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蹈术不着边际地聊了一会儿后，身边的山突然停嘴，小声提醒：“正事。”
    “啊。”蹈术愣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抱歉抱歉，”正色对陈秋道：“我知道你一直寻找封水月的下落，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但同样的，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忙，怎么样，要不要合作一番？”
    封水月，太过久违的称呼，陈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是水月君？”
    蹈术点头，表情有些不置可否。
    虽然有些奇怪蹈术对水月君那与其他变异者不同的称呼，但想想当年水月君还未变成现在模样时，蹈术也与之相识，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也许在蹈术心中，其实水月君并未有什么变化吧，仍然是当年那个脾气有些暴躁的学弟。
    这样一想，陈秋又略微有些失神。
    “小秋秋？”陈秋半晌没有回应，让蹈术有些不解，他喊了陈秋一声。
    陈秋眨眨眼，回神，想了想，他并未贸然对蹈术的话做出回答，只是谨慎地询问：“要我帮什么？”
    蹈术笑：“安心安心，不会与其他人的安危起冲突，唔，也不能这样说，只是要去干掉的家伙嘛，完全谈不上你的朋友。”
    陈秋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我认识？”
    “当然。”蹈术笑道：“其实，也不用你亲自动手做点什么，你只需要去见个人而已，为了这个，我可是被人拜托很久啦。”
    “哎？”陈秋愣了愣：“要我去见个人？”
    “那可是个美人喔，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交易才会答应对方的。”蹈术笑。
    “……”抱歉啊，我完全没有外貌协会的会员证，就算你说是美人，我也不会屁颠屁颠地去见对方，你以为我是你啊！况且，美人什么的，我见的还少么，妖族鬼族这些能够化形的就姑且不论了，白蔷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好不好！
    陈秋眼神中的鄙视太明显，蹈术干咳了一下：“那什么，主要是觉得吧，这次会面对于彼此而言都没啥坏处，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可以么？”
    蹈术的话都说到这份上，陈秋当然没办法拒绝：“好吧，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想要清除谁？”
    “与你也有过数面之缘，”蹈术这样说：“就是吞噬者，咀。”说这话时，蹈术的神情有一种陈秋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狠厉：“他实在是太执着，太麻烦了，让人碍眼到不行！”
    就陈秋知道的蹈术，是不太可能会说出这样蛮横的话来的，那么问题就出在了蹈术针对的对象：“发生了什么事？”
    “山的始被偷走了。”蹈术说。
    之前一直在不停进食，仿佛生命意义就在这个的山突然抬起头，用极为阴沉的口吻说：“最好让我知道的我新娘子没有任何事情，不然，我要将他的那个女人一口一口在他面前活生生咬碎，踩成烂泥。”一张原本可爱的粉嫩的脸，在此刻显得分外狰狞。
    “山的新娘子就是他的始。”蹈术解释，一边伸手摸摸山，像是安抚他的躁动。
    陈秋不由地打量了一下山的小身板——十来岁的孩子居然有个小新娘？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好像这想法有啥不对的地方？
    陈秋心头滑过这样的念头，但马上又被蹈术接下来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咀做的，但那家伙实在是有过数项不良记录了，而且那家伙之所以会这样热衷寻找变异者，才不是什么增强实力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要转变成为变异者。”
    陈秋睁大双眼。
    “他用了很多方法，想要达成目标，但结果却没有一个成行，”蹈术的表情嘲讽，“而且，他曾捕获过一位变异者，不是为了吃掉，而是将之解剖。”看着陈秋因为讶然睁大的双眼，蹈术无声笑了笑：“很可笑吧，明明是恶鬼，却学会了用人类的方法来玩弄猎物，而且我们与吞噬者其实本源相似，他这样做其实就相当于人类做的活体解剖一样。这可真是可耻极了，不是么？”
    “那家伙一直都是没用的废物，”又开始低头吃东西的山再次抽空插嘴，他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笑容，说道：“所以，我早就说要将他吃掉了。”
    “那可不行。”蹈术轻笑，“别忘记我答应你帮忙时你的承诺。”
    山冷哼一声，没再说话，继续进食。
    眼见山消停了，蹈术继续与陈秋说话：“怎么样，能否帮忙？”
    “帮是会帮的。”陈秋道，“只不过，我有些好奇，总觉得你们不可能因为这些去找咀的麻烦。”看了眼闷头进食的山：“……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并不是算是关系很密切的样子，会联合起来抵制吞噬者，总觉得不太可能，哪怕就算对方捕获了一名同伴，也觉得不太像是你们会做的事情。”毕竟变异者们实在是太过独来独往了，一般情况下，在同一时间地点，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位变异者。
    他们就算是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也基本上没有共同生存的打算。
    估计他们可能都会有各自的地盘，平时大多是井水不犯河水，不会内讧，但也不可能交往密切。
    “果然看出来了。”蹈术耸耸肩，没有丝毫诧异地说：“其实这个也没啥好隐瞒的，主要是这次交易的对象，她许诺给了我们很大好处，所以我才决定去帮忙，顺便解决下山的苦恼，以及我们的隐患。”
    “很大的好处？”陈秋有些好奇，但马上又摆手：“啊，抱歉，我不该问太多的。”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蹈术笑了笑：“其实是，交易对象说会给我们一样东西，那个正好能够让我们脱离父亲的控制。”顿了顿，突然又笑：“好吧，怎么觉得这样怪怪的，我是说，现在的封水月。”他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直没有召唤我们，但只要他愿意，我们都得乖乖遵从对方的指令，这对我们来讲，是一道枷锁，因为说实在的，很多罗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我们是没兴趣去做的。”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看看陈秋：“虽然不知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想再见封水月，但千万不要对他抱持任何期待。”
    “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封水月，而且，正在渐渐苏醒过来，只待一定程度，就连过去封水月的记忆，都会被他算作所有转世的一小段无关紧要的存在，含无意义的那种。”蹈术这样说，看着陈秋，“正是因为你与封水月并无直接的联系，所以，你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事实上，他已经脱变成为比罗刹更为残酷暴戾的存在。”
    “不要做无意义的挽回了。”蹈术淡淡看着陈秋：“不然就将他再次驱除，让他等待下次轮回，不然就将他彻底清除在这天地间，如果放任他继续下去，整个世间的秩序都会变得紊乱起来，你也不希望你的其他朋友会遭遇不幸，不希望这个世界被毁灭吧？”
    陈秋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他甚至不知蹈术的告诫是不是唯一出路。
    “有人告诉我有办法。”陈秋呐呐道。
    “很有把握？”蹈术完全不信，他挑着眉看陈秋。
    陈秋语塞。
    后土虽然说能使得时间倒转，但这只是暂行之计，这本身就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蹈术没有笑陈秋的沉默，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陈秋，然后伸手摸摸陈秋的头发：“小秋秋，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美好的解决办法，很多事情，就算我们使尽手段，仍然无法改变，一旦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干脆地放手，这并不是没用的体现，只是为明天的路程做出更好的铺垫，你”眼神有些担忧地看着垂着头的陈秋，“你能够明白么，小秋秋。”
    “有时候，干脆利落的放手，是为了更好的走明天的路，没有人能够背负重重一直往前，如果背负的太多，迟早会被压垮，从而陷入地底。”
    “只要足够努力了，就该学会放开，知道么？”
    “……蹈术。”陈秋低低地喊他。
    “嗯？”蹈术移开手，看陈秋的脸。
    “蹈术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蹈术愣了一下，然后笑：“唔，这个嘛，我也说不准，大概是的吧，所以我才会经常不记得路啊。”他笑嘻嘻地看着陈秋：“因为要忘记的事情太多，所以有时候，连往哪里走，从哪里来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了。”陈秋笑了笑，“嗯，如果，如果没办法改变什么的话。”虽然他笑容还是很勉强，但还是真心实意地给当前担忧自己的变异者道谢：“谢谢你。”
    “乖孩子，”蹈术笑道：“虽然坚持是人生态度，但放弃，也是成长途中必须学会的课程。我很高兴，是我教会了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