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如梦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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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李强师从少林,月前寺里一名师兄偷跑出寺,数日未回,全寺上下也未得其音讯。因那名弟子乃是了尘方丈坐下得意弟子,三岁入寺,盖因其佛缘深厚,是以不到八岁便在寺中受了比丘戒,得法名慧海,合寺上下对其颇为重视。于是便有那戒律堂了凡禅师因不忍见师弟了尘方丈日夜挂怀弟子,一边还要分心料理寺内琐事,是以便擅自请命,带了坐下一名大弟子下山寻找。这了凡禅师师徒二人一路化缘,一路详加打听,虽不曾得知那慧海踪迹,但也自一些江湖传言中得知这慧海的俗家师弟李强如今已做了当今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二人在为其高兴的同时也想到了这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消息最为灵通,当下便一路打听,找到李强,将此事说与他知,让他也帮忙寻找那慧海下落。
李强因见是自己师门之事,并且又是自己师兄,心下也极是挂怀,当即便传下令去,要帮中兄弟着意打听。而丐帮弟子见是帮主之事,便个个都全力已付,因而不出几日便已经有了消息。这李强也正是得知这师兄身在江南,每日里尽胡吃海喝,餐餐都是大鱼大肉,虽是有些不信,但帮中兄弟言其相貌打扮,分明是师兄慧海没错,心中便只是震惊。
原来,少林寺中戒律森严,特别是僧侣,更是严戒荤腥。而此番负责下山寻找的,却又正是那戒律堂中最为严厉的了凡师伯,因而李强一想到那慧海师兄行为,心中便不由为他担起心来,这便亲自赶到了江南,希望能在了凡师伯之前找到师兄慧海。就在今日下午,突然一个帮中兄弟来报,说是有丐帮朋友被人失手擒了,请他定夺。原来这名乞丐正是那星、空二祭祀押着颜七七刚从客栈出来之时伸手向那空祭祀讨要之人,只是当时却为那空祭祀推了开去,因那人在李强初任帮主之时曾与丐帮大会之上见过颜七七一面,虽不知颜七七乃是何人,但丐帮弟子遵循“食天下饭,为天下事”的为教条,个个都有那急公好义之心,行事也常以侠义为先,一见朋友有难,均会援手相助。
李强便将自己为何来江南,又是如何来救颜七七的俱都说了。颜七七听后便拜谢道:“原来如此,在此却还要谢谢李大哥了!”李强忙道:“颜姑娘那里的话,我辈中人侠义为先当是分内之事。”只听叶暮诗道:“素问丐帮中人行事侠义,今日见得李帮主如此,可谓不失丐帮风范。”李强忙道:“姑娘过誉了!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如何称呼?”叶暮诗轻笑道:“小女叶暮诗。”颜七七听了便也说道:“叶姐姐祖父和我外公交情匪浅。”
正在此时,却见叶暮诗突然“噗嗤”一笑,嫣然说道:“没想到我们竟然跑到了这种鬼地方来了!”李强和颜七七一时不明所以,便拿眼向四周看去。只间小巷两旁间隔数步便开一门户,此刻门户俱都紧闭,每扇门户檐下都挂有一盏红色灯笼,有的点燃,有的却是熄的。颜七七却仍是不明,只得问道:“姐姐你笑什么?”
叶暮诗道:“妹妹你不知道这里便是瓦舍么?”原来宋朝的妓院被称为“瓦舍”或“瓦子”,取其“来时瓦合,去时瓦解”之义,意思便是说易聚易散。而那檐下亮起的灯笼便是指接客,灭了的则是暂不接客的意思。叶暮诗见颜七七似是不懂这瓦舍之意,便又在她耳边轻轻给她解释了。颜七七听后,一时脸色大红。
李强一直拿眼看着前方的一扇门户,借着月光和小巷中暗淡的灯影,一个灰色人影正从那扇门户中缓缓走出,紧接着,老鸨后脚便跟了出来将檐下的灯笼点亮。借着这点灯火,却也正好将那人的面貌照了出来。只见李强脸色一变,突然叫道:“师兄!”那人一惊,回头看了一眼,撒腿便跑了起来,只是他脚力奇快,只一晃,便见不到人影了。李强在后大叫道:“师兄慢走!”便也展开轻功身法追了过去。
颜七七见李强去得极快,便是连叫都来不急叫,一时不由怔住了。只听叶暮诗道:“看来李帮主是找到他师兄了。”又去拉颜七七手道:“李帮主去追他师兄去了,我们现下又去那呢?”颜七七早已回过神来,听得叶暮诗问起,便道:“姐姐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便先同我回家去罢?”叶暮诗心下暗喜,忙道:“妹妹这是那里的话,想我孤身一人在外,能得妹妹好心收容,真该万谢才是!”
因三更快过,马行车行俱都关了,二人也租不到车马,并且城门也未打开,便只得先找了家小客栈住下了。到了得第二天,街上开了市,茶铺早点的都出来了,找了个早点摊子,吃了点东西,二女这才去租了辆骡车,跟车夫说明了去处。出城不久,不多时便已来到一片林子之中。颜七七心知已离家不远,想到一会便能见到父亲和妈妈,心中不由一阵高兴,但蓦地却又想到了那柴王提亲之事,心中不禁又是一忧。
颜七七心知父亲以征求自己主见为借口来搪塞柴王使者,实则也是知自己定然不愿下嫁,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若此刻自己贸然回去,同那使者铺一碰面,虽自己当面回绝,但父亲想来却也并不好就此便回驳了那使者,因为毕竟对方乃是当朝的柴王。一想到此去,心中的那丝见到父母的喜悦便立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反而是那沉重的担忧。见离家越近,心中的那丝担忧也更加的沉重了,突然之间耳畔那骡子蹄下的“嘀哒”声竟而仿佛是踏在了自己的心上,骡车每走一步,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下沉一分。
眼见离家越近,颜七七便突然开口叫车夫掉头。那叶暮诗见,只是一脸的不解,却不让车夫回去,又问颜七七道:“妹妹这是怎么了?”颜七七答道:“我…我不能回去。”叶暮诗一脸不解,问道:“那是妹妹的家啊,为何不能回去?”颜七七当下便把那柴王求婚之事说了出来。却见那叶暮诗微微一笑,叹息说道:“这我可就不懂了,小侯爷乃当朝权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有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唯独妹妹你有如此机会却不好生珍惜!”却见她突然又问道,“可是妹妹你早已有了意中人么?”
颜七七不禁脸色大红,诺诺道:“我…我……”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叶暮诗早已心中明了,见得颜七七如此,便嫣然一笑问道:“不知柴王提亲之事妹妹的他可是知道的?”颜七七轻轻答道:“他…他知道。”叶暮诗便又问道:“那他又是如何对妹妹说的呢?”颜七七却只是摇头。却听叶暮诗叹息道:“既是如此,那妹妹你又有何好犹豫的!”颜七七却不懂她话中意思,只得拿眼去看她。
只听叶暮诗道:“不瞒妹妹,姐姐我在京城住了许久,不但听闻了小侯爷大名,也还亲见过其人,当今天下,若说人中龙凤,实乃非他莫属。”颜七七道:“是么?可我没见过他!”叶暮诗微笑道:“柴王不是在向妹妹提亲么?今后你嫁给了他不就天天可以看到了!”颜七七却只是摇头道:“我……我不能嫁他!”
只听叶暮诗又柔说声道:“妹妹心意如此坚决,不知你心中的那个他又是何许样人呢?难道便连当今的柴王氏子都比不得么?”颜七七道:“他,他也不如何,和柴王氏子万万比不上的。”叶暮诗故做不解道:“那我便不懂了!既然比不得小侯爷,那妹妹为何还是不愿嫁呢?”颜七七却不答话,只是催那车夫,让他原路返回去。
叶暮诗见颜七七并不听劝,但下便只得施展着慑心大法,缓缓说道:“想那柴王氏子当今人杰,位居高位,又深得当朝太后喜爱,妹妹若是嫁了过去,今后荣华富贵大可享之不尽,又能得王妃称号,出入高堂,凤凰霞披,仪仗随行……”颜七七只觉她语音柔柔入耳,一字一句仿佛都是深深的钻进了自己的心底,突然之间恍如置身梦境,身着凤凰霞披,立于高堂之上,左右仪仗宫人无数,个个口呼王妃。高堂之中四壁临镂刻风,粉壁朱漆,一派金碧辉煌。虽明知这一切皆是幻象,但心眼所历却都如事实一般,皆都历历在目。
正在颜七七沉溺于叶暮诗的幻象中时,突然传来一声“颜姑娘”的叫喊,这一下便如晴天里响起的一阵霹雳,蓦地从梦中惊醒,睁眼看时,李强竟不知是何时赶来的,见得自己醒来,这才换下一脸的担忧之色,连忙问道:“颜姑娘,你还好么?”再看自己时,竟不知是何时睡在了骡车之上,而一侧的叶暮诗则是含笑立于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