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妖祸卷 第三章 藏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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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烛影摇红,微醺灯色流淌一地。淡烟寒天,花屏深幽。御在屏外,独酌清酒。
云溪透过淡莹蚕纱,微微倾身,俯看一地光华清漾。他忆起,这平白一梦。手心的雾气仿佛仍未消散,太过真实。
刻意忘怀,他拨纱下榻,不复忆。却忽地听见屏前几丝吹箫声。
一地秋寒,御遥望天际,十指轻扬,竹萧声凄凄如咽,悲怆人心。云溪悄然坐下,眸含心疼,凝望眼前男子。
这大磬王朝,早在十几年前边风雨飘摇,烽火连起。而御,这生在乱世里的帝王,七岁登基,无奈地被逼过早学会心狠,学会残忍,学会不择手段。十三年来,经过他一番整治,大磬王朝终于迎来复兴,日新月异,胜过当年何止万倍。可,惟有他知,这复兴毁了一个人最初、和最后的幸福,建立在御一人的痛苦挣扎、和他身后千千万万的效死者之上。这帝王,他当得辉煌、亦当得不易。
箫声渐凛,声声啼血,不复初始,却是泄出一股暗流来。不消片刻,杯颠水洒,叠纱层舞,风渐寒。
云溪之心随之一震!御的内力分明渐渐流窜,连他这不懂武功之人,都被震得微微疼痛。
“御!停下!”
云溪惊异,御之墨发渐渐褪成银色,仿若洗尽铅华般涤荡清灵,却亦似魔般魅惑瑰丽。一人之身,怎会共存神性与魔性?
此时请御医已来不及。未曾想多,他倾身向前,想要夺取竹萧。未及行动,箫声竟骤止。云溪惊见,御轻轻一捏,竹萧成沙,飘散风中。
回转身来,御望着眼前若仙般谪灵的云溪,满眸情深。
“御……?”
他看着御的深邃眼眸,一眼望见自己满含紧张的眸、随风飘扬的青丝、紧张颤抖的身。他在颤抖么……自己却无察觉。定了定神,“这是怎么回事?”
御回过神来,瞬间收敛情深,淡定温柔道,“这是千面神功的影响,无事。”
“你仍在练么?!”云溪的眸猛地凝视他,仿佛要透进躯壳,直视心魂,“你明知,练此功鲜少有大成者,无数宗师白白赔上性命!”
“我知道。”御静笑,极轻地说着,仿佛怕惊动了一片美好脆弱的梦,“但若无力量,我怎能守护大磬国,保护我爱的人。”
这般柔情,却亦字字铿锵。细细辨查,一滴细微颤音隐约在最末,转瞬即逝。不动声色地,暗藏希望与绝望,似一个挽留的姿态,却是一个人最重的心意。若不被需要,他,将如何拥有生存的意义。
恍惚间,云溪的心微微一动。他突然忆起幼年时,这个端坐大殿的王者眸深不易察觉的深深落寂。仿佛历尽千年寂寞,与命运徒然挣扎,遍体鳞伤,最终选择静默。
原来,你一直藏得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