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大棘城  大棘城.26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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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度查了一圈,回禀慕容恪知道,迦南郡王来的时候这里除了李娘子并无旁人,查过器具用品无有异常,至于好端端的郡王为何会晕倒,压力给到了太医这边。
    太医擦着额上早擦干净的虚汗,回禀道:“从脉象上看来,郡王身体并无问题,晕倒的原因恐是郡王未用早餐,有些,有些体虚。”
    慕容恪瞧向慕容迦南,这小子已乖乖从贵妃榻上爬了起来,个子不高却长得敦实,怎么看都与体虚不相干。
    “身体不好就回去歇着,出城来凑什么热闹,孤记得与你说过不要打搅逍娘。”
    “王,王叔,您今日宴请列国使臣,侄子就是想来见见世面。不是侄子不听您的话,您和拓跋鹃定亲,侄子想给您送份贺礼,里外没见着您,便想着……谁想会突然晕倒,定是李逍故意害……”话未说完,被慕容恪扫来的眼风给止了回去。
    与左相府拓跋鹃定亲本为政治联姻,慕容恪没打算多说,自然也不会有人提起,如今被慕容迦南当面说开,慕容恪不知怎的心里一紧,像被人撞破了秘密。
    他往旁边看,蒲团上李逍仍是闭目掐着手抉,头上真气越聚越多。她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他转身走到凭几上坐下,这个角度正对着打坐的李逍。
    “贺礼呢?”
    “嗯……啊……我的礼……我兔子呢,你们赶紧将我的兔子找来。”慕容迦南晕倒后笼子掉在地上摔裂两半,侍婢进进出出,谁也不知他带来的兔子从笼里跑出来跑去了哪。
    偌大的地方,若跑出了毡房就不好找,但王府侍从都经过严格训练,不大会一对玉雪可爱的白兔相继被找到送到慕容恪手边。
    兔子毛茸茸的,难能可贵的是身上没一根杂毛,全身雪白,只耳朵尖上有一圈银灰色。
    “王叔,这是难得的品种,叫北极雪兔,原先毛长极易掉毛,我和张娘子培育了好几代才有如今这不易掉毛的短毛雪兔,这是里面品相最好的一对。”
    常度上前一手拎起一只兔子的后脖颈举到慕容恪面前。
    “王叔,您瞧这对兔子玉雪可爱,听闻拓跋燕在相府也喜欢养小动物,婶婶日后见了定然会喜欢。”
    慕容恪抬起眼,漆黑的眸子一如寒潭泛着冷气,慕容迦南与那视线相接,笑容立刻被冻僵在脸上,识趣地垂下头安静地闭了嘴。
    “兔子不错。”
    慕容迦南嘴角的笑意尚未漾开,便被慕容恪的下一句话冻住。
    “拿去喂孤的墨儿。”
    对慕容恪养的那只黑头猎隼来说,兔子便是兔子,于它都是食物,即使珍贵如北极雪兔,味道也没什么不同。
    慕容迦南一张脸一会白一会黄,稍顷他扑腾一下跪倒:“王叔,侄子知道错了。”
    慕容恪往后靠了靠,眼睛看向他,“……哪错了。”
    “侄子千不该万不该不遵您的命令擅自来逍娘的毡房,求王叔原谅侄子这回,下次再不敢了。”
    慕容恪看了他一会没说话。
    慕容迦南不是不知道王叔的脾气,他只是在试探自己和李逍在王叔心中的份量,很明显胜负已分。
    慕容恪招手,并未让慕容迦南起身,而是让婢女给李逍燃一炉香送去,“动作轻些。”
    婢女有些为难,“禀王爷,今日出城没带什么香,只李娘子带了自己制的香,她平日不让我们动她的东西……婢子这就去燃香。”
    慕容恪给人的压迫感是无形的,燃香的婢女在他目光下肉眼可见的紧张,烧炭烧了两次才烧燃,接着捣松香灰、入碳、抹灰等等,原先再熟悉不过的步骤今日做的磕磕绊绊。
    婢子汗湿衣裳,伸手去李娘子的香盒里取香料,此时李逍吐纳呼吸过后睁开了眼睛。
    “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动我的东西?”头一句是对慕容恪,后一句则是对燃香的婢女。
    婢子正要置香料,手一抖差点前功尽弃,她拿着香料置又不是不置又不是。
    慕容恪从凭几上起身,“你醒了。”
    李逍并未回复他。他冲旁人道:“你们出去。”
    常度领着一干人等倒退着出了毡房。常度终于发现慕容迦南与李逍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原本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为何互不对盘的原因。
    李逍瞥见要出去的慕容迦南,出言嘲讽,“那个矮子,你本让人瞧见都费劲,何必再躲!”
    慕容迦南身量不高,尽管还不到十七岁,都说他还有长高的机会,可最近一年长得越发慢,是故平日最恨别人议论他的身高,闻言立刻便要炸毛,顾忌到他王叔总护着这丫头,他惹不起躲得起,只是日后别让他寻到机会,到时绝对没好果子给她吃。
    “瞪什么眼睛,说你矮还不服气!”
    “你……你不过是我王叔的禁脔,嚣张个什么劲……”
    下一刻,李逍从婢子手上拿过香盒直向慕容迦南兜头砸去,惹不是常度离得近上前护住,郡王的脑袋很可能会被当场开瓢。
    望着一地的香料,慕容迦南气不打一处来,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何曾被人如此欺负过,“你,你……你若不是女子……我早,我早就……”
    慕容迦南忍了又忍,试图按捺住性子,可李逍却没给他面子,“别说我没提醒你,以后别让我再瞧见你,我在的地方你都要回避,不然见你一次便揍你一次,揍到你服为止。”
    慕容迦南气得脸都红了,“王叔您看她,不是我找碴,是她……她在惹事……她是不是太过份了,她以为自己是谁……王叔,这女人绝对是红颜祸水,您可千万……”慕容迦南被常度捂着嘴半扶半拽地拉出了毡房,声音也戛然而止。
    侍婢仆从们都退了出去,毡房内安静了下来,呼吸间不知名的香味悠悠飘来又飘去。
    慕容恪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香盒,闻了闻,“没想到你还会制香,这是什么香料,味道这么特别。”
    李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香盒,使劲扔了出去,香盒砸在毡房外的草地上,仅剩的香料尽数洒落在草丛里,一半随风飘散一半沾染泥土,用不得了。
    “谁让你进来的?”李逍从一地的香料中踏过,往贵妃榻边走,“出去,我要休息。”
    慕容恪伸手拉她肩膀,“你的脾气渐长。”
    李逍香肩一沉,避开他的掌心,旋身抬腿踢他胫骨逼迫他往后退。只不过强势如慕容恪丝毫不介意胫骨处的疼痛,按她肩头的手顺势往下拉住她手腕。
    她挣了两次挣不开,只能仰头怒目而视。慕容恪无视她的不满,注意力全在搭她脉膊的三根手指上,稍倾眉头轻轻皱起,李逍的脉息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整,短暂见好后再度陷入杂乱无序中,“你休息一下,我会完客过来。”上次被人闯入王府后,他就不放心让她单独留在府内,可她的身体确实是个问题。
    将她扶到贵妃榻边坐下,李逍见他半跪下来竟要为自己除履,一惊二吓将双脚收在裙底,“你要干嘛……让红绡进来。”
    半跪的慕容恪与坐在贵妃榻上的她视线平齐,阳光透过镂空的毡房顶照进来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好像在发光,肌肤如雪如瓷,眉眼如画,美的不似真人一般。慕容恪此刻方体会”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的含意,心中一时被各种情绪塞满,这是他三十五年来从不曾体会过的,如果说先前他还顾虑彼此的辈份、年纪,以后他只想顺应自己的心意……
    李逍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里面无数情绪涌动变幻,渐渐只余毫不掩饰的欲望。鉴于他越靠越近,而她退无可退,她试图用一耳光让他清醒,但似乎这样更激发了他的兽性。
    慕容恪整个人扑了上来,她被压在贵妃榻上动弹不得,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他的手按着她的头不让她动,他的唇在寻找她的。李逍又气又急,恐惧挣扎间急火攻心只觉喉间一甜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他的脸上。
    慕容恪一怔瞬间回过神,伸手抹过颊边发现是血,心隐隐作疼,为她也为自己。他瞧着贵妃榻上已然晕过去的李逍,慢慢起身。
    慕容恪唤进太医,又让红绡进去服侍,丢下一句,“照顾好她。”领着常度步出毡房。
    此时草地上正热闹,使臣们久不见主人出来,从正襟危坐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自找乐子,有的闲聊,有的玩牌,有的则玩起投壶来。
    投壶中的高手惟仇池陆世子及秦国符将军为最,这二人棋逢对手,越玩越大,赌资从开始的斗酒到回程的马车,最后一直赌到脱衣裳,输了的人光着身子回城。
    围观的各位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现场坐庄押注,应者如云。
    一人一箭,比分绞着一直不分上下,符鹏渐失去了耐心,提议蒙眼转圈后投掷,一箭定乾坤。
    周围人隔岸观火纷纷鼓掌叫好,陆畅也不甘示弱欣然同意。
    符鹏先投,他接过侍者送来的黑布巾蒙在眼上,然后旋转一圈出手,那羽箭自空中划出一道孤度,在围观众人的吸气声中一头扎进窄小的投壶口中。
    掌声雷动,赞誉声不绝于耳。符鹏取下黑布巾,挑眉冲陆畅乖张道:“该你了,拿出真本事来,让我瞧瞧。”
    聂五魁谢绝侍者奉上的蒙眼布黑巾,从怀中掏出一块绢丝帕子,叠了一叠盖在陆畅眼睛上。
    白丝绢透光,蒙在眼上虽看不清晰但大概能瞧个方向,陆畅本没十足把握,聂五魁才出此下策。边上有人说陆世子蒙眼的布巾应与符将军一样,不然有作弊的嫌疑。有人应和,有人说白绢黑布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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