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你是陪我走一辈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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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6岁回到自己的家,在此之前,我只和她见过屈指可数的几面。妈妈打开门牵我走进去,她猛地扑过来,边打边喊着:“你出去,这是我的家!”妈妈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她号啕大哭:“妈妈,我都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来!”那个时候她8岁多,我不知道多讨厌她。
开始的时候,我吃饭她会故意和我抢,晚上我和她睡在一个大房间的大床上,她一定要和我盖两个被子。小孩子都比较好哄,妈妈买了不少零食给她,哄她说:“奇奇,安安是你的妹妹,你要让着她。”她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从此不再出处和我作对。
时间久了,她也渐渐认同了我这个妹妹,偶尔也会买好吃的棉花糖和果冻给我,牵我的手出去玩,但还不是很疼我。我们也会吵架,就像吃饭一样,每天三次一次也不缺,有时还要加“宵夜”。
周末是妈妈最头疼的时候,她和爸爸都不在家,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战争往往是因为电视引起的,我们看不同的频道,但谁都不想去看那台小电视,于是客厅的大彩电便被我们争来争去,战争迅速升级,进入白热化阶段,我们就扭打在了一起,往往是我输,然后她看电视的时候,我就在一旁故意大声的哭,努力盖过电视的声音,吵得她怎么都看不进去,她气急败坏,拽着我的衣服从客厅一直拖到门外,再把门反锁,隔着门得意洋洋的对我喊:“小样,我怎么说都比你多吃了两年饺子呐!”我恨恨得踹门,搬个小板凳坐到家门外,眼巴巴的瞅着上楼下楼的人,盼望妈妈快点回来。但妈妈回来我也未必有好结果,因为我们两个人的手上脸上都是伤痕,一般是一起挨训,但她挨训的份总比我多,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高兴。
13岁,爸爸妈妈开始吵架,吵得特别凶,我害怕,就坐在墙角偷偷哭,她走过来抱住我说:“安安,别怕。”然后哭的比我更大声。
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们搬进了新楼,我和她也在逐渐长大。她从小成绩优异,刻苦用功,英语演讲比赛和作文比赛都拿过奖,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而我贪玩懒散,成绩普通,突出的时候很少。在老师和父母的眼里她是个十足优秀的好孩子,而我却让老师和父母头疼不已,面对她的优秀,我的压力很大。特别是在读高中之后,她每年都拿奖学金,我的成绩却直线下降。有一次考试我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差,在父母的冷嘲热讽之后,我愤怒的跑到她的房间很大声的对她喊:“我讨厌你,为什么我要活在你的阴影里!”我看见她一脸错愕的站在那里,心里后悔死了,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去挽回刚才的话。我坐在床上发呆,半小时后,她来敲我房间的门,我不肯开,她轻声叹息着离开,我打开房门,门口放着我最爱的果冻和栗子蛋糕,我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明明是自己不争气,为何要怪她?自己真的是,太无知。
有男生追她,她是那种乖乖女,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我在放学的路上吧那个男生堵在楼梯口,掐着腰很野蛮的对他说:“你要再敢缠她,小心我扁死你!”那个男生尴尬到极点,仓皇着离开,自此再没打扰她。她事后和我说,那个男生和她说的最后的一句话是:“你妹妹太凶了,小心你以后嫁不出去。”然后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们长大了,成熟了,很久都不吵架,她很爱护我,爱喊我小屁孩,而我叫她大尾巴狼。但偶尔我们还是会闹点小别扭,她把胶水偷偷倒在我的拖鞋里,我在她的杯子里偷偷放一勺盐,大家在识破对方的小计谋之后相视微笑,彼此心照不宣,假装不知道,像小时候一样玩着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我们走在街上很多人把我们当成是双胞胎,碰到熟人他们会寒暄说“你们长得好像啊”。我毫不给她面子地当即趴到她的脸上惊天地泣鬼神地大吼一声:“怎么会,她那么丑!”路人纷纷侧目,她脸涨地通红又不好发作,便故作矜持的谦虚地说:“是呀是呀,所有人都说安安长的比我漂亮呐。”刚到家门口,她便像拎一只小鸡那样吧我拎进门,气愤地对我喊:“小屁孩,你拽什么啊,我不就眼睛比你小点,身材比你烂点,皮肤比你黑点,嘴唇比你厚点嘛,那叫性感懂不?”我故作懵懂状,她无奈到极点,一勒我的腰,接着又喊起来:“小屁孩,你的腰怎么可以这么细!”
她是O型腿,一年四季都用长裤包裹着自己的双腿,因为这点,她有些自卑,我有的时候看到她看别人修长的双腿时落寞的眼神,有些心疼她。假期打了一个月的工,用工资给她买了长至脚裸的亚麻长裙。她眼圈有点红,却转过头背对我说:“小屁孩,你的眼光可真差啊。”
我们在家互打手语和暗号,父母猜不透其中的玄机。她进门见我直呼亲爱的,我若长久不见她,见面则直呼她爱亲的,不在乎旁边有多少闲杂人等。
我16岁初恋,男生周末约我去海边,我躲在房里冥思苦想,左右为难,找不到可以不回家吃饭的理由。她转去厨房,对老爸老妈撒娇逗他们开心,然后说:“爸妈,我和安安去书店了,中午在外面吃就好了。”她带我出门父母是极为放心的,因此欣然应允。一出社区,她便挤眉弄眼意味深长的对我说:“小屁孩,快去吧。”我给她一个大大拥抱,心中无限感激。
17岁,我和男生闹矛盾蒙着被子哭,她背着我偷偷发邮件给男生,对他说你要好好对安安,不让男生告诉我。她以为自己做得极为隐秘,其实我都知道。她这样的宠我,我终于明白,拥有这个大尾巴狼,这与我是一件多么幸运且幸福的事情。
18岁,我面临高考,她早已去一所重点一类大学读书。她在家是有轻微的洁癖,我有时用一下她的杯子,她都要洗上老半天。对此,我深感鄙夷。她不在家,家里突然少一个人,不再有人听我发无聊的牢骚,我很不习惯,其实她早已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她每天发信息给我,鼓励我努力学习,她说,安安,你要勇敢且坚强。我也回信息给她,字里行间尽是思念。
她21岁生日,我打电话给她:大尾巴狼,我想你了。她在电话那端流下泪来,我匆忙挂掉电话,跑到她的房间对着她的照片发呆。
她对我说:安安,很久以后爸爸妈妈走了,只有你能陪我到最后了。是的,她是我的姐姐,大我两年零九个月。18年来我们吵吵闹闹,相亲相爱,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能对我不离不弃,陪我走一辈子的人。我终于明白,原来我竟是这样爱她。(完)
——————写于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