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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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人与马的较量还是分出了高下,清烟最终没能驯服这匹烈马,在马背上颠簸,身上的每寸骨头都如同被重新组装了一般,身体不再只是震动着,连骨头也可怜的悲泣起来。马已经飞奔了好远,清烟觉得风声从耳边呼啸过,几将耳朵都要撕裂,兵卒们骑了马在后面大呼小叫,也不知道说的什么,这会清烟开始后悔了,她知道撑不了多久,自己肯定会被甩下马来,她已经分辨不清方位,只能由着马的性乱奔,终于马奔出了马场,飞跃出横着的护栏,清烟第一次见识这样的烈马,它飞身狂奔的四蹄,天马行空,鬃毛迎风飘展,健硕的躯体在旷寂的山野里绽放,只是这一切于清烟而言皆成虚幻,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的着陆。
从旁的树林里突然窜出匹枣红色的马,马上的人看着前面疾弛的烈马和马背上那个抱着马颈三魂去了七魄的女人,猛的空抽了两鞭,飞马赶上,两马平行,枣红马的主人一把捞过烈马背上脸色惨白的清烟,清烟愰若从鬼门关里转了圈,被放了出来,两世为人,惊恐的双眼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放心的昏了过去。
清烟醒的时候,床前坐着握着她手的展枭鹏,她虚弱的看着他,想感激的笑一下,结果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无法动弹,结果展枭鹏看到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再睡一会,你体力透支的太严重了。”展枭鹏替她理了理额前乱糟糟的头发,上面的汗水浸湿了额头。
“桔香,帮你们小姐把汗擦一下。”展枭鹏起身去了屋外,桔香掀开被子,将清烟胸前的内衣打开,仔细的抹擦起来。
“小姐,你太任性了,看你闯的这个祸,若不是碰巧被打猎的冯督军的公子看见,救了你,你这条小命真是难保了。”桔香在热水中拧了把毛巾,又帮清烟翻了身擦后背。
清烟身体虚的没一点劲,想起救她的人骑了匹枣红马,只是脸尚未来的及看就昏了过去,可惜救自己的不是展枭鹏,又觉得若是展枭鹏救的那也算是理所当然,换做旁人,心里倒有些不情不愿的。
睡了一宿,总算是缓过劲来,展枭鹏端了粥坐在床前,一口口的喂她:“楚清烟,你也算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了。”
清烟将粥咽了下去,皱眉欲与他争论,又觉得自己毕竟是理亏的,忍着没回,神情落落的打不起精神。
“怎么,知道错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不必出门了。”展枭鹏又恨又怕,说重了舍不得,说清了,没用。在属下跟前,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军法处置总能找出理由,可搁清烟身上,他是重不得轻不得,恨又恨不得,怕又怕的要命。
“我的命又不是你救的,要训也轮不到你。”清烟抢白了一句。
“你的命不是我救的,可你的命也轮不到你糟蹋,从今后,你的命归我管。”展枭鹏的霸道清烟已不是第一次领教,偏偏她亦不怕他这纸老虎的霸道,气的一下钻被子里,闷着头不理他,展枭鹏拿她没辙,乱喊了一句:“桔香,粥冷了,重去盛碗来。”
桔香躲在门外,仔细听门内的动静,一听二人又争执起来,自己又要弄来当出气筒,恨恨的跺跺脚,小心的走进屋里,取过展枭鹏手中才喂了两口的粥,赤溜一声敏捷的跑了出去。
这边屋里的两人还在赌气,楼下的钱管家急匆匆的跑上了楼,敲着门问:“师长,冯公子来看楚小姐,见吗?”
清烟一听,呼拉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叫了句:“请冯公子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钱管家听了隔着门“唉”了声,刚准备挪脚,房门呯的开了,展枭鹏铁青的脸喝道:“楚小姐还在休息,请他改日再来。”
“告诉他等下,我马上下来。”清烟本就恼恨展枭鹏不避及男女之嫌,大清早借着探病的名义跑来坐了一早上,这会又要赶走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下就有点火起之势。
“谁是你主子?”展枭鹏的眼睛瞪向钱管事,钱管事的脸一会绿一会黑一会灰,看着屋里的人,又小心偷眼瞧着门口的人,心里一个劲的埋怨,你们吵架,别拿我们当锅盖使啊。
“是谁说的,无论他在不在家,这个家都是我说了算。”清烟这话一说,展枭鹏咣啷把房门又带了上,回转身来得意的笑道:“这话你记的真清楚,既这么说,那就让你见见你的救命恩人吧,一早上,就这句话就合我心意。”
“别自鸣得意,谁稀罕你这句话,不过是因有事才借这话用一用的。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清烟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展枭鹏自去下楼招待冯公子,清烟自在房内洗漱换衣。
下人们已将咖啡送了过去,冯公子是留洋回来的,作派上也是和洋派的人一般无二,喜欢喝咖啡,早餐要吃火腿煎蛋面包,喝酒要喝洋酒,没事喜欢开车去郊外打猎,虽然在军政商界没什么作为,可对于吃喝玩乐却是样样精通,这里最大的百乐门舞厅他是常客,里面的头牌交际花筱艳秋也是他一手捧红起来的,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自然也有想换换口味,尝尝清粥小菜的。
清烟去马场的那天,他正闲极无聊的跑去东郊打猎,本来是带了位新结识的商界新宠家的二小姐同去,可是那位小姐不会骑马,又怕枪声,可怜生灵,最后一个人非要先回去,把这位冯公子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冯公子亦会自娱自乐,打猎本就是想在女人面前显显自己的枪法一流马术高超,没人欣赏只好自己欣赏了,没想到,这无意中的有意,竟让他搭救了一位美艳绝伦的俏佳人,这也是否极泰来,桃花运总是在桃花开的时节开的鼎盛繁茂。
“展师长,您的那位亲眷可曾受到惊吓。”冯公子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展枭鹏,熄灭了手中的雪茄迎了上去。
“多谢冯公子费心,已无大碍,不过是受了惊吓,您救的其实比我的亲眷还要亲,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展枭鹏不在风月场中混迹,但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听老三提起过这位花花公子,对美人是低三下四,不择手段,到手后又扔在脑后置之不理,这样的事,仅他回国不到半年以来,已经出现了三回,三个女人被他过人的风流手段玩弄过后,纷纷落入陷阱,却被告之门楣不相配,有其心无其力,不能与之携手一生。这种事,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交际场中实属平常,又有谁会去为那三个痴情女子讨个公道,不过是口口相传,让女子们对这样的男人小心防范,好人家的女儿犯不着跟他虚情假意,而那些靠男人吃饭的女子,正巴不得出现这样的冤大头。至此,这位冯公子的名声已糟透了,展枭鹏也正是怕清烟涉世未深,被他巧言令色,舌灿莲花的花言巧语骗了去。
“哦,原来是展师长的内人,怪不得清丽脱俗,花容月貌,若不是那天那些士兵们紧随其后跟了来,我倒以为是山里的花仙月神突降人间了。”彼时,冯公子说这话的时候,清烟已换了衣服款款从楼上走了下来,这话看似对着展枭鹏说,实则已暗送了两句奉承话去讨清烟的欢喜。
“内人蒲柳,哪里能和冯公子交往过的那些名媛淑女们相提并论,取笑了。”展枭鹏一意要打消冯公子的那点歪心思,可惜在清烟听来,却是无比刺耳。
“冯公子,昨天多亏你相救,否则我真是有性命之虞了,楚清烟在此先谢过救恩人了。理应我登门拜谢,您又何必特特跑来,真是折煞人了。”清烟穿了件淡黑色长袖衬衫,外面罩了红色金丝线钩的背心,下面穿了条及膝的黑色短裙,脸色依旧苍白,只是气色相较昨天好了许多,脑后辫了条辫子,随意的搭在胸前,不施脂粉的脸上,干净的如远山绿水,清澈的一眼望到底,休息了一夜,双眸明亮,大大的眼睛里蕴着一汪秋水,满脸的笑意,露出一口洁净而整齐的贝齿,只把冯公子看的双眼不忍离去,瞳孔里除了清烟还是清烟,只到展枭鹏第三次唤他的名字,他才惊觉过来。
“冯公子,不如今天由我做东,大家一同去百乐门玩一个晚上。清烟自来到省城,还从未去过那里,择日不如撞日,也免得将来回老家,留些个遗憾。”展枭鹏一心想揭开冯公子的真面目让清烟看清楚,当下也不惜带清烟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