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计设五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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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幽幽的一湖柔水,有亭翼然临于水上。青瓦朱梁,四角飞檐串串金铃在风中轻响,轻纱幔帐,丹青妙笔描摹江山如画。
风吹起一角纱幔,青衫微垂,乌檀木似的长发自两肩流泻,朱色长桌上大笔粗毫笔走龙蛇,小笔纤毫细细勾描,青碧的天空,浅墨的池塘,摇曳的风荷,荷上停留的蜻蜓,一一跃然纱上。搁下笔,青衫流云,素手扬起画纱,悬于亭柱,又是一片荷塘景色自在随风扬。
“久等了。”(不再是那贫瘠的欢迎辞了吧?)
一回头,温温柔柔的笑容绽放,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也格外亮眼起来。
这也是“饭桌之缘”的其中一位,“冷宫”的“雅阁”管事——苏弦。人如其名,温文尔雅,掌管“雅阁”真是再合适不过。要不然你能想象个子小小,脸蛋可爱,一说话却极尽沧桑的聆梦掌管“雅阁”吗?再不就是内在是嚼着口香糖的小子,外在却是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装深沉的不惑?沉默寡言,云淡风轻犹如世外高人的凌空队长?还是时尚潮人,平时又可爱又无害,飙起来却是能一边笑得甜蜜一边又踢断别人三根肋骨的吴晴?怎么看,怎么想都不搭吧。
肖天涯和冷薇夜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笑容,不同于肖天涯带着机敏的笑,苏弦的笑给人一种很亲切,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感觉,除此之外令人难以忘怀的则是……他的穿著打扮。
“冷宫”的建筑设计古色古香,装饰摆设也是古意盎然,成片的碧瓦红墙,丈余宽的护城河,错落有致的八角亭,湖心清风小竹楼,漫山霞云枫火林,大丰收的花果园,香芝兰草的医药庐……真可谓古韵十足啊。相比较之下所有人的穿著打扮,上至“冷宫”最高领导人及其二把手,下至洒扫庭院,看花种草的阿叔阿伯,却无一例外,皆是与时俱进,虽不曾引领时尚潮流,却也未曾脱离了现代行列。只有眼前这位,一袭青衫飘逸,过长的头发挽成简单的一个髻,插上玉簪,不出众的脸上挂着温文的笑,隐隐透出一种雅致,好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偏偏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没有一点自觉,坐在一群“现代人”中吃饭也毫不拘束。该说是物以类聚还是习惯成自然,见怪不怪?“冷宫”那群人竟也不觉得诧异!
“喜欢书法吗?”苏弦一边铺展开一卷白纱,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嗯。”
冷薇夜的爷爷是个满腹诗情画意的老人,别的小孩还在学唱儿歌的时候,她已经在背唐诗三百首,别的孩子还在别别扭扭地握着铅笔弯弯曲曲“画蝌蚪”的时候,她已经坐姿端正地握着毛笔一笔一划临摹字帖了。这倒不同于文明都市的“英才教育”,而是跟着爷爷耳濡目染,自然而然的她就喜欢上了浓浓的墨香和雪白而又细密的宣纸。肖天涯也喜欢书法,这和他童年时期的际遇有关,当强迫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一种排遣寂寞,安定心神的方法,渐渐也就成了一种爱好。
苏弦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回答,退至一旁,说道:“过来写幅字吧。”
肖天涯问:“这就是这一关的题目?”
苏弦但笑不语,俩人就自动将他的这种反应看作是默认了。
“写字啊?该写什么好呢?”肖天涯一边念叨着,一边闲闲地走进亭子,还不忘捎上身边的冷薇夜,“龙儿打算写什么?我们写一样的吧。不过那样会不会形成对比啊?万一人家喜欢我的字不喜欢龙儿的怎么办?又或者是喜欢龙儿的字不喜欢我的怎么办?一个人通过算是过关吗?龙儿你怎么不说话?”随着冷薇夜的目光,肖天涯看到了桌上铺着的白纱,“嗯?这是什么?”
雪白的一层轻纱铺着,旁边搁着一方墨石砚和几方青石砚,里面各色调料墨彩颜色深浅有度,清浊可辨。砚台旁的笔架上悬着几支粗细不同的毛笔,一角的笔洗上也端正地放着几支笔尖或朱或青或紫或黄的毛笔。可怎么看就是没有任何纸样的东西。
“哎?不会是写在这上面吧?”他是有看到苏弦铺展白纱啦,不过没想到竟然是为他们准备的。这么薄这么软的纱,透明的都能看到下面的桌面了。
突然没有声音了,冷薇夜觉得有点奇怪,抬头看到肖天涯皱着眉头,不禁也皱起了眉。作画和书法通常用的是纸,爱好用纱帛绸锦的并不多,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纱不同于细密的纸,也不同于光滑的锦帛绸缎,落笔的轻重急缓,字体的圆转锋犀,都不容易掌握,一个不小心还会将墨水渗到另一边,弄脏纱不说,写出的字也不会美观到哪儿去。这就是考验一个人书法功力的时候啊!
“哥哥?”
见她在担心自己,肖天涯笑着摸摸她的头,心里却在咋舌,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想出的这么变态的方法。其实相较于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苏大哥,这是写汉字呢?还是写你们族的文字?话说在前头,你们族的文字我可不会哦。”俊美的脸上明显地摆着“要是写你们族的文字就是故意刁难,不厚道哦”。
他这一问连带着冷薇夜也迷糊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她印象中,从来没有以本族文字写过书法。这种疑惑只在头脑一闪而过,现在她所关心的是肖天涯的书法问题。所以,冷薇夜佷没自觉地抛弃族人的身份,站在肖天涯这边,以一种“很不厚道哦”的眼神对上苏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冷宫”的人素行不良呢,这是对他们人品的大大滴污蔑啊。
不过这不在苏弦的考虑之列,“冷宫”的形象自有人维护。
还是那副温文的表情,“写你们擅长的就行。”
擅长的就行?那字母符号也行?肖天涯看向苏弦,奇怪,明明是和先前别无二致的笑颜,为什么他好像看出了几分神秘的色彩?他有种感觉,要是他问得出,苏弦肯定会让他用字母符号来写。其实他还蛮想来尝试一下创新,不过,秉持着对中华五千年传统文化的深深景仰,铭刻着对华夏民族源远流长的文明的赤诚,肖天涯最终决定……还是写汉字。(思想觉悟好高啊……)大笔一挥,霎时紫毫凝墨,雪白的纱上曲意萦转,笔走龙蛇。
冷薇夜的“思想觉悟”没他那么“高”,她是会本族文字啦,但要说擅长的还是要属汉字。所以一甩头,一卷袖,呃,忘了,短袖T恤没的卷,提笔,埋头。
风吹过湖面,掀起一角纱幔,阳光透过缝隙,在小亭中人身上游移。苏弦靠在小亭栏杆,拨弄着墨渍未干的荷塘蜓影,眼神悠远。若隐若现的光清浅的映在脸上,柔和得疏离淡漠渐退,冷薇夜抿着唇,盈黑的眸子只看到白纱上细笔软毫写出的一个个字,再无其它。并肩的肖天涯也是一副专注模样,几缕长发散在眼前,薄薄的唇角微翘着,映着阳光纱影,说不出的好心情。
“完成了。”一个停顿提笔,墨锋如钩,犀利动人。
肖天涯搁下笔,欣赏自己的大作,不住地点头,作自我欣赏状,嗯,不错不错。然后偏转头看旁边那幅犹未完成的字,眼前一亮,又笑得眉眼弯弯。
冷薇夜沉浸在笔墨之中,眉眼尽是认真。最后一个顿笔,稳稳地收住。呼,大功告成。
苏弦见他们已经完成,上前一步,走到桌前,仔细端详起两幅字。
左边一幅是肖天涯的大作:画烛笼纱红影乱,门外紫骝嘶。分破云团月影亏。雪浪皱清漪。捧碗纤纤春笋瘦,乳雾泛冰瓷。两袖清风拂袖飞。归去酒醒时。
苏弦认出这是北宋谢逸的《武陵春》,一笔连体的章草,笔触细长,凌而不乱,似斜风细雨,春草横生,墨晕点染下,有水墨画的写意风范,别具意味。
右边则是冷薇夜的作品: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山幸自绕郴江,为谁流下潇湘去。
字迹端正且不失圆润宛转,是介于楷书和行书之间的一种字体。相较于肖天涯阳刚凌厉的笔势,冷薇夜的这幅《踏莎行》较为温婉柔和,如雨后山林的一树桃花,清矍秀逸,灼而不妖。
两幅字各有千秋,若是两相比较的话,孰优孰劣,还真的有点难以抉择。不过这不是书法大赛,所以两人内部的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弦给出的答案。
初步来看,纱面干净,字迹整洁,有相当的书法功底。但若是往深了考究……苏弦笑笑,不予置评。
本是十分自信的两人见了他这莫名的笑,心下不禁升起几分不确定来,倒不是因为是第一次在纱上写字,这才有了疑虑,二人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唯一不确定的只能是眼前这只“笑面狐狸”会不会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刁难。(笛子:苏苏啊,你们的信誉啊……咋就这么低了呢?)(苏弦顺了顺头发,远目:信誉……就是那天边的浮云……)
苏弦假意看字,偶尔不禁意地瞄上一眼二人故作镇定的脸,心中暗笑。就是这几个小家伙将宫中折腾的鸡飞狗跳?现在看来还是蛮可爱的嘛。宫中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苏弦笑也笑过了,“热闹”也看过了,将字幅夹在亭子纱幕上悬着,这才不疾不徐的转过身来,对二人道:“真是很久没有遇见同样爱好书法的人了,一时高兴,看得入迷了,真是抱歉啊。”
“哦,是这样啊。”明显不相信的语气加上明显不相信的神情等于很、十分、非常明显的不相信啊。(笛子:苏苏……信誉……)(苏弦:……浮云……)
“我想说的是……恭喜二位,你们过关了。”温柔慈爱的好似圣母玛利亚的笑容带来上帝的福音。(笛子惊叫:苏苏快看!你在发光哎!)(苏弦:……+_+|||)
哦,上帝啊圣母!我是你忠实的信徒!光明与我同在!
一瞬间他们仿佛听到了上帝老头的笑声:“哈哈,竟然连恶魔都臣服于我了,我果然是无比强大啊!”
嘎!嘎!嘎!头顶一排乌鸦飞过。
沉默沉默……
“苏大哥啊,既然我们已经过了这关,您是不是指点一下下一关的入口?”
“下一关?难道你们还想再闯一次?恐怕有人会不愿意。”
不给他们发问的机会……
“喂,你们还要在那儿多久?”
“快点走啦,太阳很大很晒哎!”
亭外岳少筠站得还是像标杆一样直,肩膀趴着乱没形象的林静颖,双胞胎依旧哥俩好地勾肩搭背,笑得比头顶上的骄阳还灿烂。
之前一直在忙考试,然后又比较纠结这篇文和另外一篇文的情节发展,所以就一直耽误下来了,所以还在看的人,真是不好意思了。因为笛子写的文都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有灵感了就会连续更,没灵感,挤也挤不出来,只能停着到突然有灵感了再更,也就出现了笛子像某种生物一样,一会儿飘来,一会儿飘去,中间隔了那么长时间。啊……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