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贰·血之凝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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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是无论任何人都会犯的。我没有看奥古斯丁的表情,我想他明天一定会忘记这些事的,这不是爱,我们只是太孤独,寂寞得无法忍受了,所以迫切地想要寻求守护和温暖。
只是给我安全感和仅有的温暖的那个人已经离去。她像流星一般闪过我的天际,拖着长长的刺目的流光,划破我漫无边际的黑暗,随后又很快很快地离开我,决绝地毫无留恋。
爱是一种美好饿东西,就如同光明和感情。只是那东西太美好了,我怕上帝给我之后,让我无法离开它之后,随后又毫不留情地把它收走。那种灭顶的绝望,一如无数个梦中猛然睁眼后看见的,那无垠的,残缺,古老而华丽的黑暗。
我忘了,我们是上帝唯一摒弃的,唯一不爱的孩子,唯一象征着罪孽与黑暗中衍生出来的种族。
就如我深信自己从不曾爱过伊莉莎白一样,我怕痛,不管是身体抑或是心,不管我曾经经历过多少嗜杀与血腥,我害怕黑暗,害怕痛楚,害怕那种难言的孤寂。
我在午夜跃上城堡高高的拱顶,然后疯狂地擦拭自己沾上人类血迹的唇角和掌心。那乳白的皎洁的,斑斓温柔的,在我脸上跳跃的落寂的月光。我看见古堡下层层叠叠的雪白蔷薇花心缀着一点朱红,就像一颗胭脂泪,混杂着心尖热血,汨汨地流淌,零落成泥,辗做尘埃,一如我们的宿命。
多么相像。追忆,绝望,美丽,血族可以诠释这种复杂的花。我已经习惯自己作为血族的身份,这令我惊奇,就如同那一年我震惊于自己对伊莉莎白爱慕的平静。我是阴暗的,丑陋的,因为伊莉莎白从不曾知晓,我根本不爱她,更已经漠视了她的感情。
我不爱她,但我不告诉她我不爱他。我多么卑鄙可恶,我想永远霸占着她,这是唯一属于我的阳光。
那年父亲的黑奴暴乱,他们烧毁了庄园里的一切,我看着我的亲人被活生生地掐死在曾经富丽堂皇的前厅中,火光照亮他们狰狞的面容,充斥着恨意。我无措地站在废墟中看着他们,我亲眼看见我的父母被生生地剥去头皮,然后在他们手中飞来飞去,他们疯狂地践踏着。
我的眼底已经充满血色,那一张张曾经卑微,恭谦而温和的脸,以及抚养我长大的黑嬷嬷,他们亲手杀害了我最爱的亲人。
黑奴们已经渐渐退去,我被困在燃烧着烈火的废墟中,屋顶的横梁砸在我眼前,溅起浓烟,终于模糊了我一直倔强地不眨眼的眼帘。这样的背叛,这样的杀戮。。。。。。
火焰从我的膝盖燃到我的腰,精美的蕾丝衣裙变得焦黑,我视若无睹,迷茫地看着火焰如星辰,带去了那些曾经属于我的,美好的记忆。我亲眼看着吞噬而狰狞的火苗一路燃烧到我的指尖,血渐渐满开,咸腥的气息。虽然我的眼睛已经在跳跃的火光中失去焦距,可那种撕心裂肺的灼烧和疼痛,却连同这个夜晚的无尽黑暗,尘封在记忆里,永远无法散去。
我缓缓地失去意识,要死了吧。。。。。死了,也不错啊。
可我没有死,我被偶然经过的所罗门庄园的伊莉莎白小姐所救,如果说黑奴的背叛冰冷了我的心,那么那个救了我一命的人,就是彻彻底底把我的心烧成灰烬。
她救了我一命,可却毁掉我的心。
世界果然是很公平的,我已经学会冷漠。
冷漠到我最在乎的人死在眼前,我也不会动容一下,哪怕自己早已悲伤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