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之脱变——婉儿、涟嫣篇 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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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纪晓婉饶是心有防备之心也无不眠之力了,可以说她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就连夜起的慕容景天站那看了她半天她都没有半丝察觉。
也许是因为头一天的体罚生了效果,第二天天还不亮,半夜才在余惊未了中酣然入睡的纪晓婉便悠悠转醒,听着内室里隐约传来的鼾声,她小心翼翼的离开小床整理好被褥后又蹑手蹑脚的开门离开了主屋。说实话,就算她起的早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开始她这一天的伺候主子的工作进程,这里虽然她已经来了四天了,可是她对于这里还是一无所知。一个人傻乎乎的抱膝坐在主屋外的石台儿上,对着蒙白的天空中那轮即将隐去的弯月,纪晓婉的心里空空荡荡的,在这里自己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就连真正能说心事的人似乎都没有一个,不过还好,至少紫衣和青音对自己是真心的好,想想昨天晚上那样的窘局如果不是紫衣的出现,真难想象自己要怎样脱身,也许就算自己侥幸找到了客房最终回来也会被少爷骂吧?昨天晚上,少爷分明就是在试探自己,可是究竟为什么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在避免可能成为少爷面前红人的角色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自己只想混到年岁大了被送出去,难道真的就这么难吗?如果说如今的纪晓婉心中仍有奢望的话,估计那就是她奢望着被慕容景天忽视,甚至于是无视,最好就是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那样她至少会安安稳稳的过上几年。
“小丫头,今天怎么这么乖,起的到是早啊?可是你傻坐着干嘛呢?”正在纪晓婉对天感叹的时候青音伸着懒腰踱出了门。
“青音姐姐早!”见了青音,纪晓婉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并且很乖巧的同青音打了声招呼。
“你这小丫头,说你乖你还真乖上了,昨个儿那犟的要死的人哪去了?额头怎么破皮了?又惹了爷不高兴了?得了,别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了,爷起了吗?”看着刚还扬起的小脸又默默的垂了下去,青音受不了的在心中哀嚎起来,这丫头还真是让人弄不明白。
“还没!”
“应该快了,走吧趁着爷还没醒,先把自己收拾收拾是真的,回头别等爷醒了我们还蓬头垢面的惊了爷。”青音大大咧咧的边说边往院落西侧的几处串连的房屋处走去,看来那里应该就是水房和厨房等的杂务房了吧?
当纪晓婉好不容易从水井中拉出一桶满满的水时,紫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婉儿,这些事有人做的,我们只要把爷的起居事宜打理好就成了,青音没有告诉你吗?”
“紫衣姐姐早!青音姐姐去拉晚起的小丫头的耳朵了,我想、、反正这活儿也不是太难的,待会儿少爷醒了,要是还没弄好,少爷一定会生气的,那样就又要有人被罚了。”
“你到好心,自己的伤还没好,就想着怎么替别人垫底儿了?怎么额头也伤了?你呀、、真是、、得了放那儿吧,一会自然有人弄的,别管了,你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这些个丫头满脑袋的就是想怎么沾上主子的边儿,平日里偷懒的紧呢!今儿个我晚起了,要不可有她们好看的。”身为贴身大丫头的紫衣处理这些偷懒的‘小丫头’可还是有些小手段的。
“紫衣姐姐,昨天、、谢谢你!”
“算了,昨天晚上的事儿也真的是凑巧的,不过说起来你也真的笨的可以,才来的时候爷不是差了个小丫头带你熟悉了一圈园子吗?怎么就除了你自己住的地儿别的一点都不认识呢?”看着脸上羞红一片低头不语的纪晓婉,紫衣摇头,算了,慢慢来吧!必定还是来的时间短呢。“好了,不说你就是了。对了,你来的时间短,又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有些事情还不懂,以后别离爷的朋友那么‘近’,虽然你年纪小,可是也保不齐哪位就、、反正少想不安分的,爷虽然有时是喜怒无常的,可是照比有些做主子的还是好伺候的多的。”
“我懂得,紫衣姐姐谢谢你!婉儿什么都不图,只图有朝一日少爷能看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还婉儿一个自由,婉儿就心满意足了。”纪晓婉很真诚的说道。
“好婉儿,姐姐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姐姐、、能照看你一时也照看不了你一世,日后你我的命运还都是未知,除了做事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之外,姐姐也不知道还能告诫你点儿什么。婉儿,昨天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
“不会!”纪晓婉很肯定的打断了紫衣后面的话。紫衣看着眼前瞬间‘强大’的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说你们俩个,一大清早的就说什么说,爷那儿好像有动静了,婉儿,你去伺候爷起吧,我和紫衣姐姐一会就过去。”青音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看来一天的工作真的开始了。
“去吧,日后早起不用提前跑出来,等爷起了,伺候完了爷穿衣,待我们去了,你再出来收拾内务,别到时候爷那有个什么动静都没有人在身边。”紫衣听了青音的话,拍拍纪晓婉的头又嘱咐了几句。
纪晓婉明白,日后她们三个人这就算有了分工了,只是让她心里别扭的是——为什么只有她是那个离慕容景天最近的一个,她宁愿只是和青音她们一样送水端饭。
轻手轻脚的回到主屋果然看见慕容景天正侧躺在大床上双目紧盯着门口看,散乱的发髻就那么随意的瀑泻般铺在身上,目光虽然因为是刚睡醒的原因有些迷茫,但是依旧让刚进门的纪晓婉犹如做错事情被抓的小孩子一般不敢与之对视。
“去哪儿了?”慕容景天声音有些暗哑。
“回,回少爷,水房。”不知道为什么,纪晓婉就是很怕和慕容景天单独相处。
“恩,起了,更衣。”慕容景天微微的伸展了一下腰身,掀开身上的被子只着里衣的坐在床边等着纪晓婉过去给他穿衣。
“是!”纪晓婉机械式的一步步挪近昨晚慕容景天自己脱下并随手丢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心里就像揣了上百只的小兔子,狂跳的几乎数不出个数来。
“婉儿——不要考验我的耐性!”看着举步维艰的纪晓婉,慕容景天心中一阵邪火上升。
“少爷息怒!奴婢、、”纪晓婉听出慕容景天语气不善,心中暗自沉下一口气,是呀,自己是什么?奴婢!身为一个奴婢,伺候主子的时候别别扭扭的成何体统?再说,自己就算是贴身丫头,至少又不只自己一个,就算是如今伺候主子的起居,那也并不代表主子就会把自己怎么样,必定奴婢始终是奴婢,和侍妾还是有区别的。自己不是老想着被他忽视吗?总这样他又怎会忽视的了?只有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一切都成了自然,那么他就不会再刻意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吧?想到此,纪晓婉重整精神暗下决心,视死如归的大步跑到慕容景天的跟前,将手里提来的衣物分出内外逐一的给他穿戴起来。当然了,她始终都没有抬头看慕容景天半眼,她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她的手和手指经过的衣服上。
两人不语,就在纪晓婉好不容易将最后的外衣帮慕容景天穿好时,紫衣手中捧着金盆缓步而入。
“爷昨儿个睡的可好?”
“恩,志磊可起了?”慕容景天看着跪在地上给他努力穿鞋的纪晓婉,心里有丝异样,可又说不出是什么。
“起了,翠平和小桥过去伺候了,我刚才过去也看过了,齐公子说待会儿要过来和爷一同用早膳。”放下金盆,紫衣麻利的将擦脸布投好并递入慕容景天的手中。
“恩,待会儿我要去前院儿给大娘问安,志磊过来了让他等我会儿。”慕容景天擦完了脸将紫衣递来的漱口水用下并吐入痰盂中,又擦了下嘴吩咐道。
此时纪晓婉已经起身静静的站在一旁,慕容景天将一玉件儿递入她的手中,然后就那样站在她的面前,纪晓婉明白,这是要让她给他挂上。可谓是笨手笨脚的挂好配饰,纪晓婉已经是香汗淋漓了,好在紫衣自动接手了束发的活计,要不纪晓婉真怕自己今天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待到青音进来的时候,慕容景天已经梳洗完毕大步准备去前院儿了。
“青音,今早好像听见你凶人了?”慕容景天看着笑容灿烂的青音柔声问道。
“啊?回爷的话,就是几个伙房的丫头起的晚了,我过去揪了她们的耳朵。”青音回着主子的问话,心里想着,难道是自己训人的声音大了?把主子吵到了?
“哦?婉儿,你手上的勒痕从何而来?”慕容景天站在门口处回身对上低头的纪晓婉。
纪晓婉听了慕容景天的话急忙的将放在身前相叠的双手背到了身后,并惊愕的抬起头对向慕容景天探询的目光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回,回少爷,是,是提水的时候弄的。”
“我房里的丫头什么时候用水还要自己提了?紫衣,你这‘秋意园’管事儿是怎么干的?”慕容景天有些震怒的看向一旁的紫衣。
“是紫衣管制不严,请爷处罚。”紫衣吓的立刻跪伏在地。
“爷,紫衣姐姐说过她们多次了,也罚过多次了,不能怪紫衣姐姐的、、”青音见慕容景天震怒于紫衣的管制不严急忙的拉住他的手臂帮忙求情。
“少爷,是婉儿自己想要帮忙才去提水的,不能怪紫衣姐姐!紫衣姐姐有告诉我那样的活儿不是我们做的,真的,少爷,您别罚紫衣姐姐了,都是婉儿的错、、”纪晓婉也跪下恳求着。
“紫衣,将平日喜欢撒泼偷懒的给我打二十板子,罚一月工钱,以儆效尤!另外今早起晚的另加三十板子,打完丢进后柴房,不准任何人送吃食,让她们自生自灭。日后如还有如此贪懒耍滑的就以此为例处罚!”
“谢谢爷开恩!”紫衣磕头领命。
“少爷、、饶过她们一次吧、、”纪晓婉听了慕容景天的处罚条例浑身上下凉意袭袭。
“婉儿你就别乱好心了,那些个丫头片子你对她们好,她们反觉得你好欺,给她们动点儿真的也好让她们知道点儿本分。”青音似乎是很支持慕容景天的决定。
“可是、、”
“没有可是!管好你自己吧!都起来吧,跪来跪去的看着眼烦!膝盖上的伤不疼了?回房把药服了,青音帮她把伤再仔细的弄弄,早膳不用你们过来伺候了。”慕容景天看了一眼已经大亮的天儿,丢下话后大步向前院儿迈去。
看着大步离去的慕容景天的背影,屋里剩下的三人都傻了眼,这主子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让她们闹不明白未来会怎样。
“去吧,爷说不用伺候,你就歇着去吧,这两天里还真是事儿多,你少在齐公子面前出现也未尝不是好事,青音,你就陪陪她吧。”紫衣首先从迷茫中转出来,拍拍依旧是傻眼的纪晓婉慢慢嘱咐道。
青音倒是爽快,一把拉起纪晓婉的手就往外拉,“走吧,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让你闲着还不乐意?”
被强拉着离开的纪晓婉转头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紫衣,她真的很想和紫衣说,不要按照少爷的意思处罚人,可是她心里也明白,这事儿不光是自己无能为力,就连紫衣也是奉命行事。
慕容景天很少去前院儿问安,除了大的节日还有各个长辈的生辰,一般情况下能一同在前厅用膳就不错了,当然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有事的时候他也会去主动向某位长辈问安。因为他在家里地位的原因,自然也没有哪个不识相的‘长辈’敢去追究他目无尊长的过错,而今天,慕容景天之所以主动去大夫人那里问安,当然是为了前一天赶走茱萸的事情。
其实身为大夫人的张氏一回府就已经知道了宠爱的外甥女因刚买回来的丫头被慕容景天赶回家的事情了,之所以还是保持了缄默,实是因为她心里明白这次茱萸是真的惹火了慕容景天。平日里对于茱萸的行径张氏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如果真的慕容景天会看上她,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可惜,这两年下来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茱萸被赶回去虽说慕容景天没有给她留半点面子,而自己这张老脸也算是被其狠狠的刮了一下子,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管教不严呀!张氏为此耿耿于怀的一夜未眠,也不知道是要怪自己平时太放任了茱萸好,还是要怪慕容景天不给她这个长辈留情面的好。总之事情已经出了,想补救已经是来不及了,何况慕容府里就这么一个少爷,老爷看他看的就和眼珠子一样,而这位少爷又是争气,样样都是料理的妥妥当当、面面俱到,家里虽然老爷健在,可是实则这慕容府早在慕容景天才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易主了。慕容景天这个人最为无情,就算是‘长辈’,料想除了老爷和他已故的亲娘外,就没人真正的入得了他的眼了,得罪了他,也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与这奢华的慕容府再也无缘。
看着大步迈进的慕容景天,张氏慈爱的笑着,“天儿今天不忙吗?”
“天儿给大娘问个安,今天没什么大事,想着好久没过来了,就特意跑过来看看,大娘昨天听经感觉如何?”慕容景天礼貌的跪地一拜随即站起。
张氏起身拉住慕容景天的手,慈祥的宛若亲母,将他带到座上,“天儿真是有心了,昨天的法课真是让为娘的心境顿开,这戒缇大师真不愧是得道之人。”
“恩,那就好,看今天大娘的气色好像昨夜没有睡好?”
“是有那么一点的失眠,无大碍的。”
“大娘是为了茱萸表妹的事情没休息好吧?”慕容景天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茱萸那丫头、、哎!要怪就怪她用错了心思,自取其辱吧。”张氏表情有些痛苦亦有些无奈更有丝惋惜。
“表妹平时的行径大娘多少应该也是知晓的吧?今次她居然无故跑到‘秋意园’内大发雌威,全无将这府中之人放在眼里,平日里刁钻阴狠也就罢了,居然在我贵客临门时大发淫威,这不光是丢了慕容府的颜面,更是让人看了我慕容府的笑话,若是哪个多言之人向外传言,说我慕容府中竟容不下一名相貌较佳的奴婢,大娘说,这日后慕容府要如何立足于琼州城,如何立足于商界,更如何对得起辛辛苦苦以‘诚’为本争得来的‘皇商’之号?”
“天儿勿恼,大娘明白的,茱萸此番下场都是自找的,也怪大娘平时对她疏于管教。也好,她被送回家去也好,这样她也能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的肆意妄为了。天儿,大娘并无怪你之心,大娘一晚没睡只是惋惜那孩子被情爱蒙了心、遮了眼。”
“大娘如此深明大义,天儿真是感激涕零,既是如此,天儿就不打扰大娘一会诵经了,天儿告退!”话已言明,慕容景天起身不打算多留。
“天儿、、那新买的丫头在园中伺候的还好?听说、、昨天差点吃了亏、、”
已经走出几步的慕容景天闻言停下了脚步,“还好,昨个儿如果我回晚了,她即便是不死也会被茱萸刺瞎了双眼。”
“是吗?这茱萸、、回头我过去看看她,那丫头我初见时就喜欢的紧,要不是天儿看好了,我说什么也要留她在身边说说贴己话儿什么的。”
慕容景天听了张氏的话若有所思的垂目了一会,便开口道:“大娘若真是喜欢,待我回去交代声,白日里反正我那园子也没什么事,就让她过来陪大娘说说话儿吧,晚上二更前回我那里听命便是了。”
“那感情好,你就不知道,我就喜欢她那柔柔顺顺的劲儿,可惜呀,你的那几个妹妹,我可是一个都没教出来那般的乖巧劲儿。”听说慕容景天要让纪晓婉来陪她,张氏高兴的不亦乐乎。她说的都是实话,当初在‘满春楼’门口路过,就在那轿子里匆忙的一瞥,她就喜欢上了这个长的像白玉似的人儿,虽然是后娘要给她卖到那样的地方,可她就那么默默的流泪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后娘和老鸨谈价,眼中没有愤恨只有认命。看着这样的人儿,张氏实在是不忍心不伸出手拉她一把,就在她以高价买下她之后,那小丫头笑的是那么耀眼,仿似冬寒咋暖,冰雪融开。那姚氏说她在家里魅惑其兄,这话她可不信,就凭这水晶般的人儿也用魅惑他人?想来也是那色胆包天的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本想着带回来好好的疼爱一番,谁想,才进府就被这位大少爷给相中了。算了,当时想来,这也算是她的福分,可是谁能想到自己最宠爱的外甥女竟是为了她才被撵回家去的呢?这还真是世事难料呀!
“真顺假顺不得而知,大娘有心慢慢体味吧!”慕容景天撇嘴轻笑,丢下一句张氏听不大懂的话后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