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烈马一程踏春秋,覆水山河情难收 第084章 红颜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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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以为兵士都搜救无果的时候,此时的湖东南面却忽的炸开一道潋滟的晴光,一个人影缓缓浮现,从湖中心缓缓游至岸边,墨发凝黑,夕阳照在她异色的双瞳里,苍白的脸儿却带着些始终的笑意。湖上零星浮着天南山才开的菱花,金帛朱纱映着这白雪般,似是开过了千秋,开过了百代。她手上粘着那花瓣,朱血一身尽染,就好似一个妖灵,谁也不知道她在哀伤些什么,眼里说不出的寂寞,她走着拐着,掌心我却始终握着一只箭,众人讶异,仿佛看着妖灵转世现身,有些害怕,也有些好奇,她明明就是相夫人……
这场景梦中来过,好似能想起似乎有人在很久很久的从前,嘲笑,玩弄如此这般看她出丑的模样,她恼羞却也从不曾愤怒。太久了,久到心生幻觉,久到觉得她已经忘了一切,久到所有的人将她也忘了。
她也希望如今也是个会醒来的梦,梦醒了,也就没有心苦了。
实乃庆幸啊,相夫人居然福大命大,还能活过来?!云帝也已不再命人多做什么,只道小心翼翼一句寒暄:“相夫人可还好…”他也不确定这人世间是否真的有妖,可是眼前的女子,的确不像是一个凡人。
她没有回答,走在夕阳里,走出了层层叠叠的云国大臣,亦步亦趋走向不远处的红心箭靶。而正此时,她看到一袭紫衣不知何时已然倚在箭靶边上,纹丝不动,泰山稳立,金丝锦绣勾勒着倾世无暇,他如江山,亦是如画,高大的身影却逆着夕阳,半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而他的身周拥着太多的人群,而他身后的马匹上却坐着未曾谋面的紫衣美人,秀婉天成。美人一笑,周围也笑着,眼里容不得一丝血色,那一身蓝紫衬着的人儿,美轮美奂,却也像极了梦里的人。
她分不清道不明这种场景哪里见过,心头直道是莫名难过。
世人唏嘘,这燕相竟真的多情风流,到底有多少女人,顾美人,相夫人,还有他身后那一位,除了她呢,又还有谁?
然而,他对着身后的人儿,淡笑道:“我们来晚了,看来是错过很多好戏了。”
众人脸色微惊,仿佛也觉得讶抑,不由却同情得望着那一身湿哒哒,狼狈不堪的‘妖夫人’,此时的她是真的无地可容了……
然,她却是望着他勾唇一笑,将那箭矢狠狠的插入了靶心,笑着笑着,那不曾轻易落下的晶莹却瞬然在转了身后布满了脸颊,她想说什么,只是一张口,情绪已经哽了喉,再说不出半句话,只是撑着自己站在那儿背对着他……
人们却是看她颔首低眸唇边泛着笑意,墨发湿露混着湖水泪水却是她一贯的沉默。
天下之大,盛世不容她繁华喧嚣,只予她孑立,
众人分辨不出她是否在哭,却也疑惑异色双眸泛着层层雾光。可,又是因为什么,或是因劫后余生?或是因再无念想,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身后的两衣并肩,衣袂飞扬,她不由闭上眼睛,好似看过这般场景,一晃眼能看见有一袭紫衣从崖上堕下,却是心烈俱碎,不忍再回想,随即,靶倒人倾,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翌日,云诏晋封帝书,快马加鞭送至燕府。
燕府之人通通出来迎诏,燕相,燕老夫人,二夫人,唯允燕相夫人留在阁中休息,可不起身迎礼。宫中送来绯红官服绣了凤雀,官帽上夜海明珠闪闪发光。宫中重臣纷纷进府送贺,门庭若市,络绎不绝,这燕相府好久没有如此有生气了。那一纸封相侍的诏书,沉沉甸甸,便是稳稳妥妥安置在她的枕边。
她如今真的做到了,却又能改变什么?这条路还要走多久?难道停下来就此罢手,就能让他相信她从未有过它心?
十日后,吴水阵营里,火光灼灼,铁甲金戈候在账营外。数十里外的城墙残破不堪,遥远的东南向依稀看得见,屹立着金碧饶晖的凤宫旧址,安静,美丽。这天下宫城中唯有这一隅遗世独立,却是让千朝万代都觊觎。
“相爷,南弩戈壁的战车均已部署好,不出今日,这里便可撤营。南弩也快吃不消今日的一战了。”之项从营外匆匆赶来道。
“恩,这几晚就探他们一探,一朝务必生擒将他们的南弩王。”绯甲金铠,座上缓书幽然道。
“若不是这几日他在捣鬼,我军早已直捣中书。”之项愤愤道!
燕慕寒起身,望着月中天,笑道:“哪里真是他在搞鬼,南怒王不过是战事上的半调子,他一向在他的南弩守着这座戈壁城好好的,做的安安稳稳,怎么会有心思来挑衅我军。”
“不知谁给了南弩人什么好处,竟然如此张狂!若不是生擒南弩王,揪出那人来,往后这吴水边关就不会有安生!
“南弩地广人稀,却盛产矿石美玉,尤是那戈壁玉最著名,南疆北疆刻戈壁玉为国玺,东西各国以戈壁玉为尊,他们自产珍品做雕饰,促进临国往来买卖而发展起来。唯独这人口极少,这几年来是因为彩矿频繁导致这南弩风沙气候越加恶劣,少有人留得住,大部分都是猎畜为生的青壮年,所以这座‘琼国’唯独缺的就是女人……那南弩王本就生性贪恋美色,你说他都得到什么好处??近来,城郊的普通人家年轻女子失踪之案频发,迟迟未有侦破,你以为地方官办事就这么点能力?”
“他们不敢上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道是在害怕谁呢?!”之项疑道。
座上一人绯甲,专注看着手上的文书,呷了一口清茗,晃了晃,却忽得问道:“也只有擒了南弩王自有分晓了。”
他说罢看了一眼帐外,却是忽得转而问它,道:“这几日,之良留在府上可是有传来什么消息?风萧卓的人马可还是埋伏在我燕府?”
之项忽的被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发愣,不是他不知相爷所问何事,后面那句话,他的回答是显然,这几日也有天天来报,只是至于前面那句话么,他还真不知怎么回答!碍于这几日战事焦灼,他根本就不想拿府上那些事儿烦相爷!
相夫人昏迷了三天三夜后好不容易醒来,却是性情变了慕言,不爱接触人了,不但拒用药,也不再出来和往日关系极为好的老夫人一起用膳。老夫人是担心得也愁眉不展,每日责怪相爷为何要让那相夫人为难,在老夫人眼里,这封侍之事根本就是相爷说了算,哪里有那么多难处,根本就是相爷成心和相夫人过不去,如今相夫人这么被一折腾,弄得异常消瘦不说,那脚伤迟迟未好,南宫日复一日进府,碰上这相夫人,却要叫他的名声也倒地了。
相爷是在她醒来后,接召立马去了吴水边关,因怕风萧卓的人会大肆造访燕府,再起什么流言,故留了之良守在相府。因如今相夫人封了大云侍佐,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燕府一份子,这身份和人来往更加是有所忌讳,简而言之,之良就是监视那麻烦的相夫人的…
之良每日都有传消息来,却是被他一一过滤了,只是禀个大概,诸如相夫人今日有没有用药,或者有没有出门,脚伤好的如何了之类的,因为每日她也就重复让老夫人不太省心的折腾,伤着身也玩不出花样,之于相爷,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他就不再一一详述了。
只是昨日午时,之良却传来了与往日不太一样的消息。因昨日战事纷繁,他给忘了,他也焦心在等事情过去,希望真的只是相夫人无端的一时闹腾罢了,就没有放在心上。
燕相看之良不说话,知道他好似隐瞒了什么,便直直一问道:“相夫人又在闹了?”
之项这一下子便支支吾吾了,便是如实禀道:“相夫人昨日夜里带着‘迅疾’偷溜出的门,没有回来,大夫人派人出去找了一天了……只是不知此时是否回了。之良还没带消息来。”
一句话落,空气里似乎冰凉冰凉的,之项此时不敢抬头看主子,也分不清他是何种情绪,虽然觉得这事儿还没有那么严重。
“她的脚伤不是还没有好么,是不是风萧卓的人带走的?”他冷不妨得道,带了些质问,之项听得出那分明情绪藏了些愠意。
“相夫人的脚没有完全好,但是已经可以小步行走,却也不完全是被人带走的。只是藏在燕府周围风氏的人,一直还都在呢,他们似是根本不知相夫人从府里出来了!”
此时,帐外哒哒马蹄声响,一阵疾风疾来,有人下了马,直奔而来,是之良的快讯。“相夫人自昨夜带着诏书,穿着官服出了府,至今未归,属下已经安排人马巡至城郊客栈,那里掌柜说见过一辆由官兵控制的马车和相夫人似起了冲突,不过相夫人已然骑着迅疾安然离开了,像是要回城的样子,可却仍旧在城中找不到夫人!”
“传令下去,即日封笙城,从严盘查往来之人,但不要声张相夫人离府一事。”空气中跃过他的断然令下,却让之项心头一撼,不过还没有眉目,也不知是不是相夫人好玩,兴许即日就会回府。今日说封城就封城,既不为国政也不为战事,要是惊动了太子和云帝,却要怪罪下来,该如何!相爷今日一局犯不着,之项不由得急忙劝道:“相爷,封城一事未免是有些不妥!若是相夫人只是闹个脾气,不出几日就回府,今日之举弄不好却会伤及相爷声名啊!”
“之项,何时你都将那声名放在心上了?”燕慕寒的话语落下,疾步便就出了账营之外,只听得到策马催鞭的声响。看着他的离去消失在夜色里,之项心冷只能按照吩咐,想不通为何相爷从未做过冲动事,今日却这般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