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恶魔临世  第9章 血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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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生王决定要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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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东方医院陷入死寂,伊溟寒熟门熟路地从自己病房的阳台爬出,几下便攀上天台,一屁股在自己常坐的角落处坐下,对着朦胧的月色发起呆。
    又过去了三天,他不但没有死,反而越发健康,心脏手术本该留下的后遗症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来。这异常让伊溟寒无法控制地心情浮躁,夜不能寐,以至半夜三更跑到医院天台吹冷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烦躁过了,自三岁起修炼寒心诀,寒心,顾名思义,要义就是‘历尽人生八苦所以寒彻心扉’。他自认多年的苦修已让他的心坚如磐石。可如今失却力量,落入陌生位面,却又如何能平静。
    环住自己的膝盖,伊溟寒突然觉得有些孤独。他对大联邦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那里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熟悉又亲切,他在那里虽然没什么朋友,但还是有几个相熟的人,而这里……他一无所有。这个位面,这个星球在他眼里如此陌生。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不知道,位面穿越实在太过神奇玄妙,即使他已经经历过两回也找不出原因,上一次还可以勉强解释为空间震荡导致两个位面的短暂连接,那这次呢?他可的的确确是死了的人啊,即便灵魂强大,但这也不足以突破位面逆转生死。
    想到自己的死亡,伊溟寒默然,拥有被称为‘天妒之资’与‘必死症’的纯阴体质,他在选择灵修之路时就知道自己注定活不过十八岁,结局也如他所料,他最终安静的死在十八岁生日前三天的晚上。
    这是注定的,所以他并不伤心,事实上他死的时候相当平静,甚至还有些轻松。因为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过往的一切都将随着他的死亡灰飞烟灭,自此以后,不再有伊溟寒这个人,他将不用再背负这个名字代表的责任,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但是他认为的结束并没有到来,他再次睁开眼,在另一个位面的星空下,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他们说,他叫君沧溟。
    去他娘的君沧溟!去他娘的位面穿越!
    他是大联邦的伊溟寒,他的哥哥叫望月墨,母亲叫望月梦如,他还有一个好哥们叫塞维亚,他已经死了,死在十八岁生日前三天的晚上!他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伊溟寒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来到这个位面,占据这个躯体,对于他来说就是剥夺了原有的一切!
    他的确是伊溟寒……但是又有谁知道呢?
    倘若人生如戏,他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把他的戏唱完了,却被迫披上另一个人的皮站到另一出戏的开场,被告知重新开始,之前的一笔勾销——这又当如何?!
    伊溟寒仰脸望着星空,表情极为奇特,既愤怒又仇怨,却也带着几分茫然无措。他恨这一切,却不知道这一腔怒火该倾泻于何处。他已死,却仍活着。如果这一切真是人为,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斯实力?突破位面、逆转生死……伊溟寒知道灵修八大等级之上还有更强悍的存在,世人认为他是第一个发现第九等级的人,其实不然,在五岁那年他有一场奇遇,见识到更广阔神妙的天地,八大等级上有尊位,尊位之上还有那他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的法则之境。但据他所知,即使是那片土地上的巅峰存在——法则,也无法做到这点。
    对着浩瀚星空,伊溟寒神情怔忪,精神力化为实质破体而出,在指尖形成淡淡的银白锋刃。他将指尖对准心口,心想,只要这么来一下,就结束了。
    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归于虚无,人没有所谓转世重生,死去的人的精神都将回归混沌,无论善恶,都将在混沌中演化为世间万物。
    银白的锋刃割破布料,正要没入心口的时候,伊溟寒脑海深处猛地一疼,几幅画面不受控制的浮上心间。
    “乖,寒儿,活下去。”女人似乎已经无力睁开眼睛,但尽力露出爱怜的微笑,“活下去。”
    他记得那会儿的月光惨白惨白,刺得他眼睛发痛,女人嘴角溢出的暗蓝色,是当时他眼中唯一的色彩。
    “再见。”少年用口型说,“活下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苍白的笑容隐没在爆炸的灿烂火光下,再也寻不着。
    “走——活下去!”青年的声音模糊不清。
    他所见到的最后一眼,不过是已经崩塌的地宫大门前,青年努力伸张的、被跌落的石块砸得血肉模糊的手。这双手曾笨拙地给他冲奶粉,曾手忙脚乱地给他洗衣服,曾在最寒冷的夜里拥着他一块儿睡。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拒绝相信,这双手的主人已经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全。
    死无全尸!
    这三个人,为他活着,都死无全尸!
    “活下去……”无数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响,刺得他耳膜生痛。
    ——你真的要去死?
    仿佛有人含怒在他意识深处说话。
    “啊——”伊溟寒抱住头,浑身颤抖,“走开!不要再说了!”
    没有人回答他,仿佛刚才不过是他的幻觉,伊溟寒渐渐安静下来,蜷着身子。
    即使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他也从未想过轻生,因为他的命实在太重了,三位至亲以命换命,让他觉得结束这份性命是一种罪恶,一种亵渎。
    那些为他甘愿去死的人,都抱着一个愿望:好好地活下去,活尽寿数,安然长逝。
    活下去。三张熟悉的脸在眼前闪过,他们微笑着祝福,恍然如生时。
    活下去?披着别人的皮,站在另一出戏的开端,与过往一切一刀两断,重新开始?这怎么可能?!
    在清幽的月色下,伊溟寒突然想……哭。
    +++
    君家。
    不大的书房里竟聚了五尊大佛,其中有三位长老,上代排行第二的君云天、排行第六的君炎阳与和排行第七的君莫愁,另外两人,一位是家主君冷邪,另一位则是眼部部长君镜夜。这五人随意落座于圆桌,气氛有些微妙。
    “关于段家在医疗科第三分部闹事一案,我昨日便呈交详细报告,不知家主……”最先开口的是君镜夜,他用词虽然恭敬,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挑衅意味。
    “段家闹事,事出蹊跷,镜夜,你不该打他们的脸。”君冷邪摇摇头,将桌上的书面报告向前推了推,“第三分部的主事人呢?”
    “他们早回去了。”君镜夜道,“你说我做的绝,那段家呢?哼,那帮野心勃勃的家伙,这么多医院不去,偏偏进我们君家的分部,那个叫王远的心脏中枪必死无疑,却死命往君家身上泼脏水。他们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你还说我过分?莫不是要我忍气吞声,被欺上门来还要笑呵呵?”
    “镜夜,我并非说你错,只是你的方式实在太明显,这次的事我们占了理,但你这么一来,就显得君家过于小家子气。”
    君镜夜脸上浮现出几许懊恼尴尬。
    “二叔,对于段家这件事,您可有看法?”君冷邪问道,“段家虽然野心甚大,但段暮生与段莫言都是聪明人,按理来说不该……”
    “的确。”君云天赞同道,“段暮生早年手段过于暴戾,但他长子段莫言却心机甚深,如今不过十八,却已颇有势力,赵德是他的手下大将,深夜闹事君家,想来……必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即使得罪君家也在所不惜!”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君炎阳摸了摸下巴,插口道,“前几天的夏季会,眼部情报科第六分部不是提交了一份议案么?”
    “什么议案?”君冷邪问。
    “问镜夜去,他部里的。”君炎阳道。
    君镜夜愣了愣,解释道,“那份议案没有通过,也就没有正式受理,转交到我眼部总部去了,说是情报科第六分部在日本情况极为惨淡,被本土势力压得龟缩一方。因为立刻就出了段家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处理。”
    “这种事情,他们居然有脸提交议案?”君云天有些张口结舌,疑道。
    君镜夜脸上有些讪讪,自家手底下出了这等丢脸事,本想着自己压着解决掉,谁知道……还是被捅出来了。
    “说清楚。”君冷邪怎么会猜不到君镜夜的打算,当下语气就冷下来。
    “情报科只是文职部门,并不需要太大的地盘,根据第六分部提交的议案,日本本土势力虽然对他们有些不满,但勉强还能说是相安无事。但最近几年突然崛起了一个叫青炎的势力,现在已经能和日本十三本土势力平起平坐,并与老牌势力烈火堂争锋相对,于是……第六分部被盯上了。”君镜夜道,“根据小道消息,这个青炎……跟段家有一腿。”
    “这又有什么?”君冷邪道。
    君镜夜摊摊手,“我怎么知道。”
    君炎阳脸上泛起狡猾的笑容,对有些不解的其余几人说,“这个嘛,镜夜,你主情报势力,想想‘小道消息’。”
    “嗯?啊!”君镜夜皱起眉头,“段家段莫言对青炎的态度一直很微妙,还有前段时间闹得比较凶的段家窝里反事件?不过段家不愧是黑色势力起家,消息掩盖得非常完美,我到现在都无法证明这些消息是否准确。”
    “青炎我不敢说,不过段家窝里反是真的,确切消息如镜夜所说,被掩盖得非常完美,但能证实是段家内部争斗。”君炎阳肃容道。
    君镜夜试探地说,“莫非是当年的二当家闹事?”
    段家是黑色势力起家,前身为黑帮团伙,如今转为家族势力自然有很多人不满,毕竟家族这种制度就算再怎么改革,对非家族后裔的家族成员仍然限制颇大。有人争权是不可避免的。而二当家就是段家黑帮时期的一个手握重权的人物,当初对段家转变持坚决反对意见。
    君炎阳点头,“这个消息绝不能外传,要是让我知道你交易这桩情报……”
    “我有些猜到了……”君镜夜眉头一压,压抑着怒气,“这赵德心忒黑,竟是让我君家的人趟浑水,早知如此,我就……”
    “意气用事。”君冷邪道,“你切不可插手段家家事,坏了五家规矩。”
    “正是如此。”君云天赞同道,“这件事水太深,我们君家不能往里面伸手,否则真惹出事来两家脸上都难看。”
    君炎阳忽然道,“那,另外一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皱起眉,君炎阳指的是段家成员阴差阳错被放倒在文职部门的诡异事情,医疗科的两位负责人一致咬定,当时段家清场,引起另一位来就医的病人不满,因此交锋,段家不敌,这位神秘人也没有下杀手,放倒段家成员后离去。
    事实上,这封报告在上交不到四个小时内就让所有浏览过的君家高层两眼发直神情恍惚。这是拍武侠剧呢?!高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段家一来就上门,还败尽段家人后翩然离去,谪仙啊?!
    但是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医疗科力挫段家锋芒是事实,如果那天晚上段家强行带走君家职员,让君家涉及段家阴私,君家还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脸丢大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君家都要矮段家一头。作为挽救这一切的医疗科负责人,他们说的话就是真相。
    “那是自然。”君冷邪的声音很轻,“这件事情禁止流传,镜夜,相关信息一律封禁,等级八星。”
    八星!君家权限最高为九星,只有家主和大长老拥有,而八星权限拥有者不超过十五个。
    知道家主的决心,君云天与君炎阳都没有提出反对,君云天想了想,忽然道,“明日就是正式审理四小子的日子了,家主可有安排?”
    “已经安排好了,君沧溟在医疗科第三分部养伤,明日霜无会去接他前来,审理会人选也定下来了。”君冷邪答道。
    “家主,这件事我觉得……太过激进了,为推进五家改革,却将四小子推上风尖浪口,虽然他荒唐了点,可是……毕竟是你的骨血。”君云天叹气。
    君镜夜愤愤,“他啊,最信奉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这人有没有心。”
    “镜夜就是心不够冷。”君云天斥道,末了再次长叹,“作孽,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不说什么,但是……如果家主坚持驱逐他,未免寒了本家人的心,伪造一个合适的身份再寻几家产业过到他名下,保四小子安平罢。”
    “真好奇审理会上‘五家第一纨绔’会是什么态度。”君莫愁一直乐呵呵地听,这时却突然冒出一句话,“大怒?哀求?谩骂?”
    “你少动歪脑筋。”君云天知晓这个弟弟的顽劣,但也无可奈何,“丢了君家的脸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五人又是一番嘀嘀咕咕,最终定下审议会上的重要事项,此时天空已经昏暗下来,这一天就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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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溟寒是被大量生人气息惊醒的,他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赤着脚跑进浴室洗漱,却感应到越发浓郁的生人气息在靠近他所在的位置。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见病房大门大开,一群人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
    只见来的人一共有四人,其中一人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苍白冰冷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在沙发扶手上一点一点的。
    这一幕令伊溟寒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他天生脾气属于极端暴躁偏激的那一类,被认为冷漠理智全是后天培养所致,如今压制他情感的寒心功力全失,心头又郁郁不快,当下差点没压住心头乱窜的杀机。
    “君四少,好久不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起脸来微微一笑,脸上是混合了讥诮、怨毒和得意的奇异神色,且丝毫不加以掩饰。
    伊溟寒没说话,他能感应得到,这个人纵使举止得体衣冠楚楚,却掩不住满身几乎要化作实质的负面情绪。
    这个人是谁?虽然伊溟寒从正主的精神碎片里提取了记忆,但一个人的一生哪里是那么容易继承了,他顶多像是看了一场长长的电影,每个角色留在脑海里的印象苍白淡薄,根本无法与真人对上号。
    “君四少,请吧。”男人起身,对着伊溟寒缓缓鞠了一躬。
    “什么事。”伊溟寒冷冷地说。
    “君四少不知道吗?”男人直起身,缓步走到伊溟寒身前一步处,脸上那混合着三分讥诮三分得意三分怨毒的奇异表情折射出一分淡淡的怜悯,他加深了笑意,“三个月之前我说过,定要将你君四少驱逐出君家,今天……就请君四少屈尊,看看我的成果吧。”
    伊溟寒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了,陌生而强烈的感情在他心头沸腾,那是几近癫狂的愤怒和绝望。
    “霜无?”他忽然唤出一个名字,这两个字从舌尖上滚出的刹那,滚滚而上的憎恶几乎冲破他的理智。纵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对方毫无瓜葛,但是……心头喷薄而出、仿佛要摧毁一切的滔天憎恨无比真切。自他喊出‘霜无’二字,他便清晰地认知到,面前这个男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怕死,也要拖着这个人一起下地狱!
    ——讨厌他,撕裂他,杀掉他!
    ——杀了他!
    ——华丽的宴会,嘲笑,口角,冲突,一闪而过的淡青色光芒,枪声,痛苦,濒死前看到的、人群之后那双眼熟的黑皮鞋……
    伊溟寒愕然惊醒,这是……宿主的意志!
    夺舍法术在大联邦从未被真正禁止,大部分人都将其视为最后一条退路,所以技术比较成熟,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夺舍成功后将原主残余记忆清除干净。这是必须的,就像租房子得把上一个租客遗留的臭袜子扔出去一样,否则灵魂与躯体磨合过程中,可能出现宿主与寄主记忆交融,最后弄出来个二合一的悲剧下场。
    伊溟寒拒绝融入这个位面,又怎么会注意自己的暂住躯壳是否干净呢?于是这时,因为熟悉事物的刺激,君沧溟的记忆从意识深处悍然暴起,直冲伊溟寒精神源。刹那间,无数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那些属于君沧溟的感情在他心头咆哮。
    ——蓝苍渊,你是不是没有爸爸?
    ——大家不要跟蓝苍渊玩,我妈妈说没有爸爸的人是小野种,是坏孩子!
    ——蓝苍渊,小野种!
    与母亲住在偏远的小城里,被小伙伴排斥。
    ——渊儿乖,妈妈去给你买。
    忧郁的女人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起来。
    ——乖,该走了。
    沐浴着阳光而来的男人,自称是父亲。
    ——连鲜血都无法面对的孩子,根本不配称为君家子孙!
    充满阴谋诡计的五大家族,各怀鬼胎的兄弟叔伯。
    ——废物!
    不被接受。
    ——简直是五家的耻辱!这种人竟然能被承认?君家主他……
    恶意讥讽。
    ——君沧溟?真是辜负了这个好名字!
    嘲笑。
    ——道歉!
    死亡。
    心脏处传来无比真实的剧痛,伊溟寒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凄厉的咆哮,带着侵入骨髓的不甘和憎恨。
    ——我恨他们。
    ——我恨他。
    ——我……要报仇!
    这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怨毒,莫名令他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夜里,跪在苍白月光前的自己。
    伊溟寒不了解君沧溟,在看过这个少年的记忆后,他很难理解对方的想法,被轻视,被看不起……为什么不去改变呢?为什么……要固执的怨恨所有人呢?
    他不理解这个人。
    他有些看不起这个少年,曾经的他虽然天资绝艳,但同时,纯阴体质和先天不足带来的孱弱身躯让他几度濒死,全靠望月墨数年如一日的灵力温养和各种药剂才熬过来,可接下来又被放逐到深渊之地,与各种恶贯满盈的死刑犯为伍。他的生存条件恶劣到无法形容,每时每刻都是挣扎在生死边缘,所以他不懂,拥有他年幼时无法想象的优厚条件的君沧溟,为什么凄凄哀哀自怨自怜。
    伊溟寒是开在浸满鲜血的罪恶大地上的妖花血莲,鲜血越多,罪恶愈盛,他开的越艳丽,君沧溟却是生长在大树下的普通小野花,借着大树的庇护也因此看不见阳光,痛恨着却又胆怯得不敢走出来。
    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如果不是这一刻的意外,他们会在各自的世界里,永无瓜葛。可是变故就是发生了。这一刻,两个人,两个迥然的意志发生碰撞。
    君沧溟的精神源已经破碎,他残余下来的是纯粹的怨恨,被这浓烈的怨恨所牵引,伊溟寒心底的黑暗同样爆开。
    恨啊,好恨啊!
    望月梦如,塞维亚,望月墨……
    为什么呢?梦如解脱地死去,塞维亚牺牲自己,阿墨以命换命,为什么……他们如此决然地离去,丝毫不想想被他们留在原地的人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他讨厌这样的自以为是!
    慢慢地,伊溟寒几乎分辨不出是君沧溟的残余意识在咆哮,还是……他自己……
    “霜无,你等着!”他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右手五根手指死死扣在男人的肩上,素白的双颊因狂怒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凑近男人,声音蓦然转为轻软。
    “你等着啊,我发誓,倾我一生,必叫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霜无只觉得左肩几乎痛得失去知觉,他反手扣住少年的手,想将这个已经濒临疯狂的对手摔出去,闻言轻蔑道,“君四少,你听好了,我等着!我倒要看看,无能如你,怎叫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伊溟寒慢慢松开五指,哑哑地笑了,他一敛疯狂之色,甚至伸手帮霜无拍拍被自己弄皱的衣袖,“相信我,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他的眼瞳亮得惊人,仿佛焚烧着熊熊烈火。
    “我会亲手砍下你的头颅,高悬于城墙之上,用你滴落的鲜血,洗刷你加于我身的耻辱。”
    “你等着。”
    霜无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却回视对方,冰冷的浅棕眸子同样仿佛燃着火焰,“我等着。”
    “那便走吧。”伊溟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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