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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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生命之誓的仪式是在宁越的北大王院里进行的,晚上月光惨然,夏风袭人。
院子中央两个圆形的术阵,挽筝割开自己的手腕,用血写成的符文连接起了两个阵,然后指着其中一个道,“于卓尘你躺在这里,宁越躺在另一个上面。”
尽管那么多年没见,两人也未多说话,甚至多看一眼,只是各自依言而行。
“喝下去吧,暂时昏迷一阵子可以加速生命的分流。”挽筝端着一碗药送到宁越嘴边。
宁越在意识迷离前一刻,偏了偏头,看到挽筝蹲在于卓尘旁边,似乎是在听他嘱咐着什么。
眼中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于卓尘依然淡然的表情,还是那样俊美冷然,气质非凡。
就跟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
只是可惜,我们却只能这样……
宁越睁开眼睛时,瑶光正坐在他床边,眼睛微红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看见瑶光准备开口,宁越叹了口气,“不是赶你走,而是这里……并不好……”
“可是……可是就算再怎样不好,有师父在就够了,”瑶光浅蓝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咬唇道,“不过,如果那是您所希望的,瑶光去便是了……”
宁越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如果是有关卓安的话,我是怎样都无法拒绝的……”
“师父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宁越伸手抚上他布满泪痕的脸,在那之后第一次笑得那样纯粹,温柔而满足,“你过去后要幸福,要过的很好,那才是你最好的家……”
瑶光无声地点点头,看着师父的笑颜,艰难地忍住眼泪。
“哭丧个表情做什么,你应该有世间最温暖最漂亮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璀璨,自由而随性……”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铃声旖旎长袖舞,晏晏浅笑倾汴京。
“对了,他们呢?”宁越问道。
“在外面,好像走了。”瑶光揉了揉眼睛,鼻音浓重。
宁越很快起床换衣,匆匆往门口追去。
挽筝刚准备完马车,抬头就见宁越已经站到了门外。她的眼睛红红的,但还是勉强笑道,“不用来送的,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毕竟转换了四十年呢……”
四十年么,这么说我还多了十年可活……这是你的愧疚还是赔偿……
“他……”不知为何,宁越总想再见他一面,即使那是话别。
“他在车里昏睡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疲累,”挽筝解释着,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眸也失却了往日的光彩。
“是么……”宁越有些出神地望着马车的帘子,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却最终化为唇边一声叹息,“那……路上小心,瑶光过些日子就过去。到了那边,还麻烦挽筝多照顾他,他性子烈,可能不会很快适应……”
挽筝点头答应,看着宁越淡然的脸凝视了很久,最后叹道,“你果然变了,以前的性子在某些方面可跟他不相上下……”
“当时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无忌少年而已,现在都几十岁的人了……”宁越摇头感叹道。
“说的也是呢,你刚走的那几个月,跟他在一起我可是也折了不少寿……”挽筝回忆着。
“对了,有一件事要麻烦挽筝,”宁越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多了十年的生命,他便少了十年,会先于我而去罢。等他哪天突然不在的时候请告知我一声……”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是要在那时把瑶光带回来?”
“不是的,”宁越淡然一笑,眼底尽是一片安谧,“我只是想再多看他一次,看久一点……”
看着宁越眉间那一抹藏不住的悲伤,挽筝的眼眶微微发酸,许久没有说话。后来,才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地问道,“事到如今,宁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着他?”
宁越垂下眼帘,沉默了。一缕黑发挡在眼前,看不清表情是在思索还是不愿回答。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说的,他不会知道的,”挽筝抹了一下眼睛,保证道,“我只是想知道……”
“我喜欢他,”宁越扬起头淡淡地开口,“从十七岁那年,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以后的几十年我不敢妄论,但是在我心里,永远有一个位置是专属于他的。很荒唐是吧……尽管他曾那样对我,甚至现在把瑶光带走……然而这么多年,我却还是不能停止对他的想念……”
听到这话,挽筝便忍不住笑了,在举袖掩口的同时,眼眶却涌出两行清泪,过了半晌才哽咽道,“你们……真是的,都一个德行……”
看到挽筝的眼泪,宁越微微有些愕然,但还是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天黑前就到不了幽州了。”
挽筝微微点头示意告别,然后便驾着马车离开。
车马绝尘,望尽街巷,又是一回人辞去。
宁越也转身回了院子,关上门。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卓然尘上空留忆,一曲折柳只为卿。
古琴上,我的指尖曾抚过无数遍的折柳,却终是留不住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