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昨忆 【一】灰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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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站在夺城战擂台上的,居然只剩下我和秋简。
赌局快到开局的时候了。
“惊蛰,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和你一同站在这里。”
“但是现实说,我们必须同时站在这里。”我微抬起手,一把血红色的法杖霎时出现在指间,“秋简,我不能让你赢。”
“我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剑,放弃了武斗,选择斗法,他不断念着咒文,我的眼前光影交错。
红色,绿色,紫色,一时间竟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一挥法杖化解了他所有的攻势,然后迅速用法杖在地上画了一个五芒星,将法杖钉在了五芒星的中间。
必须速战速决。
秋简急忙举剑向我的法杖打过来,一股怪力突然向我袭过来,我还未能反应过来,便向后跌了下去。
一双手臂在台下接住了我,环绕在耳边的依然是那个声音。
他说:“夺城战胜利者,竹城城民秋简。”
耳边一阵唏嘘,全场人惊艳的目光全部停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他还是出手了。
在我就要重新拿回一切的时候,将我的努力全部毁灭。
我挣脱他的手臂,微微向后一个踉跄。我看到,秋简在拿到那瓶长命水之后,死死盯着那个人的脸,眼神有些许的空洞。
那个人束起的长长红发直垂到了腰间,额前有几缕发垂下,含了八分美丽两分邪气的脸。
我赤红清何等荣耀,竟能让境王陛下亲自扮演这一回。
这个世界上,仅有永生者改变得了与生俱来的,标志着自己阶级的表色。但是,如果在改变表色之后,使用自己出生时带出的那柄武器,本身的表色就会在术法完成的那一刹那暴露。我方才使用了法杖形态的偕眉,若是暮色苍梧的术法仪式完成,被伪装的表色便会立即现出。
侍卫驱散了所有观众,赛场内渐渐安静下来,我蹲在一旁,愣愣盯着秋简。
秋简的眼神有些空洞,他望了望沧流焰,又望了望我,终是长叹一口气,握着长命水,一步步走下台,向我踱过来,最后蹲在我旁边:“惊蛰,我想我还是错了。我用不着这个了,你还是拿走吧。”他用手扣住我的下颌,将那个小瓶凑了过来。
“在你把长命水给他之前,怎么不问问他到底需不需要那种东西?”沧流焰浅笑着从他手上劫下那瓶长命水,然后强行灌进了秋简口中,“秋简,你是夺城战的胜利者,只是,在你妄想让他跟着你之前,有没有先瞧瞧自己究竟配不配?”
秋简蓦然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
“无歌,是我的。”沧流焰垂下眼去,掐紧了秋简的下颌,“任何人,都不可能从我手上抢走他。”
秋简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却还在颤抖。我别过头,看着青白的地面,面容微微有些扭曲。
“明天,你就是长命者了。但即使这样,你和无歌依然不在一个世界。”沧流焰松开他,然后伸手,猛地将我拽了起来。
“无歌……是……”秋简似是猛然醒悟,“清主殿下,你和惊蛰……”
“是陛下。”我冷言,“我才是赤红清。”
沧流焰一挑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解开披风,束起长发,露出了常年被遮蔽的那半边脸。无论表色怎么变,脸色那个血色的图纹都永远除不去。
秋简的嘴唇颤了颤,似还是完全不能相信,瑟缩着后退了两步,最后却还是只能苦笑着叹气:“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杀不了他了。”
我沉默下来。
“算了吧。一切都过去了,算了吧。”秋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陛下,这个城主之位,我可不可以不要?”
“不可能。”
秋简放下手,瞪圆了眼。
“因为我清楚如果这个位置一日没有人坐,无歌就一日不安分。”他微微笑,将标志着城主身份的徽章丢给了秋简,“你先出去,我有点事情要和无歌商量。”
秋简愣在原地,怔了良久,才沉着脸站起身,安静地踱了出去。
沧流焰复又开口:“无歌,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沉不住气。竟然……连偕眉都拿了出来……”
我死死咬住牙关,直到口中有了些血腥味,“你明明知道这座城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为什么不肯把它还给我?”
“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他脸上挂着一丝极冷的笑,“我只是需要有人坐在城主这个位置上而已,随便是谁都可以。”
“那当初又为什么要在这里举行夺城战?”
“因为你不肯跟着止曼回来。”沧流焰微微眯起眼,“我就知道,如果对外宣称举行夺城战,你就一定会来,事实证明,我又赢了一次。”
“为什么出手帮他?我明明就要赢了的,我答应过他不能把红城拱手让人的,不然,等到他回来,会找不到家的。”
“他不会回来了。你不是最清楚吗?无歌,我放纵你在外闹了十七年,也是时候回家了。”
“华莲,你真的变了。”
“嗯,我知道。因为改变前的我,留不住你。”
我沉默了良久。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呼出,向前一步,拥住我:“数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了。从前总是我跟在你身后跑,抬头仰视你,而今,你的个头竟然比我还矮。”
我抬起右手,一柄尖刀出现在手上。
我知道他发觉了,却丝毫没有防御的动作。
刀尖抵上了他的背,然后深深没入,鲜血很快便染红我的手。
他闷哼了一声,轻轻笑出声:“这一下还真狠。无歌,你还是喜欢做无谓的努力。明明知道杀不了我。”
我将刀拔了出来,退后了一步,自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擦干了那把小刀。
“这一刀,你现在还给我了。”他长长叹了口气。
“有没有想好怎么杀我?”我扔下小刀,抬起头正视他。
“暂时没有。”他道,“所以,我们还得再纠缠一段时间。无歌,听话,跟我回凤凰殿。”他的语气反而像是哄孩子的父亲。
我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