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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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大惊失色的时候,他轻轻缩紧手臂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向房中央的紫檀床榻,她苍白的脸上写满惶然,正要挣扎,他已经松开了钳制,她的身体蓦然离了人的体温,禁不住抖了一下,他立马拉过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坐在床边发怔。
    她狂跳的心脏因他没再有冒犯的举动,悄悄喘了口气,那样轻的动静却引得他看过来,她不似刚才那样害怕,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对上他的眼,只觉得深不见底,两条英挺的眉毛此刻紧紧攥在一起,像是藏着满腹难言的心事,又像是承受着无止境的痛楚。
    她心底莫名一怔,躲进被子里摇摇头,企图甩开一些奇怪的念头,对自己刚才的失神感到费解,她不应该关心他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企图将自己禁锢起来,对这样的人,不该生怜悯之心。
    他看着她一点点藏进被子里头的举动,不觉一笑,烦绪惧散,却道:“你是要把自己闷死里面么?”伸手扯下些被子,雪白的玉颜也被捂出了淡淡的红晕,她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他无法正视,顺手掬了把她的青丝在手里把玩,发丝柔滑如缎,让他想起幼时攥着母亲衣袖的触觉,微微的滑凉,却教人松不开手。
    “你总这样一个人,我留下来陪你几天好么?”他沉眸如渊,不着痕迹,脸上却是刻骨的柔情,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道:“现在虽然是冬天,但这山上有几处极美的景致,我明天带你去看。”
    她不解地看着他,又垂下眼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捂在她的眼睛上,感受到轻痒的扫动,柔声道:“我在这里守着,你快些睡吧,养好精神。”
    她本想问他睡在哪里,话还没出口便知道十分唐突羞涩,他带着暖意的手指碰触在皮肤上,并不是想象中的温腻,反而有些粗粝咯人,他清淡的呼吸近在咫尺,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晓是紧绷的情绪已经达到极限,她暗暗吐了口气,倦意袭来,便陷入沉沉的黑暗。
    模糊中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明明清晰的湿热洒在颤栗的皮肤上,她难受地蜷缩起身体,那声音却远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无法知道说的是什么。
    碧衣无意识地翻过身,滑落的被角下一秒重新被掖紧,祁明宣目光痴缠在她浅柔如剪的侧脸上,想伸手抚上去,只是攥紧了手指,不敢碰触。
    他要如何告诉她,这一生,他只会爱她一个人,可是,却会娶别的女人。
    他酝酿了好几天的话,明明闭上眼就能说出来,可是只要看到她的眼,那双清辙至极,却又时时惊吓恐慌的眼,他就再也说不出口。他想宠她,想保护她,想将她箍在没有任何伤害的地方,最终也只能让她一个人孤单地待在这里,是对还是错?早已经无法再回头。
    三天后就是娶董敏毓过门的日子,他把妻子的身份给了旁人,能留给她的,是他所有的感情,以此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碧衣。”他恍若低喃,深锁的眉间竭力隐忍着锥心的痛楚,俯身在她额头印上一个吻。
    翌日,董府的上厅笼罩在微妙紧张的氛围中,董晟朝和夫人坐在上首,董敏毓端稳地坐在左方的下首,下人们都远远守在庭院,却不闻一点声响。
    董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气得脸色铁青的丈夫,又瞧着敛眉沉默不语的女儿,只是摇了摇头。门外的走廊一直沿至花园,满满摆放着青苑刚刚送来的全副妆奁聘礼,另外还有特地从国外搜寻来的几箱珠宝首饰,名贵的箱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宝光闪烁,辉华流转,直将半边庭院都照出璀璨的光亮来。特聘金绣作坊几百名裁缝连夜赶制的长短大衣,礼服旗袍,甚至连锦褥丝帛都备下好几箱子。
    下人们将一箱箱聘礼搬进院子小心摆好,也花去近乎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时间延迟得越长,董晟朝的脸色却越难看,董敏毓极力自持,也只维护了体面二字。
    祁家无意是大手笔,此举虽然荒唐,也匹配得起两家富贵的身份,唯一让董晟朝动怒的是,婚礼举办得太过仓猝,董家是新式家庭,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想隆重宣扬一番,故建议先订婚再结婚,却在祁明宣那里全被驳了回来,说什么中国人就按照中国人的规矩办,学什么洋鬼子的玩意,匆匆几天就将婚期都定了下来,全然没有时间大肆操办。
    况且,嚷着要按规矩办事的人却连纳征都不来,只派了身边一个小小的侍从官来送礼,这种冷漠的太度,无疑是对董家的侮辱和轻视。
    果然,樊震嵩前脚刚刚离开董府,这边董晟朝就大发雷霆,气得拍案指着门外道:“看看,看看,这就是你选的好夫婿,他当我们董家是什么?我看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敏毓身体微怔,董夫人却是皱起眉,起身道:“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们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想法,纵然小吵小闹耍些性子,也断不会拿婚姻大事作儿戏,我看你是气糊涂了!”
    董晟朝神色微霁,见女儿只是低着头,脸色却是煞白,便知是把话说重了,奈何正在气头上,烦闷地甩开手,径直去了书房。
    敏毓也觉得祁明宣做得有些过火,纵使真的有事来不了,送一幅帖子也是好的,竟无支言片语,害她在父亲面前失了面子,心里也生着气。
    却蓦然想起那天,在官邸花厅的廊檐下,四面朔风澹澹,她只穿着乔其立绒的旗袍外加一件雪貂大衣,明明冷得发杵,他回头看着她,目光深远而安宁,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不到任何他的气息,而他一笑,却像是破层而出的旭日,明亮照人。
    “我们结婚吧!”他说。声音那样轻,合和周身浅淡的光线,身后的玻璃花房遍是姹紫嫣红的缭乱人眼,她想起旧时读过的一句词,“花红柳绿人影软,谁人堪负呢喃?”
    并不是没有情谊的,她这样安慰自己。他是做大事的人,况且她也不是那般小家子气没有度量的女子,只要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才是能站在他身边足以匹配他的女人。
    敏毓兀自出着神,董夫人只当她是在伤心,怜惜地上前轻抚她的耳鬓,柔声道:“你不要怪你父亲,他爱面子,不过也是心疼你罢了。虽然那个人是你亲口认定的,我也不多说什么,终归还是一句话,不要勉强的好,你到底年轻有些事还不明白,他那样的人,原是极不易掌控的!”
    敏毓攥紧手心的帕子,却是正色道:“我的心思母亲明白,绝不嫁平庸之人,任他再权势滔天,我董家的女儿也不是没计量的人。”
    董夫人听到这番话,半响,叹了口气,抬手理顺女儿耳边的碎发,神色隐隐透出几分担忧。敏毓突然身子往前一倾,埋首靠进董夫人怀里,她甚少作出这样小女儿的神态,董夫人微微一怔,笑道:“刚才还嘴硬呢,这会子又撒什么娇。”到底由她抱着,安慰了一番。
    “还是去书房见见你父亲,莫不能为了个外人,疏远了父女的情分。”
    敏毓自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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