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而是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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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走进教室的时候明显可以感受到程墨投来的目光,但是纪夕假装没有看见,也假装没有听见他那句“你没事”,而是径直走向座位,把“了吧”两个字甩在了身后。
察觉出纪夕身边的低气压笼罩,程墨有些郁闷地转头问一杭,“她生病还没好吗?”
一杭无奈地耸耸肩,“后遗症吧。”
程墨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边走进门边说“请大家把书翻到第六单元A篇课文开始朗读”的英语老师打断。
课间,梁悦正在埋头写作业,丝毫没有注意到同桌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纪夕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走到一杭旁边,面无表情地说,“笔记借我。”
一杭边找边说,"数学的我没记。"
"我的借你吧。"程墨接上话。
"不用了。"没等他找,甚至没看他一眼,纪夕就拿着一杭的笔记本走了。
语薇转过身来眨眨眼,"你最近哪里惹到纪夕啦。"
"应该没有吧。"程墨看着纪夕的背影微微皱眉。明明到一二九为止,自己和她的相处都算得上愉快,甚至有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为什么她生病回来之后,就完全把自己当做了透明人一样。程墨看着课文有些心烦,想把注意力集中起来,目光却总忍不住投向纪夕那里。
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内容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选段,不是什么重要的篇章,考试也不可能考到,大家都听得无精打采,隔三差五抬起头来看一眼挂在黑板旁边的钟,盼着下课铃能够早些响起。
"下面我找两个同学把罗密欧在朱丽叶家楼下表明心迹的这一段读一下。”仿佛被大家的情绪感染,老师也把书往桌上一放,玩起了读课文这样打发时间的把戏,“安纪夕,你读朱丽叶的部分,罗密欧的部分就……程墨你来读吧。"
要是放到以前,这种巧合绝对比周末不补课还让人高兴,但是放到现在,已经站起来了的纪夕听到程墨的名字顿觉后背一僵,本来准备拿起课本的手也不着痕迹的慢慢往下放。咳了两声,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对老师说,"老师不好意思,我咳嗽还没好嗓子有点疼,您看能不能再找一位同学代我读?"
"我都忘了你昨天生病,嗯你坐下吧。"
纪夕微微鞠了个躬坐了下来,没有“得偿所愿”的高兴,反而有种“自作自受”的失落。
语文老师看了教室一圈,几个女生脸上带着隐忍的期待。"林语薇,要不你来吧,离程墨也近。"
听到语薇的名字,纪夕的拳头不自觉握紧。那几个女生脸上的羞涩也被尴尬替代。
“……她脸上的光辉会掩盖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一样;”
正像平凡普通的我在林语薇的耀眼光芒下黯然失色。
“在天上的她的眼睛,会在太空中大放光明,使鸟儿误认为黑夜已经过去而唱出它们的歌声。”
正是因为她的光明,才使我的黑夜永远都不会过去。
“瞧!她用纤手托住了脸,那姿态是多么美妙!啊,但愿我是那一只手上的手套,好让我亲一亲她脸上的香泽!”
读到这里程墨也显得底气不足,同学间有几簇暗暗的笑声。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虽然凯普莱特和蒙太古这两大水火不容的家族最后重归于好,但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下场也很凄惨。所以,扮演着这对痴缠恋人的你们,也请以分手收场吧。纪夕盯着课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中午放学走在路上,语薇问,"中饭吃什么?"
一天没见,纪夕反而感谢起这次生病,让自己不必在亲眼目睹那样的画面之后马上面对程墨和语薇,虽然现在和她单独相处时还是觉得局促不安。她像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疏离,像平常一样紧挽着自己的手臂。亲昵的动作没有改变,宣示着两个女生坚固的友谊,但是纪夕知道,看似坚不可摧的背后,有些东西已经开始腐烂了。
于是漫不经心地说,"随便吧。"
"今天中午是不是轮到我们两组大扫除?"
"好像是。"纪夕这才想起每礼拜二是固定的全校大扫除日。
"那得早点到教室,哪家人少就去哪家好了。"
已经决定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问。
热气腾腾的盖浇饭端上来,语薇一边拆一次性筷子一边问"你今天早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说着也拆了一双筷子。
"程墨说要借你笔记本你干嘛拒绝哦,你不是喜欢他吗?"
纪夕正准备下筷,闻言动作一停。明明已经和程墨在一起了,说出这样的话来是炫耀还是施舍。那天傍晚她和程墨耳语时的笑靥,现在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不解,到底还要装无辜到什么时候。纪夕微微皱起眉头,如果说以前对她的嫉妒还是空穴来风虚无缥缈,那么现在已经理直气壮地有了一个扎扎实实的理由。
勉强扯出一个笑,"数学笔记小悦已经借我了。"
虽然语薇并不理解这两者有什么冲突之处,但是想到早上纪夕对程墨的冷淡态度,还是决定换个话题,聊起了明星八卦。
纪夕和梁悦的大扫除任务是打扫整理教室最前面的区域,包括讲台、黑板和书架。纪夕把散落在讲台桌上的短粉笔头一一捡进手心,准备扔到教室外面的垃圾桶。
“纪夕帮我洗一下吧,我就不跳下来了。”踩在凳子上擦黑板的梁悦递下来一块抹布。
笑着接过,“好。”
走廊上却没有看见水桶,纪夕趴到栏杆上向楼下的公共水池张望。四层高的教学楼没有配备水池,得由男生拎着水桶去一楼的公共水池,接满水再提上来,供大家洗抹布洗拖把。所以每到大扫除时,公共水池前总是排起长队,各班的男生拎着五颜六色的水桶,嬉笑打闹。果然,程墨和乔斯宇分别拎着一只红色水桶和黄色水龙站在打水队伍前端,等前面的人走后立即接了上去。纪夕背过身靠在栏杆上等着他们上来,无意识地盯着自己被粉笔灰染白的手心。
唐菲拿着拖把从后门出来,纪夕指了指楼下,“水还没打上来。”一二九的演出很成功,下台后还有人夸唐菲披着羊毛围巾显得很大气,因此唐菲对她的态度也好转不少。
唐菲点点头表示理解,“病好些了吗?”
“嗯。”纪夕笑着用手背蹭了蹭冻得红通通的笔头,“应该就是普通的着凉发烧,最近实在太冷了,你也要多穿点啊。”
“毕竟快要十二月底了呢……啊,水来了。”看到楼梯口的程墨,唐菲有些激动的轻喊了一声,“你先洗吧?”
“不用了,”纪夕依旧对唐菲笑着,只是眼睛没有像刚才一样眯成弯弯的月牙形,“你先洗吧,我不急。”
乔斯宇紧随其后,放下黄色水桶,纪夕蹲下身子把抹布泡进水里。即使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接触到冰冷的水的时候还是缩了一下手。纪夕突然想到两年前的体育中考,每个学生一定要在八百米跑步和一百米游泳里选一个进行考试,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了相对轻松的游泳,纪夕自然也不可能选择令人闻风丧胆的八百米跑步,即使当时她甚至还不会游泳。于是为了拿到这10分,她不得不在寒冬腊月里也去室内游泳池里练习,室内游泳池比起室外来说已经暖和不少,但在身体浸到水里的一瞬间,纪夕抖成了一个癫痫病人,心想那些被冻在冰箱里的鱼虾蟹真可怜,又想那些坚持冬泳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虽然游泳中考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纪夕还是会偶尔梦到当时的场景,梦到一大池子蓝得发污得硫酸铜溶液。
看到女生的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冻得发红的指关节,站在一旁的程墨轻声询问,“要不要我帮你洗?”
“不用了。”纪夕的声音比水还冷。看到边上唐菲正在和拧干桶较劲,又接上一句“你帮唐菲拧一下拖把吧。”洗与不洗,都无法改变抹布灰蒙蒙脏兮兮的外观。纪夕装腔作势地搓了几把,立即把它捞出来拧干。站起身,唐菲冲纪夕感激地笑了笑。
回到教室,梁悦已经从凳子上下来了,正在清理粉笔槽,“你回来得刚好,能不能麻烦你把这块也洗一下?”用陈述句的语气说着疑问句,抹布已经递了过来,“我差不多弄好了,再整理一下就行,等你洗完我们就下去洗手。”
纪夕看着沾满粉笔灰的抹布没说什么,所以大家喜欢多此一问是因为看上去像“有商有量”吗。
转过身时看到程墨已经坐在位置上了,纪夕目不斜视地走出门,正好碰到打扫完包干区回来的语薇和一杭,一杭见她走到黄色水桶前正要蹲下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抹布,“你是想再多生几天病吗。”说着把刚刚没来得及放的竹扫帚放到原位靠好,蹲下去开始洗抹布,“还有没有别的?一起洗了。”
纪夕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木然地摇头。“好了,别杵着了,下去洗手吧。”
纪夕洗得很认真,打了肥皂里里外外地揉搓,又反复冲洗了好几遍,直到冻得快没有知觉。不知道是不想让手上残留粉笔灰,还是想冲刷掉别的什么。经过程墨他们那桌时,一杭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软包装的阿华田饮料。“好像不太热了,但是聊胜于无,你捂一捂。”
手指被这份温热重新唤醒,纪夕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明澈的眼睛,忍住了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