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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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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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庄园健在城门附近,普通的青砖红瓦房,与寻常富裕人家一样,并不显眼,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门前放置的是两尊长着鱼尾的海兽,门环也不是兽口衔环,而是两只古怪的鱼头。庄子不大,但小桥流水,假山茶林,布置得格局合理,房中一应用度具是华美无比,连月昭小郡主都无法挑剔。一行人吃了晚饭,梳洗休息,准备第二天赶路。
天不亮,男人就来了庄里,换了一身赭红色的袍子,精悍的面孔、身材,有着武人的孔武有力。送四人上路时,男人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约有三寸长两寸宽,鼓鼓的,似乎装了些园的、长条状的东西。他双手捧着,小心的送到小女孩面前,“主子,这是小的给您收集的一点小玩意,本来想年中的时候带给您,不想主子竟亲自来了,您就带着路上玩吧。”
小女孩也不看里面的东西,把锦袋随手递给了寒夜,静静的看着男人,“你算是家里的老人了,我娘亲还在受苦,在我把她救出来之前,我希望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等她出来再听你哭泣忏悔!”
男人没回答,只是一脸羞愧的一揖到地,算是向她请罪,也是一个承诺。
路上,寒夜好奇那袋子的重量,打开了那个小小的锦袋,里面倾倒出来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惊呼,竟是一把鸽子蛋大小的各色宝石,和十支珠簪。他细细一看,宝石有红宝石、蓝宝石、黄晶石、翡翠石和白珍珠,每一种都成双成对,成色相仿。十支珠簪没有一支重样的,金的、银的、玉的,雕着水纹、云纹、花纹,镶着珍珠、翡翠、玛瑙,精致无匹,任何一支在银楼里都算得上镇楼之宝。如此珍贵的东西,那人竟用这小小的锦袋塞得满满的,也不怕磕碰磨损,当真是给她当玩具的,真不知道这小女孩是什么来路,她的手下人竟视珍宝如尘土,完全不当一回事。
月昭眼馋得看着那些美丽的宝石、珠簪,忍不住对小女孩说:“你也戴不了这么多,给我一支行不行?”
小女孩点点头,“如果你能选到一支你喜欢的,就送你一支。”
月昭惊喜地急忙把簪子接过去,细细的一支一支端详,哪支都爱不释手,越选越眼花缭乱,最后万般不舍的把簪子还给寒夜,躲进车厢里不吱声了。
寒夜有些不解,疑惑的看了看关上的车门。“她每一支都喜欢,选哪一支,其他的都是遗憾,所以她干脆一支不选。”小女孩淡淡的说。寒夜不太理解女孩子的这种心态,摇摇头,把这价值连城的一袋宝贝收进贴身的鹿皮百宝袋里,防止磨损和遗失。
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一直走,行了有二十多里地,却被挡住了去路。许多带刀带剑的江湖人聚在路上吵吵嚷嚷,都想过去,但是路被武林盟主韩静萧给封了,佛觉寺的惠觉主持已经闭关多年,这次竟然也来了,与韩静萧一起阻止这些江湖人靠近那座出了异宝的茶山。就听老和尚说:“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这茶山上戾气重重,煞气冲天,乃是不详的凶器出土,老纳的几位师弟带着弟子正在山上诵经,化解这山上的戾气,请施主们耐心等候,我佛觉寺定不会擅专。”
有人不屑的说道:“大师是方外之人,难道不知,任何宝物出世都会有祥光瑞兆或凶戾煞气,无主的宝贝只要认了主子,这些征兆就会散去,哪里需要做什么法事,大师想要分一杯羹,也不用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武林是江湖人的武林,不是盟主跟大师的武林,武林中出土的无主之宝,人人也该有份吧!”言下之意是,你们佛觉寺跟武林盟主狼狈为奸,想要吞了宝物。
小女孩忽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鼓起的东西。寒夜发现不对劲,急忙盯着小女孩,“怎么了?”小女孩掏出胸口放置的细长匕首,默不作声沉思片刻,忽然抬头扬声问道:“和尚,我且问你,这里出土的东西是一柄剑,是也不是?”
所有人都被这沙哑的声音吸引了视线,回头看时,竟是一个坐在驴子背上的五六岁小女孩,有人不屑,喊道:“说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啊!”话没说完,脸上就多了道血槽,那人立刻不吱声了。寒夜冷着脸收起天蚕丝,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大家出来混都是有眼力色地人,立刻都不吱声了。
“和尚,我在问你呢!”小女孩淡淡的提醒。
惠觉主持合十一礼,“阿弥陀佛,不知小施主何出此言。”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小女孩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你们打算杀了她吗?”
“小施主何出此言?”惠空主持的眼神一闪,依旧平静的问道。
小女孩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淡淡的说:“三百年前,有位铸剑师渴望铸出一件绝世奇兵,他用童男祭剑,铸出了‘独阳’惊动天下,这柄剑性烈如火,刚强不折,但是落在一个绝世恶人手里,折了江湖中诸多好汉的兵刃,也毁了无数的性命。当时的武林盟主云落天亲自去求他,请他铸一柄能与‘独阳’抗衡的剑,剑师满口答应,用了七七四十九天,用童女祭剑,铸出了‘孤阴’,后来这两柄剑竟然在相撞的时候同时折了,武林盟主云落天与那恶人双双坠崖而死。那剑师也不知所踪……”这件事江湖中人人熟知,三百年前的剑师叫做青蒙,是铸剑大师孓枢的第二个弟子,因妒忌大师兄蒙昊铸的绝世奇兵‘撼天’,竟用活人祭剑,铸出了‘独阳’后来,把剑送给了那个因恨入魔的武林奇侠诃阕,请他斩断‘撼天’,诃阕不负所托,撼天果然折在独阳剑下,此后他打开杀戒,妄杀无数英豪。后来云落天卫道除魔,领着一众武林前辈在青蒙的剑庐前跪求了七天七夜,青蒙才答应了给他铸剑,剑成之日,七彩云霞凝集,虹光满天,云落天捧剑而去,在诛子崖与诃阕大战,本以为他们会打很久,却不想两个人的剑竟同时折断,这时异相突生,诛子崖忽然裂为两半,两个人因对掌而同时受了内伤,竟同时坠落裂缝,与两柄断剑一起合在山体里,再无生还的可能!铸剑师青蒙自知难逃江湖人的追杀,竟先一步烧了自己的剑庐隐遁,不知所踪。
小女孩继续说道:“但是没有人知道,那剑师早已走火入魔,他铸独阳、孤阴用的童男童女却是一对龙凤胎,而且是他的亲骨肉……”众人惊呼,就听小女孩继续说道:“当他知道他的独阳、孤阴折了,他很是愤怒,决定再不为不爱惜宝剑的人铸剑,所以带着妻子隐退山林,可是,不再铸剑,他没有了精神寄托,顿感寂寞难耐,时日一久,他变得有些疯狂,他一直在琢磨,为什么独阳、孤阴会折断,他在山里开炉,想铸一柄比独阳、孤阴更好的剑,他的妻子痛失儿女,对他铸剑深恶痛绝,屡次劝他不要再弄这些诡邪的东西,但是剑师没有理会,他却再也铸不出比独阳、孤阴更好的剑,终于,有一日,剑师独自离去,两个月之后才回来,对妻子发誓,此生再不铸剑,要与她好好过日子。妻子很是感动,但没想到当妻子从昏睡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剑师抱上了钢炉,妻子惊骇欲绝,拼命挣扎,苦苦哀求,但是剑师不为所动,依旧把妻子扔进了钢炉。妻子泣血对天呼救,可是深山绝谷,飞鸟不度,没有人来救她,她就带着三个月身孕那永远不能出生的孩子和无尽的怨恨落入钢炉。剑成之时,天雷劈下,剑师横死,剑身上落下细小的一片,自成一体,后来,山中一名隐居的修士看天雷不断劈落山谷,以为山谷中有什么精魅度劫,云开雨歇之后,他进到谷里查看,发现了烧成焦碳的尸骸和已经成形的宝剑,修士不懂武功,只将剑带出了山谷,后来送给了一位守土开疆的将军,将军请人给那剑铸了剑柄,并将独立出的那一小块打制了一柄匕首用作防身,给他铸剑柄的剑师见多识广,发现了这两件兵器的不同寻常,告诫将军,切不可将这两件兵器分开。后来,将军沙场遇难,被人所救,将军忘了剑师的嘱咐,就将匕首送给恩人做个留念,但是,没多久将军就发疯入魔,在两军阵上死于非命,这柄剑辗转流传,在这三百年里曾杀人无数,换了无数的主人,每一代主人都无不惨遭横死,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剑‘泯世’,后来这柄剑不知所踪。今日它竟出现在这座山上,和尚,剑中的女子只是一个想找回自己孩子的可怜孤魂,你又何必与她为难?”
老和尚默然不语,听完她的话,淡淡的问道:“知道这柄剑来历的人都已经死了,小施主又是如何知道?”
“剑中有魂,自有通灵人与之交谈,大和尚不会不明白吧!”小女孩淡淡的说。
老和尚沉默片刻,沉声说:“剑中女子已然成魔,我佛不度,谁人度?”
“她没有见到她的孩子,是不会重入轮回的!更何况,她已困在剑中近三百年,就算从剑中脱身,也只能算是孤魂野鬼,早错过了投胎的时间,以大和尚与诸位大师的本事,可能度她?不能!你们甚至无法消除她,最多只能封印她,让她不再作恶,但这治标不治本,他日封印松动,世人将会承受更多的报复!”小女孩淡淡的说,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抑或是幸灾乐祸。
“大师,这山中异宝真的是魔剑‘泯世’?”江湖人耐不住,急忙问道。
惠觉大师拢了拢袈裟,站起身,双手合十,对小女孩稽首,“不知小施主从何得知‘泯世’再次出世?”
“我不知道,”小女孩摇头,举起手中的匕首,“但是它知道,因为那是它的母亲啊,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在外漂泊,同样任何一个孩子都不会舍得自己的母亲受苦!它叫做‘往生’,纵然泯世能泯灭这个世界,往生也一样能让所有的生命重入轮回!”
真的假的?所有人议论纷纷,均持怀疑态度,武林盟主韩静萧拱手:“这位小姑娘,你说的这些事并没有人能证实,你可否把这匕首暂时交给在下,让在下拿去试试?”是不是母子剑,两者相撞便知!
“阁下起了贪心了,可惜,从大将军昆于鲁把这匕首送给我们家之后,历时三百年。它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女孩淡淡的看着韩静萧,“我可以不在乎神兵利器,但是,你却不是能通灵的人,泯世见你囚禁了她的孩子,只会杀了你。三百年,那股怨念该成魔了吧,否则,也不用倾佛觉寺之力来封印她!”韩静萧有些尴尬,就听小女孩淡淡的对手里的匕首说:“往生,去把你的妈妈带来,我想跟她谈谈!”说完,手一松,匕首竟然没有落下,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晃了晃,仿佛应答一样,然后化作一道飞虹冲进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