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烈马一程踏春秋,覆水山河情难收  第064章 朱颜墨(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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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罢,殿宴静若临风半丝,夜能听,燕慕寒睨了一眼楚后怀里的波斯猫儿,谦恭淡然礼应,神色依旧,月色照在他容颜上,悠然自若夜色里尽藏,幽幽道:“承蒙云帝厚爱,允命南宫御医授治,臣宽心无碍,早已痊愈。”
    大抵这殿上的人都不知,这些日,他一直未处在这宫里头,也根本不知有药膳一事。
    这本是热闹兴然的殿试接风宴,让这顾太傅的大千金,闹得是人心惶惶,在座的大臣众官,也论不得半句,只是静静候着却也不敢揣测,楚后的个中话意。
    宴罢散席,已是子夜。夕政后院隔着一墙之后,初秋桂花香脉依旧,却参浓烈的龙爪异香。墙角歪七竖八堆砌的食锦盒子三三两两叠放,却已有鼠虫糟蹋。
    此时,却有骏马从宫外匆匆赶来,之良一下马,看金西河汗惶惶,匆匆离殿和他擦肩,并不知殿试出了什么事,百米之外看却燕相仍旧是立在夕政殿后院庭中,好似知晓有人来,坐候在亭中饮龙吟茶。
    茶香漫过无人的宫院石径,他的脚步才踏进后院,燕相却已然抬眼打量了他一番,这是从来不曾有的,往日他只顾听令,未曾抬眼看清他一丝神情,但这十年来,也明了他的神色心绪也只有一种,大抵就如同此时看清的淡漠一般,无法揣度。
    未待他禀报,他却忽的起了身回步,进了殿内,蓦地问他道:“方才从府中来?”
    之良被如是一问,心头硬是纳闷,燕相从不会问及府中之事,今日倒是为何?
    他摸着后脑闷闷得无从答起,未待他回,燕慕寒看着他,却又再道:“这般匆忙,府中是出了何事?”之良一抬眼便看到他的神色冰寒,直教人不敢直视。
    “府中……会出什么事?由大夫人打典着,一切稳妥。只是……属下是来报边关…之事的,商新王近来忽得集兵,驻扎在江城外操练。”之良反问罢,话间顿了几顿,还是提到了商新王。
    “是吗?”之良的话落,却是换得他一句几乎被夜色没了,难以听得清他的反问,甚至让之良以为,他没有说过那么两个字,质疑的语气,更多的却是不以为意。
    相较于之前的一问,似是两番景象。往日,他是很难知悉主子的情绪的,今夜,却是觉得异常。
    商新王,这裂心的三个字,还不够震人心惊,还是燕相没有听清?
    然不过须臾,他便看着燕相执着手中清杯转步倚在殿门口,无暇顾及似的接着淡道:“若是他们要进城,便放他们进来,无妨。”
    “燕相!万万不可,他们此次是十万大军前来,显然是来挑衅!”之良气愤激扬未完,却被他打断问及:“江城,我军驻守多少万?”
    “十……五万。”话说出口的那一瞬,之良闷声收敛了情绪,语意再不挣扎,才知道燕慕寒之意。若是商疆能以少犯多,有所把握,早就行动,不会等到今日。
    之良跟着进殿约莫一刻钟,看到燕相始终未有落座,一直就偏倚在厅门口,已经入夜,似乎在等什么。
    直到此时真的却有人马渐进这已然人烟寥寥的夕政殿,是一个青衣侍应眉开眼笑,手中提着食盒缓缓走来,这是之良在这夕政殿未曾见过的面孔,看着又有些许眼熟,许是守宫门的侍应。
    待那侍应走到殿前百步时,抬眼一看燕相远远站在在正殿中,脸色稍然一滞,不知道今日燕相回来了,失色后却又低头怯怯,脸上的神情又换得万分谄陷,上前作揖,参礼道:“小的,见过燕……相。这是相……夫人……”
    然,话还未有完,那轰然一声乍破深夜宫墙,侍应脸色恍然青白,只觉得眼前一阵剑光能入心肺,吓得他双脚发颤,掌心一阵火辣,手边之物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地上食盒俱碎,却是一阵浓烈香气漫鼻,盒中三两花样糕点散落,却不难看得出花尽了心思。侍应早已涕零,不知惧惧何所言。
    “日后便不要再传了。”只听他神色无澜,一声令下,之良心头闷顿,顷刻间明白过来,这话到底是何意。
    侍应心头惶惶,见燕相没有再说什么,却是陡然松了一口气,由此看来,他并不知这几日的糕点尽数被他们瓜分之事。街知巷闻都说相夫人已然进府半载,却也不见得燕相有半分心思顾及,传闻还不如亲眼所见,别说是半分心思,就哪怕是半厘也不愿理会。
    试举大宴一过,却传开顾大千金是大病一场,就因为这一场大病,却使得那殿试也延了好些日。宴上缺了榜甲,照样如期进行,金西河问留不留其位,倒是太子无意。而不愧是那笙城美人,一人病竟惹得全笙城举朝在等。
    只是这几日的夕政殿,来往殷勤的宫侍却倒是更频繁,非但没有因燕相那日的话收敛些许,似乎被幕后指示的主子却更是‘变本加厉’了,只是也已经不会再知会燕相,那些自作聪明的宫侍拿着糕点径直收入自己囊中罢了,谁也不会问起,是否是进了夕政殿。
    然,夜深几许,之良惶惶进了夕政殿,心头有些不安。这些日他很清楚这政院那些见不得人的景象,既然燕相不予理会,他也自然不敢插手,之于那些来往的宫侍的德行,实在看不下去,却也毫无法子,只是觉得燕相心狠。
    让一个人心死,也不必如此绝。不闻不问也罢,明知是府里送来,也该是知道谁的心意,如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等同当着举朝上下糟蹋。
    他是守着这夕政殿的,再经历了三两吵嚷的时日后,这两日却忽得安静下来,到今日连半个传送糕点的人影也没有,私下问了问,才知燕府的人这两日根本没有到过宫门口,他是觉得有些不明,难道燕相是将那些人处置了?之良回宫时,好几回看见那宫门口风里颠簸而来伫立很久的金装马车,车上下来的女子红霓素裹,等在宫门口纠缠宫侍许久,说服他们传递糕点,每一回都万分欣然而归……只是不知都被谁享用。
    夜半雷声忽响,天落下磅礴大雨,心头袭上阵阵寒意。
    他抬眼看到紫衣身影飒飒从殿外缓缓走来,神情如夜冷,衣袖沾满了湿冷,经过他身旁一阵风冷。
    此时,之良躬身不由得对他道:“燕相有没有觉得,这两日的殿院安静了许多……”
    风冷夜寒,那身影没有停下,而是回步坐在了案边,一如往日翻开了书卷,淡道:“怎么还嫌不闹么?”
    之良,默然一愣,心头纳凉,支支吾吾得不由问道:“是燕相,将那些…宫侍给处置了?”
    “以之良来看,我燕府之人,也没有那么容易打发的,是吗?”他抬眼看向夜雨,淡道。
    并没有得到一个回答,酌思他的话意,之良有些恍然,问道:“燕相是何意?”
    “今日没有回燕府么?之项还未有回殿?”他却忽得如是问道,墨瞳里藏着幽冷却能让人入梦。之良不知他为何忽的会这么问他,若是没有记错,前几日,他也这么问过。大夫人在府上,一切自是安稳的很吧……
    直到这时之项忽的夹鞍而来,冲进夕政殿,未有落马,脸色惨白,却是说不出一句话,燕相站在殿中,寒光烛火照得他神色如冷夜寂寂,当他看到之项时,未等他落停,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确实是来告急的。
    而之良心头莫敲,却直觉不妙,一直想着……根本不是燕相处置了宫侍这两日的政殿才那么肃静,而是那扰乱这政殿平静的燕府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来。
    他屏息看着之项落马行礼,肃然却是禀道:“启禀相爷,姬娜公主病发,疯了似的对着宫中之人,信誓旦旦说要杀了太子钦点之人,说只要是大云之才,都不得好死。无人能拦得住她,这会儿晨宫已然找不到公主下落,行踪不明。太子急召相爷进宫商讨。”
    “公主病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去告诉太子,本相改日再去和他议策。”他说罢,便忽的对之良道:“之良,备马!”
    “现在已是子时,燕相是要去哪……”可如是听着,之良不解不经大脑一问,却换得冷眸一袭,立马住了嘴。心头颤颤,脑袋一弯,想想也知道是要去哪儿——公主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让太子钦点之人如何,然,顾家大千金总归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之良探头看着窗外,看着时日不早,燕府上的人今日也没有再来,心头却也总有个疙瘩,不由得多了嘴禀道:“今日府上的马车,没有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燕相何不如顺道回府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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