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庄生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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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庄生晓梦
因为有幻莲替他分担着反噬之力,所以迦耶只是暝睡中自行疗伤三个回合便开始好转。
慢慢睁开眼,迦耶看着身边替自己护法的徽,不由微笑道:“辛苦了。”而徽只是瞥了迦耶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见徽表情不悦,迦耶从床上坐起,“对我的做法不满?”
“岂敢。”徽这次连头都没抬。
“你不敢?”迦耶失笑,“你还有什么不敢?”
徽没有说话。
迦耶慢慢也收回了笑,半晌,叹息一声道:“我不想那孩子跟……重蹈覆辙。”
听了这话徽轻皱了下眉,两人都不再言语。
良久,迦耶才又道:“月尧族一事,现在只有熵刃一个人在,你过去帮他吧。”
徽点点头,道:“好。”
==☆迦◇耶☆==
烟雾迷蒙的冥池畔,怀风倚石而坐。
五天了,来这冥池思过,已经五天了。以前不是没被迦耶这样罚过,甚至天数比这更多,自己打打雾蝶戏戏水花,或是只想着师父,十天半月也就过去了,可这次……实在放心不下。
怀风看着身旁的一块石头,忽然动了动手指,一朵雪白的莲花便在石头上含苞,然后一点点慢慢绽开。手指轻晃,不一会儿,四周大大小小的石头上都开满了洁白的莲花。雾蝶拖着长长的烟岚在其间飞舞,有的干脆停在上面,洒下一串烟雾凝成的水珠。
记得好多年前,那时自己还只是个少年,来幻莲宫有些日子了,但对周围的一切还是很陌生,那时的自己,自卑却也倔强。有次自己睡醒了,发现师父不在身边,就揉着眼睛出去找,后来在殿旁的林间找到了师父。
怀风永远记得那时师父的神情与动作,就是这些记忆,被自己后来拿出来繁复回忆摩-挲,才得以度过那些思念着他的漫长而寂寥的黑夜。
当时小小的怀风来到林间,穿过粗壮的树木与地上纷乱的花草,一直往前走着,然后发现了一个小湖。湖旁有一棵高大碧梧,虽然是秋季却依然开着淡紫的花,花像一个小小的倒垂的喇叭,散发出微涩的味道。
而迦耶,就坐在草地上倚着那棵碧梧。纯白的长袍随意的散着,头发也轻轻落在地上,蜿蜒盘旋。赤着的双足像两段白藕,在阳光下微微发着光。那支永不离身的幻莲,变成浅紫色静停在空中。这所有的一切已经将少年的怀风迷惑,但随即出现的情景更是让他再也忘不了。
只见迦耶看着平静的湖面,忽然抬了抬手,然后湖面上便慢慢长出一片片绿色荷叶,荷叶缓缓变大,一朵朵纯白的莲花苞从叶心涌出,在微风吹拂下,缓缓绽开。一朵,两朵,三朵……慢慢的,整个小湖都开满了洁白的睡莲,风将它们散发的清香送到远处。
迦耶看着这个景色,缓缓笑了。然后他动了动手指,从幻莲上飞下几片花瓣,在他面前幻化成一壶酒,一只杯,酒壶自动给酒杯斟满酒,落到迦耶手中,迦耶抬手轻轻饮去。喝完一杯,他忽然一挥手,整个湖中的莲花蓦然败落,成为一湖的枯槁,然后慢慢隐去,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迦耶笑了笑,手指再抬,莲花再绽,开满整个湖色时,喝一杯酒,然后让花败落。其间他一直笑着,清雅美丽的容颜堪比满湖的白莲。
看着整个景象的怀风一开始惊奇震撼,慢慢的却觉得伤心起来,因为他看着那个一直笑的人,越笑越寂寥,越笑越悲凉。
很多年后的怀风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他爱上了那个人,因为自己再也忘不掉他那个萧索的神情,忘不掉他看着莲花开落的寂寥。
后来自己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迦耶招手让他过去,然后他们一起喝酒。那种酒有莲花一样的清香,他却说没有名字。
“这么好的酒没有名字岂不可惜?”那时自己说道。
“那小怀风给它起个名字吧。”他笑。
那时他还叫自己“小怀风”,只是那天过后,自己便发觉感情不受控制,之后没多久,他便开始郑重的叫自己“怀风”,而且不再像原来一样和自己笑闹。
怀风看着石头开着的白莲,抬抬手指让它们败落,那些停在上面的雾蝶顿时惊恐的飞起来。怀风微翘了翘唇角,再让那些白莲慢慢长出盛开,那些雾蝶在天空飞了一圈便又落在了上面。
就这样开开落落,竟让怀风度过了好几天,心也不像原来那样浮躁了。
不过让怀风三百年来都没有想清楚的是,师父当时看着莲花开落,为什么会露出那么悲凉的表情?
正思索,忽然间雾蝶匆匆飞起,却都朝着一个地方翩跹,怀风心里一动,抬头看去,迦耶就站在那里。
雾蝶本是脆弱的烟岚而化,自是趋善。它们围绕着迦耶上下飞舞,很多都落到他的肩上。
看着围在雾蝶中的迦耶一步步走来,怀风呼吸都有些缓慢。他伤好了么?当时反噬之力那么大,他竟这么快就恢复了?
迦耶慢慢来到怀风面前,竟也像他一样倚石坐在了地上。微诧间,却见迦耶挥动了下幻莲,几片花瓣顿时飞出,在他们面前幻化成了一壶酒,两只杯。
“我们师徒,好久没有一起饮酒了。”迦耶轻轻执起酒壶,给酒杯注满。一股清香顿时扑鼻而来。
怀风稳住心神,慢慢端起一杯:“是。”他要看看迦耶,到底想说什么。
然而迦耶却是一直没说话,只是慢慢斟着酒,轻轻呷着。
石头上的白莲还在,迦耶便是一直看着那白莲,神情一瞬间竟有些恍惚。良久,他忽然道:“记得以前,我们一起饮酒,你说这么好的酒没有名字委实可惜。”
怀风一怔,微微蹙了下眉,忽然心动了一下,道:“是。当时师父还让我给这酒取一个名字,如今徒儿——”
“如今为师倒想起一个名字。”迦耶忽然截住了他的话,但却没有看向他。
怀风眼神厉了厉,声音一时也有些阴沉:“师父想的名字,定是好的。”
迦耶笑了笑,却还是没有看他:“我给这酒起名,庄生晓梦。”
怀风顿时一震。庄生梦蝶,蝶梦庄生,他这是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不过一场幻梦么?
迦耶,我爱你那么多年,心痛了那么久,岂是清醒了就可过去的?面色不由寒了寒,怀风看着迦耶,道:“果然好名字。不过,徒儿却觉得另一个名字更为合适。”
“哦?”迦耶终于转过了头,表情依旧是怀风最为讨厌温和且疏离,“怀风起的是什么?”
怀风看着迦耶,一字一顿。
“望、帝、春、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