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淮水  淮水.2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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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屁!”李逍被他彻底激怒,“无耻狂妄,让我们教你做人,放开我师弟。”
    手中冰魄出手如电,招招凌厉,须臾间金属撞击声不断,火花四溅。李逍右臂整个被震的失了感觉,胸口气血翻搅,喉间再次涌上腥甜。她强将那口气压下,内息不顺,手中剑招略微变形。
    慕容洛立时察觉,一肘击退吴痕踹来的腿,枪尖刺出。李逍持剑格挡,兵器相交,手中冰魄差点被击飞。慕容洛下一枪逮住机会直扎远取,堪堪刺中她身体之际一柄银槊挡住枪尖,银槊大开大合缠住长枪,让李逍得以喘息。
    “逍儿冷静,调整真气和呼吸,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
    摸着颈上的血痕,适才枪尖擦着她颈项掠过,若非谢戡介入的及时,她的脖子必然被枪刃划破……李逍明白战斗打到现在,不是敌死便是我活,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从荷包里取出个小瓷瓶,单手拨掉瓶塞,将药粉悉数倒在冰魄上,药粉被血浸透很快消失。
    手中空瓷瓶掷出,击中一名企图偷袭谢戡的鲜卑军右手,那人横刀落地捂着手腕大叫倒退。她见吴痕被皮鞭缚住颈项,无奈随着慕容洛长枪晃动被带动身体,脸色憋得通红,不能再这样下去。
    此时晋军杀入,冲撞慕容洛周边的亲军。领头的将军手拿一柄丈八长矛,人未至声先到,“谢二、逍姐、吴师傅,我来啦!”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谢戡边打边道:“王老六你脚程真慢,快来。”
    面对慕容洛的亲军,王勉不是想去就能杀到近前,但他的出现还是干扰了慕容洛的发挥,没有亲军的配合,他以一敌二还要面对吴痕可能的反噬算不得轻松。
    肉眼可见地大势已去,可明明已方数倍于晋军,却军心溃散难再重聚?可恼的是他被三人所困无法组织起鲜卑军反扑。
    王勉眼见谢戡等被鲜卑军围在城墙下,而鲜卑军人数众多,他骑在马上持长矛左冲右突,却不能轻易撕开慕容洛的亲军。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勉瞧了瞧近处的敌人、远处的城墙,大手一挥命令手下夺得攻城器开始轰城。
    转瞬巨大的石头砸中城墙,本就半颓的城墙再难支撑,墙砖哗啦啦倾覆,墙下的鲜卑军纷纷躲僻,战马嘶鸣,暄嚣声四起。
    谢戡挥动银槊,将掉落的城墙碎砖劈飞,槊刃直冲吴痕颈中皮鞭挥去。慕容洛不会让他如意,长枪出击之时亦将吴痕暴露在槊刃必经之处。
    谢戡出招并不用老,手指一翻银槊竖起,贴着枪尖大力劈下,槊刃划过铁制枪杆,划出一路火花,直奔慕容洛握住枪杆的手指。
    慕容洛手中使个巧劲,枪杆倏的蹿出,枪尖直取谢戡持槊右臂。
    谢戡等的便是此时,右臂下沉一槊削断皮鞭,左手抓住吴痕后领猛地一拽。又一片城墙砖从空中砸落,身下坐骑扬起前蹄避开落石。
    坠石也阻碍了慕容洛的身形,吴痕颈中一失桎梏,牵手谢戡在空中翻身落上马背。
    皮鞭断落,慕容洛失去吴痕却也让长枪失去桎梏挥洒自如,前管后锁枪扎一线,枪尖冲谢戡戳去。
    见长枪刺到,谢戡不敢大意仔细应对,片刻间二人战斗二十回合,时有兵刃撞击响彻四方。
    吴痕瞥见谢师兄腰侧伤口崩裂血流不止,他暴喝一声翻身下马,从鲜卑军手里空手夺下白刃,脚尖踏地持刀杀向慕容洛一气呵成。
    慕容洛以一敌二之际被李逍窥得空门,她大脑尚未反应手中冰魄已有了动作。
    又一片城墙砖哗啦啦坠下,墙砖加上灰泥簌簌而落。周边军士纷纷逃离,四人被笼罩在扑天盖地的尘土里。
    枪若闪电、槊似游龙、刀若猛虎、剑如流星,当尘烟散尽,时人看见,慕容洛的枪中夹棍,一击击飞吴痕,枪尖缠绕滑移越过谢戡手中银槊,刺破了他身上甲胄,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但下一刻慕容洛身体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逍。
    李逍咬着后槽牙,“慕容洛你也有今天!”多亏谢戡吸引了慕容洛的注意,她手中的剑才能破甲刺入敌人胸膛,但剑刃亦被盔甲阻挡,她想使力却被慕容洛一枪挑开。
    慕容洛用手摸过盔甲摸到殷红的鲜血,他看向她的一双丹凤眼赤红,枪身旋转击中李逍,她以为会重重摔落,绷紧的身体却被人在半空接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不用回头她亦知道接住自己的是谁,立觉安心。
    慕容洛显然怒了,脸色涨红进而发紫,脖子涨得似要爆炸一般,“贱婢,你敢伤孤!”
    李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慕容洛对她一直春风化雨,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兼之慕容洛身形高大,脖子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的模样犹如庙里的金刚,甚是可怕。
    她靠在谢戡身前,自恃有人撑腰,不客气地回怼道:“来而无往非礼也!你能用毒箭伤人,我便用毒剑刺你。”
    “剑上有毒?贱婢无耻!”
    “彼此彼此,自己无耻却笑别人卑鄙,你能对别人下毒,为何别人不能如此对你。”
    慕容洛气极,提起长枪遥指李逍,下一刻却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李逍清楚怒极攻心,加快了毒发的速度,她是会气人的,“王爷当注意身体,屏息凝气,仔细激动毒发加快。”
    “……你很好!”慕容洛涨红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他一字一顿说完,又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周边亲军眼见不妙纷纷上前。一队人架起盾牌将其护住,更多人持戟将三人截住,“交出解药,不然鱼死网破。”
    “随便,我等贱命死不足惜,你家王爷怕等不及,拖下去看谁先死。”她没乱说,下了多少剂量她心里最清楚,毒药虽非无解,拖久了绝对致命。
    亲军权衡利弊,很快簇拥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慕容洛向寿县反方向蹿出,绝尘而去。失去慕容洛的鲜卑军虽众,然士气已夺,军心动摇皆无心念战,兵败如山倒。
    王勉指挥晋军发起冲锋,群龙无首的鲜卑军很快被击溃,四散奔逃。晋军于后一路追击,斩首一万余众。鲜卑大将慕容宇率三万大军赶来支援,晋军校尉邱迪则率两万新军与王勉会师,晋军趁敌军不备,夜袭敌营,鲜卑军大乱,王勉、邱迪奋勇杀敌,斩首六千余众。
    其后晋军乘胜追击五百里,重新夺回鲜卑军镇守的原晋国边境重镇青州。此役晋军收服长江以北、淮水以南大半失地,鲜卑军则暂退回淮水以北休整。
    浩浩荡荡号称百万大军的北方联军因秦国与鲜卑的龃龉分道扬镳。秦国符鹏自恃甚高,刚愎冒进,在失去鲜卑军侧翼牵制的情况下横跨长江挥师南下,在芒野被晋国名将秦牧正面击溃。
    自与晋国开战以来,符鹏在战场上乘云气御飞龙,一路顺风局无人能挡,但被秦牧正面打败之后却一溃再溃,喝凉水都塞牙,仿佛突然不会打战了一般,被晋军大兵围剿斩杀,秦军损失惨重。
    随着氐部秦国接连战败,羌部登高振臂一呼,带领草原各部放下兵器,联合修书晋帝表达和平意愿,面对离心离德的草原七部,势力衰弱的氐部难再用武力胁迫。
    对草原各部递来的和好国书,晋国朝内有人表示草原各部畏威而不怀德,不接受他们的示好,趁着晋军士气正盛,必须要用武力将他们打服。
    谢衡则主张多种花少栽刺,敌人亦分轻重,晋国目前最主要的敌人是鲜卑,草原各部最好保持均势,有弱的就帮助他们发展,有冒头的,就联合七部进行打压。所以除了氐部,不仅接受七部的示好还要扶持他们发展。
    谢衡此番言论自然引来朝中一番争议,“七部杀我边民占我国土,一味忍让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
    谢衡辩道:“杀边民占国土的多是秦军,论面积论人口论综合国力,鲜卑才是晋国的肘腋之患,七部不可能成为强敌。但壮大七部会令草原八部的实力此消彼长,发展了的七部自然会牵扯氐部的势力,这样不是忍让,而是施予小利所得甚多。”
    谢戡这翻言论并不能让反对者满意,他们认为天下局势叱咤变化,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与其考虑太远不如顾虑眼下,而眼下形势对晋国有利,为何还要退让难保不会养虎为患。
    朝中争辩数日,最后尚书令桓烃出面,他两边都不得罪,让晋帝收下七部的国书,亦取消了谢衡提出与草原七部加强边贸往来的提议。
    谢衡下朝后在廊下伫立许久,桓慧儿拿过外裳出屋给他披于肩头,“外间风大,小心着凉。前线儿郎们得力收复了失地,朝庭也接受了草原七部的国书,夫君还在为何烦扰?”
    谢衡拢一拢肩头的外裳,伸出手臂将桓慧儿圈住。庭院一角的山石上有一株乌桕,叶色红艳,在一众绿叶中甚是夺目。
    “瞧见那株乌桕了吗,是二郎去青城山拜师前种下的,想不到时光匆匆倏忽十余年。”
    “乌桕叶色艳红,不下丹枫,夫君今日为何突发感慨?”
    谢衡沉默了一会,“……二郎受了伤,很重的伤……二郎受伤的事未对外传属于机密,金陵城内知道此事的只有三人,你、我还有桓烃。”
    “二郎受伤了!”桓慧儿一惊,追问:“可有生命危险?”
    谢衡摇了摇头,“尚不知详情,只知情况危险,不容乐观。”
    “将金陵城最好的大夫派过去。”
    “怕打草惊蛇亦怕影响军心,寻常的大夫恐不管用,已悄悄派人送姬远先生北上,二郎身边还有李娘子,她是施毒解毒的高手。”
    桓慧儿这才知道谢戡既受了伤又中了毒,非常棘手。她心里咒怨鲜卑人歹毒,未曾想退居淮水以北的慕容洛亦因毒伤大病一场,并因身体原因下令启程返回大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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