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 第34章 或我心真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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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乔安娜走远,瓦妮莎才靠近秋晴,惊魂未定地劝道:“你真不应该这么说……他们算是好的了,待人挺好,德国人都是这样子,只要不跟他们起冲突就可以。无论如何,你去跟她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秋晴皱眉,“我找不到道歉的理由。”
“这也是,错不在你。”瓦妮莎喃喃的,忽而神秘兮兮,“几天前,在对面的一条小巷里死了个德国兵,惨不忍睹。听说是被人用马鞭抽死的,就是不知道是谁。”
心蓦然一紧,秋晴担心地问:“他们在查吗?”
“当然在查,不过事不关己,没人愿意提供线索。更何况,”瓦妮莎压低声音,“死了个德国兵,巴黎人都当做是件喜事。”
午后日色鲜艳,一叠流光逗留在纱帘上,惶惶耀眼。心终究宽了下来,这是她迄今听到的最稳妥的消息。阳光是温柔的,空气平静清朗,秋晴浮露一个不自觉的微笑,她觉得自己多虑了。
瓦妮莎也展露笑容,多了点期盼的意味,“你还不知道吧,夫人在晚会上结识了位绅士,是位来自美国的富商。那里没有战争,没有饥荒,人人自由平等。夫人想离开巴黎,跟着那位绅士去美利坚,我有点舍不得这里,不过听说那里更好……”
瓦妮莎的眼角蓄了点笑纹,微胖的身躯掩住挤进窗缝的光线,她在秋晴的视野里遥远起来,模糊起来。秋晴不与她多说,回身走出这个充斥微凉香水味的房间。
夜色又一次覆盖了巴黎,片月从窗口飘移而过,这个深夜满空星华。一缕细细的光线穿透浓重的黑暗,于视角擦亮。秋晴用铁皮覆住手电筒,掐得紧细的光照亮柜里的杂物。
“艾丝黛儿……”她念着,寻找一切有可能标注这个名字的东西。“也许是张纸条、一封信,也许是本封口的书,或者她的日记本。”秋晴猜想着,如果是书籍之类的,会不会在书房里?那是肖蒙常去的地方。秋晴想得紧张,不由埋怨起自己突至的莫名情绪。
这个房间里也没有。秋晴按灭手电,整个人蹲坐在黑暗里。窗外数尺晴天,一个旧得歪歪扭扭的鸟笼挂在风铃旁边,一颗星影恰巧落到笼顶,孤影蹁跹,仿佛有清香流动。秋晴站起身走到窗帘后,外园的铁丝网犹如狰狞的荆棘,张牙舞爪挣脱出夜色。
不断有惨叫声传来。
凉气侵入衣襟,秋晴回房躺到床上。薄被捂不住体温,那点冷意锼入骨髓,在隐断隐续的惨叫声里愈发难捱。秋晴突然坐起,披上外衣寻着叫声走去。公馆幽深的走廊黑影曈曈,只有自己的脚步声遁出黑暗。
秋晴转到一个杂物间,从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内园的一切。她把着窗棂,呼吸随夜风散去,丝缕血腥与目光纠缠。
马鞭落到俘虏身上,甩过道道狰狞血痕,那人似乎气数将尽,发出的惨叫声掺和嘶哑的喉音,滚出古怪的声响。肖蒙立在他跟前,一如既往的冷漠。执刑的大兵收了鞭子,对肖蒙说道:“将军,现在该怎么处置他?”
肖蒙冷冷地使过眼色,“继续打,打到他愿意说为止。”
“要不换一种刑罚?”
肖蒙蹲下,用枪托起俘虏的下巴,与其对视。他说:“从没有人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杀掉我的士兵。你说,他是谁?”
俘虏口吐血沫,目光已显迟钝,他无力地垂下脑袋,轻轻呻吟着。这个可怜的人只不过是那条街上的一位普通居民。
肖蒙站起身,对手下说道:“如果再有人在巴黎的大街上杀掉我的士兵,我要把整条街的房子都烧掉,把居住在里面的人都送往集中营!”
他抬起手臂,照准俘虏脑袋送过一枪。枪声在夜里炸响,恐惧在瞬间刮过秋晴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