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的梳齿在乌黑的长发上细细梳过，铜镜里映着玉萝娇好的容颜。她紧盯着铜镜，看的却不是自己，铜镜右上方，显现出碧萝的愁眉不展。
    “碧萝，你有心事？”玉萝终忍不住开口相问。
    碧萝一惊，手上的力道没掌握好，梳齿间扯下了玉萝的几根头发，吓得她赶紧跪下来请罪：“小姐饶命！”
    “我饶你？你做了什么错事，竟然严重到求我饶你？”玉萝垂目，掩住眸中的精光。碧萝是不对劲儿的，这点她极有把握，毕竟还是个小孩儿，哪藏得住心思。这不对劲若是和自己有关，会伤到自己，碧萝这丫头就万万不能留下了。
    “我……我……”碧萝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放肆！”玉萝抓起梳妆台上的一枝玉钗，狠狠地掷在了地上，发出极脆的一声响儿，断成了两截，“你可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小姐我又是什么身份？成天里你你、我我的，连一声奴婢都不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小姐么？”
    碧萝还未从昨夜的惊吓中缓过来，哪禁得住玉萝大声大气的呼喝，顿时面无人色，连声认错：“小姐，我……奴婢错了。”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碧萝犹豫了片刻，终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真相：“青萝姐姐和那小妖，没死，都还活着。”
    哗啦一声，梳妆台上的饰品落了一地，玉萝长身立起，喝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没死？”
    “昨晚，我、不，是奴婢，奴婢和紫萝姐姐见着青萝姐姐了，青萝姐姐的命是小妖救下的，小妖她自然也是安然无恙的。”
    玉萝没有细问碧萝和紫萝怎么会见到青萝，她不但不怪她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不然自己就和那蠢笨的康王一样，被那小妖给骗了。小妖啊小妖，你怎么能不死呢？在我和公子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之后，在我深知公子对你的心意之后，你必须得死！
    玉萝紧握双掌，尖利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疼。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点疼算什么，那小妖将来会比这疼上百倍、千倍。我玉萝若不能让那小妖痛不欲生，便不用活着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玉萝重又坐下，若无其事地道：“起来，继续替我梳头吧！”
    “是！”碧萝战战兢兢地站起。一直捏在手里的梳子还未碰到玉萝的头发，便听见扑楞楞的声响，一只灰色的小鸽子停在了窗台上。
    玉萝示意碧萝将小鸽子抓住，取了鸽子腿上的小竹筒下来，从中抽出卷得细细的小笺，上面只有极简单的四个字：小妖未死。
    碧萝看到这四字时，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向玉萝坦白了，若在紫萝传了消息之后，才向玉萝细说这事，自己这条小命便不用留着了。玉萝的心性，是比知忧还要狠上三分的。
    玉萝指间用力，将纸条儿揉得粉碎，仿佛指间揉搓的是昙儿可恶的笑脸。
    呆坐了半晌，朝碧萝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去替我向老爷和夫人请个罪，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去给他们请安了。”
    碧萝答应着退下，将房门轻轻带上，这才惊觉浑身已被冷汗湿透。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伴着宫主，和伴着狐狸也差不了多少。碧萝轻叹一声，丢开无用的情绪，谁让自己是宫主领回来养大的孤女呢，就算有朝一日，要把这条命还给宫主，也不能有二话啊！
    挥退了碧萝之后，玉萝静静地躺回到床上，她要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怎么做才能一劳永逸，彻底打压住昙儿，让她永远翻不了身。康王是颗不错的棋子，可以用一用，他若知道昙儿未死，也是不肯善罢干休的吧；师兄那，还得继续瞒着，让他以为小妖死了，才能绝了他的念头，慢慢地也就把她给忘了。死人，终究敌不过会哭、会笑、会撒娇卖俏的活人；至于我么，离开玉虚山许久，该回去看看了……
    索朗的题外话：此文是聊斋系列主题文，按规则得上架了。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能在《昙花令》上架后，继续陪着索朗走下去的，索朗感激不尽。因各种原因放弃了的，索朗非常抱歉，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