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你看……”混沌中，一道强光破空而出照亮了我眼前，我临空而见竟是一片浩瀚汪洋。这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是轩辕流光，可我感觉不到他在何方，除去眼前的这片水域我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看什么？”我喃喃寻找，终于，水面升起一个巨大的光球。光球之中，是那跟我拥有同一张脸的女子，是我？还是子悠？我已经明白，这些片段应该是一些发生过的往事，那里面肯定有我，也有子悠。可我依旧分不清，那到底是子悠的过去还是我的过去，或者我真的是子悠？或者，我真的只是跟子悠拥有同样一张脸而已……但不管如何，在轩辕流光的这个须弥幻境中，我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光球中的她有着冰冷的眼神，带着恨意，那么强烈的恨意，望着苍穹，孤傲依旧。一道妖冶的红光破空而来，是尹月，他立在空中，面带悲痛，看着光球中的她。
    “子悠，别再执迷不悟了，跟我走吧。”尹月说道，那语气早已没有冥界之主的尊贵，带着令人动容的恳求。原来她是子悠，原来她就是子悠，凤域之主子悠。我看着她，却不似看着自己，尽管胸中翻腾着熟悉的感觉。
    “你走吧。”子悠冷冷说道，那眼中的寒意没有丝毫变化，“我倒要看看这九天玄雷到底如何厉害，我就不信这天命我无法改变！”
    “为了他，值得吗？”尹月问得轻，轻得令人心颤。
    子悠缓缓转过视线，看着尹月，“走到今天，我已经不知道我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自己……但是，回不了头了。”
    “还可以的！跟我回去，去冥界，避开这九天玄雷！”尹月听到子悠如此说，仿佛抓住一丝希望，说话时连身子都微微朝前倾了倾。
    “尹月，我回去真的可以吗？告诉我，如果我回去将璃月玄光镜封印了，这样也可以吗？”子悠的眼中一片死寂，仿佛命运的判者在询问着尹月。
    尹月的脸色刹那间一片苍白，抿紧了嘴唇没能立时回答。
    子悠摇着头，嘴角森然一丝冷笑，“看，你们的内心都选择了不是吗？天无二日，如果这九天玄雷真能替我们做出选择，那就让我试试！我不想成为这天地间多余的存在……”
    “子悠，你这是何苦……”尹月虽然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了那银色的面具之下，但我依然能看到他脸色那深深的悲痛。
    “天机石上不是说了吗，‘姻缘际会总有时，各自散尽各自留，天定劫数避无处，沧桑轮回自需返。’这一切，如果是注定的，那我不过是让最后的时刻来得更早一些。我们都知道，神祇不过应劫而生应劫而逝，所以从不贪恋红尘……让我拥有一个神祇的尊严，应劫而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子悠说完，挥袖收回身边的光圈。未等尹月有所反应，天空骤亮，九道裂天般的闪电落在子悠身边，激起一片水花。我心中一颤，仿佛找回了什么，下意识我知道，接踵而至的是雷，巨大的雷，毁天灭地的雷！将我所有记忆都剥夺过的那道天雷！我回忆不起任何事，却一直未能忘记这雷劈的一刻！身体不由自己，仿佛生出另一个灵魂主宰着它，我只知道我飞身而下冲进那闪电的包围，用尽全身的力气挥洒出一片灿烂的七色光芒在那道九天玄雷落下之际死命的将子悠护在身下。一阵脆响，是什么破碎，一股撕裂般得剧痛让我只来得及看向子悠最后一眼，便彻底的昏迷在一片黑暗之中。然而，就那一眼，仿佛已经足够，我看到惊心，也看到猝痛，更看到不舍……我好想问，子悠，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当我醒来，床畔靠着的人是轩辕流光，他闭着眼靠在床头。阳光正好洒在他面前，我能清楚的看见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搭在脸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我是还在幻境之中么？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嘶……”痛！没在幻境了！
    “怎么了？”头顶传来轩辕流光轻声询问。
    我摇了摇头，却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床顶的帷幔发呆。幻境中的种种，我心中种种的不明白都很想一一问明，可是这时，我却不知道从哪儿问起。一个个残破的片段在脑海中始终摸不出一个开头，只觉得好累。而轩辕流光也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我，不说话。
    过了好久，我才轻轻问道：“不是说去了幻境之后就可以使用法力了吗？”，这时，我才抬眼对上了轩辕流光那双眼眸。
    “呵呵……”轩辕流光笑了，比那阳光更灿烂，“你不是已经使用过了吗？”
    原来……那是真的。“那后来呢？”仿佛找到一个缺口，也找到一个开头，我问了出来。
    “后来，你不见了。我找了好久……找了好久之后，才找到你，可惜你已经不是完整的你。又过了好久好久，你终于又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我面前。第一眼看到你，我不敢认你，怕那又是一个幻境，可是你那么生龙活虎……”轩辕流光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仿佛真的在时光中流转了太久，让他变得字字珍惜，只是为什么胸口很痛，听者他说起这些，胸口莫名很痛呢？
    “为什么找到我，却叫我子悠？”我冷冷问他。
    轩辕流光看着我，那深邃的眼神里我找不到一丝契机，只能等着他的回答。他却浮现一丝笑意，“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那么子悠呢？她后来呢？”我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似不受我控制般的抛出来，平静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连我自己都感觉到我渐渐生出的焦躁。
    “她走了。”说着，轩辕流光的眼望向远处，脸上是我看不懂的表情。
    “走了？”就这么简单？只是走了？放任凤域无主这千百年，她就这么走了？我不能相信，看着轩辕流光，期待着能更让我信服的答案。
    “其实，神和人都一样，总有想要逃避的东西。”轩辕流光收回眼神，看着我，像是在解释，却更让我迷惑。
    “为什么你们明明都知道这所有的经过，却独独不告诉我？让我猜来猜去，让我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残片记忆里去寻找那些真相，为什么？你是如此，尹月也如此！你们到底要我怎样？”我分明已经是用尽力气嘶吼，却一脸平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样的我有说不出的诡异。
    轩辕流光缓缓垂下了眼睫，最终还是没有回答我，随着他离去的脚步，我只听到他轻轻说道：“你累了，先休息吧……”
    他是这天上至尊的龙帝，尹月是地下无敌的冥王，为什么他们对我的过去种种如此忌讳？为什么都要叫我子悠？他们明明知道，我是璃月，我不是子悠！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忿然的想要得到答案，却也经不起那幻境中的奋力一搏之后身心疲惫，我最终在一堆不解之中再次沉沉睡去。
    仿佛是真的在幻境中打开了一扇门，我对法术竟能无师自通的掌握了。唱唱连口诀都不用念，只是简单随着心念一动，璃月玄光镜那强大的法力便能轻易的被我使出。薇薇总是瞠目结舌的看着我使用法术，仿佛看见很稀奇的一件事情，每次却只念念有词一句话，“主子居然不用捻诀，好厉害啊！”我总觉得这大概是因为璃月玄光镜跟我有缘吧，虽然我记得轩辕流光说过璃月玄光镜是认主的，而它的主人应该是子悠。所以，我能驱动它的法力应该只能解释为我跟它有缘了吧……多么凡人的想法啊……
    其实，我想学会法术的目的最初很简单，就是能自己下去找阿白。可是现在，我又多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去找寻我那丢失的回忆。既然他们不肯说，那我就自己去找，上天下地，我还不信找不出点儿什么来！
    而轩辕流光每次看着我使用法术越来越纯熟，只是不予置评的扭过头去看向不知何处的远方，像是在想着什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我不认为这是因为我让他别笑的缘故，我越来越觉得他的心里也许藏着太多太多。因为那几次不经意间他眼中划过的哀伤，我几乎就想要问他了，可回头一想。他是谁，如果强大如他也无法解开的伤悲，那么说与何人听去怕也是徒劳吧……
    再见到帝妃，我才突然发现，来到天上这么久，我几乎没有看见过她和轩辕流光一同出现，鸡婆的觉得他们两口子感情不怎么好。我是真的没太想要这么鸡婆的，如果我知道她今天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我绝对会绕路而行。但是，上天总是要将两个不太相干的人放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这就不是我能有办法避开的了。
    “呵呵，你好啊！”我笑得很干，完全不在自然状态。
    “不想看到我？”她倒是很直白。
    “也不是，只是没想到碰到你。”我想我究竟不是个够坦率的人啊！惭愧惭愧！
    “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呆在天界？没想过回凤域也没说起嫁来龙域？”
    “吓？”我一愣，嫁？
    “看来你也不知道龙帝给凤域下聘一事了。”帝妃妤敏这一句简直就是给我头顶丢了一颗响雷啊，震得我双耳嗡嗡直响。
    “你是说，轩辕流光给我下聘了？”我再度确认，甚至向身后的薇薇头去询问的目光。只见薇薇点头，我木然。
    头痛……我究竟还有多少事等着别人来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