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祈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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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与第一次心动的对象组成一个家,还有比这更童话的事情么?而我,正在其中。
男人将她带往的地方,正是他所开书店附近的一家茶屋。
那里人非常多,说实在的,在被人带来这里之前,她从未发现这条街道过了那个十字路口居然会有这么热闹,更加不知这里会有这么一间茶屋。
来往在这条街道上的客人,似乎都互相熟识,大家都能开心地打着招呼。
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是隐约地觉得,这些人,似乎与自己,或者该说,与绝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
她看着坐在对面,表情轻松,不时与客人服务生交谈几句的男人,突然感觉,或许在这里,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吧。
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总是觉得这条街道上的人们,似乎不同。
就算她散发着酒气,表情萎靡地坐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多看自己一眼。
对面唯一熟悉一些的男人,只是给自己介绍着这里有什么出名的食物,却只字不提自己现在的憔悴模样。
反倒是坐在这些人之中的自己,觉得颇为不适应。
明明我才是看起来最奇怪的那个不是么,为什么大家就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
她很想去问一问,结果还只是沉默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没有去问的资格。
男人说了一通,然后抬起头,朝她微笑:“不知你喜欢什么,请随意。”
她沉默了一下,道:“你跟这里的老板是朋友么?”
“那倒不是。”男人笑,“只是大家都习惯来这里坐坐,”他耸耸肩:“因为这里的老板人缘很好。”
“是么。”她并无意义地回应了一声。
男人似乎也明白,他笑了笑:“这里的服务生人缘也很好。”
她看了看那些端着盘子脸上没啥表情的服务生,实在看不出他们这样的态度怎么会人缘好,当然,客人们时不时跟那些服务生的融洽谈话,已经证实了男人的话。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来这里坐坐。”男人笑着提议,“这里很好,不是么?”
她打量客人跟工作人员。
其实茶屋的装潢谈不上多好,布局什么的也不算很规范,但是服务生倒是个顶个的俊美,再看看被送上来的甜点——好吧,这或许是生意兴隆的原因?
她有些拘束地笑了笑:“这里不错。”她没有说谎。
这里虽然人又多,又嘈杂,服务生还总是没啥表情。
但这里的人却是很放松地坐在这里,交谈进食,阅读书籍,甚至还有拿出纸笔记录着什么的。
虽然很怀疑那些看似专注的人到底能够做几秒钟的正事儿,但他们散发出的那种轻松表情,使得这个平淡无奇的茶屋,变得不一样起来。
嘈杂与闹腾,反而会让身处其中的人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因为谁也不会在意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交谈对象,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到底是什么个样子。
“喂,请我喝一杯吧。”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身着暗红色羽绒服的男子笑/眯/眯地搭上了对面男人的肩膀:“我可是做了好事喔。”
她看到对面的男人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笑道:“我也有付出代价的。”
“为了庆祝重逢嘛。”来人笑嘻嘻道,然后招手让服务生过来:“热牛奶一杯。”他很淡定地说出了让人无语的饮料。
“喔喔,想不到大人你还喜欢这样的饮品。”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我神经衰弱不行啊。”那人朝对方翻个白眼,再转身,看向她:“喂。”他准确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吃惊——我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为什么我都没有印象!
这位男人很是俊美,如果真的有过接触,就算是自己这样糟糕的记忆力也不会轻易忘记。
“我跟你讲。”红衣男子表情认真地看着她,“我穿过缝隙时,听到了你的心愿,然后再有人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我才能够使之达成的。”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
看着她那雾煞煞的样子,对方也没有在意,只是笑道:“你要珍惜。”这样说着,他站起身,很是潇洒地从走过来的服务生托盘中端过一杯牛奶,“那么,以后再见。”看似缓慢,却用非常快的速度消失在人群中。
她完全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
“果然一到快过年,年兽就变得活跃起来。”男人笑道。
“嗯?”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
“年兽。”微笑着看着她,再次重复。
“年兽?”她首次在男人面前出现了无表情以外的困惑——因为实在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
“刚才那个,是妖怪,年兽。”男人微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天方夜谭。
她眨眨眼——完全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她甚至以为对面坐着的男人脑筋短路了。
男人只是微笑,转换了话题:“这种甜点销路很好的,很多女性都会喜欢。”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一下。
她低下头,观察那点心。
“有时候,听到朋友们赞起这种点心,我都会在心里想,如果有天,能够带你来吃就好了。”男人轻声地,以一种几乎要让人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明明四周如此嘈杂,但她还是听到了,握着勺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她不知对方说这样的话,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比较合适。
但好在,对方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有时间,来这里坐坐。”他再次这样微笑道,“就算我没有陪着你一起来,这里也会欢迎你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茫然地扫视了茶屋里面自顾自交流的客人们。
“有时候,无视其实也是一种温柔,不是么?”男人轻笑。
她还是沉默。
男人笑了笑,身子探过桌子,揉揉她被染得乱七八糟,打满了发胶的头发:“有时间来这里坐坐吧。”
“为什么?”她抬起头,询问对方。
“因为,这里就是我世界的一部分。”男人笑。“我想让你知道。”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对方,不知他说的是真还是假,甚至不知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
“怎么样?”男人笑眼看她。“就算你来,其实也不会有人注意,你可以在这里待着看书,玩电脑,还能玩游戏,”一边说着,一边点点角落围着的那堆人,“那群人最近正在玩目前很流行的那款游戏,你知道的吧。”
她点点头。
“那边有电影发烧友,”又随手一点,“还有那边,他们好像很擅长分解……”说道这里,他出现了微妙的停顿,咳嗽了一声,“就是对解剖比较喜爱什么的,还有那边,他们,”手一指,“他们对,呃……”再次停顿,“枪械比较了解。还有,”再要一指。
“够了。”已经听得嘴角抽搐地她黑线地打断了对方的殷切介绍。
……你们这是恐怖分子聚集地吧!你是想让我真的去报复社会么?
“……我会来的。”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微微扬起唇角,笑道,“还有,谢谢你。”
得到了她道谢的男人反而沉默了下来。
她看看对方。
“许久未曾看到你这样笑的样子。”男人用一种怀念又像是失落的口吻喃喃:“真是怀念。”
她的笑容僵硬住了——是了,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已经不同。
男人看着她的表情,忽而又扬起唇角:“如果能够让你再次露出开心笑容,那该多好。”
她有些苦涩地,微微摇头:“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怎可能会有那样畅怀的时候。”
“总是想要努力一下,”男人轻笑,“你会给我打电话么?”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男人微笑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然后,在后面的日子里,她与这个男人的羁绊,由那次相遇后,再次连接起来。
她开始试着减少服药的剂量,每天外出做义工,在没有任何事情忙碌的情况下,她会去之前那个茶屋呆一会儿,虽然还是那么嘈杂,但却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她虽然不会主动跟谁答话,但因为去的次数比较多,也渐渐跟那里的常客熟悉起来。
那些人都很有趣,各有各不同的工作跟生活方式,却聚集在那个小小的茶屋中,天南海北地聊天,休息。
她要做的仅仅只是坐在旁边倾听他们的经历,然后露出微笑,就足够。
还有时候,他们两个会约好一起过去喝茶,或者一起去爬山,看电影购物。
再然后,在一个春末夏初的傍晚,在刚刚打烊的书店内,她隔着茶几瞪着对面坐着的男人手中的戒指。
“我想让你试试这枚戒指是否合适。”男人微笑解释,“虽然大致地估算了一下,但还是会担心大小不合适。”
她觉得脑子有些空白,却又莫名地喧哗雀跃。
“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款式,等哪天我有空了,我们再去换,顺便可以去看看去哪家照相馆拍婚纱。”男人笑容温暖却又明亮——好似从未改变。
她默默看着对方的表情,突然又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配不上他——特别是在日益接触中,了解到男人的优点之后。
她很懊悔自己之前的放纵,很懊悔自己在重遇他时那段混乱透顶的日子。
“还是,你觉得这颗钻太小?”男人伸手摸摸她的发,现在已经是很柔软的黑色发丝,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发胶附于其上。“那也没关系,以后,会给你换更大的。”
她低下头摇摇头:“我不行。”我没有这样的资格,我没有获得你青睐的资格跟荣幸。
“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在读书的时候,一直暗恋你?”男人突然道。
她惊讶地抬头。
“但因为我们跟普通人没办法有太多交往,所以我家人才勒令我出国的。”男人轻笑,温柔地看着她:“我一直记得我们有一次去买书,然后我们同时抽开书时,隔着书架,我看到你微笑的样子。”
“我想起那段时光,我就觉得温暖又安心。”
“我总是会告诉自己,真想再次见到你啊。”
她愣住。
然后几乎是无法自控地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
他还记得,如同我一样,也记得那时候的我。
她感觉在自己心中某处坚硬的东西,被他这番话给全数瓦解,或者,或者我本来就是如此期待着……
“如果你过得很好,我一定不会去打扰,但是……”他顿了顿,“总之,我跟神明许下心愿,然后,才能够来到你身边的。”想了一下,又有点不确定地说:“大概是妖怪?”
“……”她。
这样偶尔会变得诡异的对话总是会不时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着实破坏气氛。
“怎么样?之前不是已经够糟糕了么?我有自信不会让你活得比之前更糟糕,不如迁入我家户口?”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坚持,我迁入你家户口也可以。”
……好吧,就他这偶尔还是会变得有些二的个性来说,之前的正经说话已经很给力了,我不能要求太高。
说起许愿什么的……
好像我也有许过什么愿望?
她的脑中滑过这样一个念头,但很快被后面的话题给挤开了:“我觉得你这里生意不是很好,要换大一点的钻戒可能会有点难呐。”她半是刁难,半是卑微,还有几分期待地说着——没有女人不喜欢听好话的,她也自然希望再次听到他的甜言蜜语。
“没关系,我是术者嘛,虽然有些任务的危险系数比较大,但总的来说,也不是三流水平,如果任务合适,只要一次就能够买到更大的钻了。”但明显,男人跟她的思维显然不再一条线上,他给出了诡异的回答。
“咦?咦?”啥叫术者?任务?什么三流水平?
————
“看起来很开心嘛。”陈秋有点好奇地看着坐在椅子上洋洋得意的年。
“现在还没有到春节,为何会出现?”印渚表情不太爽地看着他。
“有好事要分享啊。”身着红色衬衣,看起来很骚包的俊美男子很是高兴地说道。
“喔?”陈秋很配合地睁大双眼。
印渚连眼角的视线都懒得给他。
年也没有关印渚的态度如何,有人倾听他就很有成就感了。
“几年前,我因为穿过空间时,抵达某处人类的住宅,有个人类跟我说,想要一个家,想获得幸福什么的。”年道,“现在达成了啊哈哈哈。”
“啊,我知道,我听怪物们说过她,毕竟完全不懂术法,却会来店子喝茶的人类很少的。”
“对的啊,还有啊,其实她的老公也是术者,一直都挂念她,然后两个人失去联络很久了。”年八卦状,“那个女的差点因为发烧变成植物人啊,男的是术者嘛,而且还实力不错来着,可能是估算到这个了,请求我帮忙救一下那个女的,用他二十年的阳寿作为代价呢。”
陈秋一愣:“那不是说,术者会先一步离开他的妻子?”
年偏偏头:“木有木有,还有人向我祈愿了。”
“哎?”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生灵叫父母。”年说着,表情突然变得有点敬重起来,“那可真是了不起的存在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陈秋雾煞煞地看着他。
“虽然死了,但执念一直在家中,非求我实现他们的愿望,不然都不肯挪窝!”年摇头,“为此,我还去后土那边说了好话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秋愈加搞不懂。
“他们用来世的荣华换了女婿的二十年阳寿呐。”年摇头晃脑:“就是怕他们女儿的幸福太短暂。”
“总之。”年突然眨眨眼:“喂,小秋秋,你有什么愿望需要实现的,等过年时候跟我说一说,那时候的我可是很给力的喔,其实向神明祈求也是会有好事情发生的捏。”他故意用可爱的口吻如此说道。
“你是妖,谢谢。”陈秋完全不买账,用一个白眼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