封里面回的也只有一封,这种日子真是煎熬,甚至比我受伤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感觉更加难熬。可是,没有他的允许,我回不去。也没想到他让我等,这一等就是两年,整整两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我那段时间的感受,就好像无根的萍,回不了家,找不到安定的感觉,也看不到日夜想念的人,心里总是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空空荡荡,不以为生。还好这个等待还有个念想,我始终是会回去的,迟早是会回去的,这一天就快来了。
    左敏逸还是一如既往地迁就我,我大多时候一整天没一句话,他也不以为意,带回一些我想听的消息,为我准备我喜欢吃的东西,为我的房间添置了好多东西,比起他那间空得不能再空的房间来,我的简直就是富人家的小姐雅间了。本想着有机会还他这人情的,谁知这两年下来,人情却是越欠越多,若不是能救他一命,恐怕是还不清了。不过以他那本事,哪里轮得到我来救他,是以我这人情怕是要报不了了。
    其实到后来,稍稍跟他熟了之后,觉得他这人也不是那么地无趣,他为我做的也不是不感激。只是一想到另外一人,哪里还想得到他。有时候我也会在那里做做白日梦,想哪天如果公子也能像左敏逸那般对我那么细心体贴,一有空就来陪着我该有多好。但是一想到那一脸的冷清与疏远,这梦怕要实现怕是难如登天,岂不知我竟然有幸马上就能看到这一幕的发生,只可惜……能得他如此相待的人不是我。
    那次魔夜救人计划的前夕,我便得到了他的秘信,只知道他们有这么一行,让我于两日后在魔夜边境的驿站接应他,却不知他此行会有如此危险。得知可以再次见到他,我心里说不出有多么地雀跃,早在五日前便作好了所有准备,准备启程赶往驿站。左敏逸也不拦我,只给了我几个符镇,说是有需要时烧了便可,他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相助。我除了再次谢过,没有其他可表示的。只一心期待地匆匆离去了。
    谁想我在驿站左等右等仍是未有把公子等来,心如一块大石压下。公子从来不是个不守信的人,如此这般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我再坐等不住,便循着附近的地阶开始细细寻找过去。终在一个小岩洞里找到了他。只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的心痛。我从没见他这么惨过。一身白衣全被他的血染红了,手手脚脚的皮肤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右手与右腿都被木枝绑起固定着,怕是骨头断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两年不见,一见竟成了这个样子,你为何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为什么?看到他那副样子,我宁愿变成这样的是我,我愿意为他受所有的苦,都好过我看到他现在这样让我心痛如绞。那个女孩子也在一边,她若不出声喊我,我都不会发现她在旁边。我的眼睛一直在公子身上不曾离开。可是我看到了什么,他没带面具,他的所有表情眼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好像变了,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清泠,还再静如止水,他的眼神……似乎有了温度,那种我一直一直期待看到的暖意,那是我的错觉吗?虽然到了此番境地,为何他的眼里却有了之前一直没有的宁静与安然,倒褪了几分狠戾。
    从前看着他,从他的眼里我看到的满是称霸魔界的超然自信,用不完的计谋,不可窥探的深沉,瞬息万变的狡黠以及停不下来的野心,甚至有时候还有那么点对世俗的嘲笑。仿佛深陷其中的人都是愚昧得自掘坟墓,唯他出离世事,独善其身,冷看旁观。这些种种态度时不时都会从他眼神中透射出来,被这些情绪左右,他从没试过安定下来,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如今,竟然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宁与详和。这对于一个对着他两百多年的人来说,是多大的冲击,我从任何人眼神中看到这种信息都全然不会奇怪,唯独他这样最是让我无法预料。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倒底发生了多少事?竟让他有如此大的变化。只不过两年而已,却大过两百年的变化,我是不是……该称这为神奇?而又是什么人带来了这种神奇?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他和我说话之时,旁边那个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自动地走出洞去。而自她出去后,他与我聊是在聊,但那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洞口。
    我故意试探道:“公子这两年来过得好不好,可有人照顾你?”
    他轻轻一笑,淡然道:“还可以,我也不是老得行动不便了,哪里需要什么照顾。”
    “那这位姓紫的女孩子现在是何身份?下属?侍女?”我不知道该如何问得委婉些,我心里太想知道所有他身边发生的事了。
    他略一思索道:“都有。不过还有些其他的。”
    他言不尽,我却甚是好奇,追问道:“还有什么?”
    他眼神瞟向我,似在提醒我问太多了。太久不在,我竟然差点忘了他最忌讳东西。
    触及到他这种即将变得危险的眼神,我忙收回好奇的视线,歉意道:“对不起,我不该问那么多。”
    他这才又恢复了原样,我又转了转话提,问了下四个护法里其他三人的情况。他心不在焉地回了我几句,我以为他是累了,问要不要休息会儿再作打算。谁想他提出的竟是让我去把那女孩子叫进来,让我去外面守着。这……是不是不太对,明明我才是他是贴身护法,以前站在他身边的人不都是我么,现在却要支开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才两年时间,我们的关系竟然疏离至此了?但遗憾的是,有些事我不明白,不接受,却不得不接受,还不能问为什么,因为他始终没给我这个权力,这样的我,算不算很失败?
    他们两人在里面聊了很久,久到我都把藤椅编好,试坐过,又发了会儿呆,他们的谈话还没结束,我终于忍不住冲进去打扰了。还好看情况像是聊得差不多了,我建议可以启程回去。方才公子似有什么问题在问那女孩,而她却支吾着说不上来的样子,形容更是躲躲闪闪。她不说,公子竟然也放过了她,这又是一件奇事。这魔界能有多少人可以在公子面前藏得住秘密的,便是千夜君,公子也不会轻易放过,曾断言他总有一天要把他的面具扒下来,看看他是何许人。而就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还敢藏着掖着,真是自不量力得可笑啊。不过这个女孩子的态度好像也有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对着公子的时候,那眼神尽是嫌恶与鄙夷,说什么都是表面上恭敬,实责暗讽。现在倒好,不但不怕公子,也没有初时的讨厌了,一路上还会拿公子开起玩笑来,一副吊儿郎当,爱耍耍嘴皮子,挑挑事乐呵乐呵的随性样子。与以前那个苦大仇深,少言寡语的形像相去甚远。原来真正的她是这个样子的,好像这样的她看着才算舒服些。公子好像也挺喜欢听她说话,开开玩笑也不生气,还会配合对回个几句。这种说话方式我何时曾见过,竟是那般轻松快意。一路上也不那么无聊了。可惜我仍是不甘心啊,为何那个能让公子感到轻松愉快的人不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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