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灵魂挣扎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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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韩冬阳所料,朱志勇很快跟陆正盛扯在了一起!
他先去买了部电脑,然后就请陆正盛去他家里教他上网。
电脑安装在书房里,书房有一张宽大的沙发床。不知道朱志勇用什么理由,把妻子支回娘家住去了。陆正盛整天守在电脑前教朱志勇上网。第一天韩冬阳也跟着去了,也就是在那一天,在朱志勇家里,韩冬阳第一次认识到网络的神奇力量,那真的是包罗万有,无所不能!
到了晚上,韩冬阳明知道陆正盛不会跟他一起回去,还是问了一句:“晚了,该回去了,明天再来吧!”
“这里有地方住,你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朱志勇抢着回答,“你们家里什么都没有,阿盛回去你那儿也没劲!”
韩冬阳转头望着陆正盛,陆正盛笑笑。韩冬阳叹口气,站起身来。
“那好吧,我走了!朱志勇,记住我以前说的话,以后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行啦,不就是几百块钱嘛,我不要了!”朱志勇会错了意,直接这样说。
韩冬阳摇了摇头,又向陆正盛望了一眼,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他就决定了,他要去北京!他不想留在家里看着陆正盛跟朱志勇揪来扯去,虽然他对陆正盛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但毕竟是他先认识了陆正盛,如今,眼睁睁的看着陆正盛投入朱志勇的怀抱,即便明知道陆正盛纯粹是为了钱,也一样会引起他的妒嫉,一样会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妒嫉!没面子!韩冬阳在心里苦笑,为什么人会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为什么会如此虚伪?又为什么会有如此纷繁复杂多种多样的感情与感知,而正是这些感知,带给人的大部分都是痛苦!
当然,除了妒嫉或者说没面子,他要去北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陆正盛说过,北京市“东单公园”是国内最大的“同性恋者”积聚地,他想去看看!虽然感情正是痛苦的根源,但感情同时也是人类生存的真正意义所在!而他要去寻找他活着的意义,寻找一个可以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力量!也许,在北京,他可以找到这种力量,找到真真正正属于他的——爱情!
如果还是找不到,那就让他死吧!远远的死在外边,只要家里人不知道他在哪儿,不知道他生死如何,就算会担心会牵挂,起码不会承受一瞬间的巨大伤痛!而时间,会慢慢将一切掩埋,淡忘!
※※※
韩冬阳开始做准备,先跟爸爸说有个朋友在北京,已经帮他找好了工作,让他过去。妻子死了,就剩下这唯一的儿子在身边,老实说韩仲文很不愿意他离开。但儿子必须去面对自己的人生,他无权也没有能力替儿子安排!所以最终,他不得不点头同意。姐姐们那里就更没问题,因为妈妈的病妈妈的死,她们都已经心力憔悴,实在没有余力再管这个一无所长的弟弟,她们所能做的只是答应弟弟一定会好好照顾爸爸,让弟弟安心出门!
剩下的就是钱的问题,他必须有路费!
几个姐姐为了给妈妈治病都已经家徒四壁,韩冬阳想了很久,不得不去向姑妈求借!
姑妈家在城里住,比起韩冬阳家里宽裕多了,但姑妈跟堂姐韩青凤特别亲,韩家一家人都好强,妈妈病的时候,全家人都出动去借钱,却谁也没有在姑妈面前张过口,因为谁也不想让韩青凤知道了笑话!但是现在,韩冬阳走投无路,只有将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去了姑妈家里!
其实姑妈从小对韩冬阳就很疼爱,认为他听话,懂事,就是韩冬阳跟韩青凤吵那一场大架,姑妈也没有做过任何评判!一个是侄儿,一个是侄女,她必须一碗水端平!所以一听说韩冬阳要去北京打工,姑妈马上进去给他拿了几百块钱。
面对姑妈充满慈爱和怜惜的面容,韩冬阳哭了,想起再也看不见妈妈的慈爱,哭得抽抽咽咽。姑妈也流了泪,即为自己的哥哥韩仲文老年丧妻感到悲伤,也为这个侄儿少年丧母感到难过!可是她做不了更多,她只能一遍遍的交代侄儿一个人在外边要好好保重,又一遍遍的保证,一定会经常去看望自己的哥哥、也就是韩冬阳的爸爸韩仲文!
从姑母家里出来,韩冬阳又去了余飞鹏的蛋糕店。余飞鹏的蛋糕店生意不是特别好,可也不算差。余飞鹏的妻子已怀了孕,挺着个大肚子,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意!余飞鹏不时向妻子瞅两眼,笑一笑,眼光中充满了温柔和关爱,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
韩冬阳瞅着沉浸在甜蜜幸福中的小夫妻,心里充满了羡慕和酸涩,这种甜蜜和幸福,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这辈子,他能够找到真正属于他的幸福和甜蜜吗?
他明白,那实在是太难太难!因为,对于他、或者说对于像他这一类的人群来说,真正属于他们的幸福和甜蜜,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
等程玉香去世一百天之后,韩冬阳准备出发去北京!
陆正盛忽然来了!自从那一天晚上韩冬阳从朱志勇家里离开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陆正盛,不过有一天在路上遇见朱志勇,听说陆正盛已经离开小县城回家去了。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没去找朱志勇?”韩冬阳一连串的问,陆正盛的出现真的是他意料不到!
“我昨天就过来了,先到了朱志勇那儿。我听朱志勇说……你要去北京?”陆正盛那一双很吸引人的眼睛愈发显得深沉而专注,但很可惜,那丝毫也不能让韩冬阳心动!
“你说我能去干什么,去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呗!”韩冬阳尽量说得满不在乎。
“真的?”
“不然你以为呢?”
“我想……”陆正盛看着他,慢慢吞吞说出来,“你是为了……去找朋友!”
韩冬阳转过头瞅着他,几乎是有些吃惊了,看来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居然能够一眼将他看穿!
“其实你没必要走那么远的,那个高强很喜欢你呀!”陆正盛没等他说话,接着说下去,“而且,如果我以后能够有出头之日,我也会对你很好!”
韩冬阳无话可说,苦笑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相信,也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是我没办法,我学历低,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靠这个……来生活!不过你听我说,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地方去学理发,等有了手艺,你可以开一间发廊!真的没必要跑那么远,你太善良,太实在,像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太复杂,根本不适合你!”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和实在!”要不然他也不会将朱志勇扯进来好让自己脱身,因为这个,他对朱志勇深感愧疚!
陆正盛又瞅着他,很久,才长长叹息:“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没办法拦你!我在北京有个朋友,你去找找他吧,总比一个人都不认识强!”
陆正盛写下一个人名和一串电话号码塞在韩冬阳手上,扭身要走,又回过头来瞅瞅韩冬阳。韩冬阳无动于衷,陆正盛解嘲的笑笑,转身走出去了!
韩冬阳张口想要叫住他,又停住!明明知道陆正盛是个骗子,可是陆正盛只不过流露出那么少少的一点关怀之意,已经让他感动莫名!
他是不是真的像陆正盛说的,太善良太直率?
不过,善良和直率看来也并不全是坏事不是吗?起码,陆正盛也开始对他付出关心,付出真诚和坦白!虽然这种关心和真诚显得有些不真实,但确实存在!
那让韩冬阳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人之初,性本善!
※※※
就在出发去北京的前一天,韩冬阳去见高强,向他道别!
“我要去北京!”他说,看着高强的眼睛,想起陆正盛的话,有点儿不太自在。
“哦?”高强吃了一惊,“又要走那么远,为什么?”
“为了生活呗,还能为什么?”韩冬阳苦笑。
高强沉默。很久,韩冬阳站起身来,有那么一点点赌气,也有那么一点点怨怼。
“没什么话我就回去了!”
“等等!”高强下意识的开口叫住他,“冬阳,你还在……为楚剑波……烦恼吗?”
他终于说出来了。韩冬阳猛地回过头来瞅着他,高强笑笑,笑得很不自然。韩冬阳转过目光,摇了摇头!
“那么……为什么还要走呢?没必要啊?你其实……应该留下来!”
“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我妈死了,留在家里,除了伤心,还有什么呢?”
韩冬阳看着高强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却只是说了一句没什么实质意义的话,想着陆正盛的话,他双眼瞅着高强,隐隐的希望他能够说出来!
如果高强有勇气说出来,说不定他就会留下来!虽然到目前为止,对于高强他仍然只有友谊,但毕竟他们这一类人的机会太少,能遇到一个敢于坦然面对自己真心、坦然面对世俗非议的人已经很难,倘若还一定要找一个一见动心、再见倾情的,就更是难如登天!何况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更何况,是谁说过的,找一个爱自己的人,会比找一个自己爱的人更加幸福?
“我……”高强竭尽全力的搜寻着理由,“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可以帮你呀!你妈去世了,家里……只有你爸爸一人,你再一走,他一个人……不是更难过?”
韩冬阳暗暗叹息:他没有勇气把真心说出来,但这不能怪高强!事实上这种事除了像陆正盛那种专靠这个吃饭的骗子,实在没有几个人够胆直接说出来!那实在需要太大的勇气和魄力,不单是担心会被爱的人拒绝,更重要的是,明知道一定会被这个社会所拒绝!
他转身往门口走,真的要离开了。既然高强没有勇气说出来,他就不能勉强,否则,有可能会像跟楚剑波之间一样,到最后连友谊也无法保留!而他,真的不希望再失去高强的友谊,那是他除了亲情之外仅剩的、也是最珍贵的感情!
“等我从北京回来,咱们再见吧!”韩冬阳说,心里暗暗加了一句:如果还能从北京回来的话!
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如果在北京仍然找不到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他可能真的就是死路一条!——远远的死在外边,永远不回来了!
高强明显的很多话说不出口,只得跟着他出来。韩冬阳眼见他一次次的欲言又止,心里感觉很悲哀!谁让他们都是男人呢?要一个男人开口跟另一个男人表白,光是想想已经感觉很滑稽,可实实在在他们爱了,这一切是应该恨苍天作弄?还是应该恨他们自己不该爱?
跨上自行车,就在将要蹬出去的一瞬间,韩冬阳又回过了头!
“你既然问起楚剑波,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到北京去,去寻找属于我的爱情!”
一说完,他冲着高强露出灿烂的微笑,然后脚下一使劲,猛力蹬了出去!
高强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冬阳!”眼看着韩冬阳的背影越行越远,他几次想要跳起身来追上去,但终于一动也没动!
※※※
韩冬阳走了,离开家到北京去了。
从高强家里出来,他先去看望了妈妈。跪在妈妈的坟头,他无声地哭了一场,磕了几个头,然后回到家,第二天一早,就坐车离开了小县城。
北京,一个神圣、繁华、也许还隐藏着无数陷阱的大都市,他能够在那里找到他的未来、找到他的幸福吗?
他不确定!然而,即便他的幸福根本就不存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关,孤零零的独自奔向他惶恐渺茫的未来!
他没有退路!也没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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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周日休息一天,下周一继续更新!另有本人另一部作品《情奴》从下周一开始在连成连载,望关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