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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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烟听完母亲的话,嘴张的大大的,惊诧的不知该如何劝说,门楣高筑,等级森严,退一万步说即便三哥找的是父母双亡的孤女,普通到家徒四壁,也还有可圈可点,毕竟也是良人家的孩子,穷算不得大错,关键的是节操,女子一入勾栏深似海,此生注定要被贴上荡。妇,淫。妇,婊。子之类不雅的称谓不算,况且已经失贞的女人,别说这样的大户人家,就是小门小户娶不上媳妇的,但凡有点骨气也一概是打出去的。
    “爹爹,您消消气,三哥只是一时糊涂,哪里就真的会娶进门来,这也只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或许被人哄骗了。耽误之急,是先找大夫替三哥瞧瞧伤势是正经。回头我们几个兄妹好好劝劝,让他知晓里面的利害,自然会回心转意,您这样一味的责骂痛打只会造成他逆反心理,如果再听人一挑唆离家出走,或是被坏人绑了票,那咱们家就再无宁日了。”清烟小声附在楚墨言的耳边,细陈道理,楚墨言听了频频点头,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叹息道:“可惜你只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儿,为父我又何必操心。”
    楚墨言一语双关,对清烟疼爱有加自是有他的道理,女孩子家的见识和胆略远比两个站在下首不敢吭气的儿子强多了,自己自有一家之长的作派,当说该讲的时候却偏将女孩儿推在前头,自己个倒缩在了身后,楚墨言在三个儿子之间扫了一遍,心里暗叹:子不如父,楚家的百年基业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能否传承,忧则忧矣,如何亡羊补牢,事实难料,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前厅的突发事件在清烟的力劝下方才平息,家里上下人等,均知老爷今日脾气不顺,连大气亦不敢喘,走路时均踮着足尖,生怕有一丝声响惹的老爷怒火二度,所谓殃及池鱼,得不偿失。
    楚家自有家用医生,大夫楚怀仁是楚家历代沿用大夫的传人,因是孤儿,自小被师傅捡了来,很投楚墨言的缘,故随了楚姓,不知情的人还只道是家里的亲戚,因此在镇上行医多少沾了楚家的光,深得富贵人家的喜爱,也皆因他医术的确高明,‘妙手回春’四字也是当的起的,人虽年轻,还不满三十,倒有着老城持重的稳健,但凡行事,也是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尝全抛一片心,那圆融通明也是深的楚老爷子赏识的,是个极有城府的人,只是从未有过任何差池,在外人及如楚老爷子如此精明的人看来,也是个不差的好后生,人心,人心如何只可看见表面而直达心底呢。
    楚怀仁走进清风的房中,屋内忙乱成一团,丫环们拿着脸盆毛巾轻轻擦拭他脸上身上的血污,衣服已破烂的不成样子,轻轻揭起也疼的他一阵抽吸,两个丫环被吓的不知如何是好,二姨娘不住的斥骂:“没用的蠢东西,轻点,衣服都粘着皮肉呢。”说完在一旁没有主张的乱指挥的,倒弄的清风疼的冷汗直冒,哑的嗓子道:“娘,您去外屋歇着,大热天您别急伤了身子。”清风素日与母亲也不甚亲热,相处也只是淡淡的,他似乎对任何事都不上心,可只要出了任何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清烟自小就知道三哥是个人物,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是怎样一个奇女子,能惹的三哥不顾死活,不明事理的飞蛾扑火,惹的家中上下鸡犬不宁,清烟看着三哥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会会这个女子。
    “四小姐,您好。”楚怀仁向清烟抱拳施礼,身后的小徒将他的行医箱放在一旁的几案,立在一侧看着两个丫环手忙脚乱。
    清烟向楚怀仁点了点头,父亲一向睿智,为人处事从来都深的清烟的佩服,可是只要一看楚怀仁,清烟就很不喜欢,他的长相也是中规中矩,说不上英俊风雅,但也有几分医者的风骨,谨慎中透着精干,说话也很有分寸,可越是这样清烟越觉得他虚伪的没有一点瑕疵,人应该具备优点和缺点两种品格,再完美的人也有其性格的缺憾,这才是做为一个人应有品性,如果连一丁点缺点都找不到,这只会让她感到可怕,甚至恐惧,这不是人,这完全是个吃人间烟火的鬼。
    楚怀仁目不斜视的看着床上清风,卷了衣袖,吩咐一旁的丫环换了清水,又拿起一块干毛巾卷紧了,让清风咬在口中,用酒精擦了医用剪刀,衣服剪的四分五裂,动作利落的揭了下来,老三长吁了口气,昏睡过去,清烟没胆量再看楚怀仁如何施手救治,和大哥说了声:“大哥,我累了,先回房歇息,等三哥醒了叫我。”
    清云全神贯注的看着楚怀仁,也不知听未听清清烟的话,只是‘嗯‘了声。
    这晚,楚家上下都未曾好好用餐,在书房内楚老爷因为夫人的一句:“脸面何存?”气的将桌上的东西挥砸了一地,吓的夫人屏声敛息,不敢再有任何言语,听到声响的下人们,更是低头望脚,楚家被推到了一触急发的火山口。
    私下里,也有下人们听了消息传话给清烟,希望她再出头平息下家里的火药味,清烟已觉得身心俱疲,没有心情再去照管下去,只推说身体不舒服,先睡下了。
    这一夜,人人自危,个个提心吊胆,特别是在楚老爷房中服侍的下人们,睡觉都在睁着眼睛,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再有事招惹老爷了。
    日上三竿,清烟心内烦闷,在床上折腾到鸡叫头遍时,方才昏沉沉的睡着,因此也起的比往常迟了许多,等漱洗完毕去楚老爷房中探望时,早有下人报了,老爷不知何事只带了管家,一早就出门了。清烟只得悻悻的跑去老三的房中探望。
    清云刚刚换了药趴在床上,丫环们小口小口的给他喂米汤,老三只吃了几口就摇头不想再吃,二姨娘用帕子给他擦了嘴,不住的劝慰:“云儿再吃点吧,受了这么顿毒鞭子,这身子骨哪吃的消,多吃些才好的快。”
    老三索性将头埋在枕头里,不去理会他的母亲,二姨娘被他冷落惯了,也不计较,只是轻叹道:“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你疼娘比你更疼,身子将养好了,向你父亲赔个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你不要再死心眼了,娘看着心里不好受。”说完,二姨娘泪眼婆娑的走了出去,就连清烟和她打招呼也没听见。
    “三哥,你觉得好些了吗?”清烟看着老三身上遮盖了薄薄的绸子,估摸背上一定伤的不清,父亲肯定是气伤了心,要不如何会在自己儿女身上下这么重的手,镇上的人都知道楚老父子嘴狠手软,特别护短,就是当年三哥和临镇的马家老二打架,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父亲也只是人前装装样子,将三哥一顿好骂,手上可是连一根手指都没碰过。
    “烟儿,你怎么来了,爹爹今天气可消了些?”闷在枕头里的老三听到清烟的声音,气息有些不稳,只说了几句就微喘了起来。
    清烟看了忙过去轻拍他的背,结果老三大呼“痛死了。”
    清烟急忙收了手,歉意道:“三哥,你这是自作孽,何苦啊,全家上下不得安省,自己还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你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等你好了,我陪你去庙里拜拜吧。”
    “烟儿,你何时也变的这么迷信了,三哥没错,三哥是在追求自己的爱情,你明白吗?爱情这两个字多神圣。”清云话还未完,清烟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爱情也是圣洁的。”
    清烟看见三哥头昂了起来,眼睛里是淡淡的疏离,清烟知道自己嘴快的该抽,这话大大刺伤了老三的心,他不再言语,又把头转向里面埋进枕头里,连看轻烟一眼都懒怠了。
    “三哥,我错了,您别生气,何必跟我小孩子一般见识。”清烟半跪在床边,贴着老三的耳朵哼唧起来。
    “小孩子,十七了还小孩子。”清烟听见三哥的回话,捂着嘴偷笑,三哥到底没真的生气,只是那样伤人的话,自己切不可再说了。
    “三哥,你的那个姑娘是什么样的,你怎么就那么迷恋她,改明你也带我去见见她,我倒瞧瞧是怎样的一个天仙竟然把我的三哥迷的五迷三道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清烟讨好的在老三耳边絮叨起来。
    “她其实在勾栏院只是个跑腿打杂的小丫头,又不是正牌妓。女,人家也是好人家出身,不过家里穷卖进去的,我也不过是有次看见她被嫖。客调戏气不过,打了个不平,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别说她还识文断字,原先她的爹爹也是教私塾的,后来病死了,她娘前两年得了重病,没钱医治,她只好将自己卖去做丫头,前两年还是孩子,还没什么人动她心思,这两年越发出落的标治了,连老鸨子都在打她主意,我想着赶紧将她赎了身,况且我们也确实离不开彼此了。”刚还见三哥说两句话喘息不止,不曾想这长篇累牍说下来,竟气息平和,清烟在心中暗笑,死三哥,在我面前还装腔作势。
    “危言耸听,你们认识多久了,就离不开彼此,若你这话被爹知道,肯定又是一顿排揎,什么了不得的人,谁离的谁会死,又不是人离不开氧气,鱼离不开水,夸张。三哥,要不这样,我替你走一趟,先给那位姑娘一点钱,免得她手头紧缩,被人钻了空子。”清烟是真存了会一会那姑娘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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