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祥介绍了一堆东西后，终于领着陈秋前往餐厅。
    跟守门的那对男女打招呼后，三人出了门，选择了中餐馆标志的门。
    也许正是因为午餐时间的关系，餐厅人特别多，空气中洋溢着各种食物的香味儿。
    看看别人盘子中那颜色形状色泽都很漂亮标准的食物，陈秋就能预想到食物该有多美味了。
    “小秋秋要吃什么？”祺祥问陈秋。“有什么食物是不吃的么？”
    “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好。”陈秋笑道。双眼有点转不过来般地四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以及食品柜里面的食物。
    除了人比较多，需要排队领取食物外，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面，那种大酒店才有的菜色耶！
    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
    “小秋秋是个好孩子。”祺静拍拍陈秋的肩膀。
    “对喔。”祺祥笑，“那么，小秋秋，你去占位置，我跟小静去排队买午餐。”
    “啊？”陈秋有点怯懦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占位置，要怎么占……啊……”
    身边却没有回应了。
    陈秋一看，正好看到祺祥祺静两兄弟有说有笑地往某处饮料区走去。
    ……为什么都从来不听我说完话的啊！
    陈秋很沮丧地垂下头。
    然后想起了他们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扫描着大厅内。
    虽然说吃饭的人很多，但大厅却非常干净，不时能看到某些模样比较奇怪的东西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吃东西，或者是给身边的学生喂东西吃。
    脚边也会时不时有捧着午餐盘往某个人类方向急匆匆赶去的诡异生物。
    还有些会在半空中飘来飘去，或突然会从地底冒出个人来……
    总之就是很繁忙的样子，无论是人类，还是被人类驱使的某种东西……
    毕竟也跟妖怪们打了那么久交代了，陈秋也算是勉强能适应，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张刚离席的桌子。
    为了避免被别人占去，陈秋立刻冲过去，坐好。
    “咦？”细细小小的声音从桌子上发出。
    陈秋一时还没注意到，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人类的孩子？”细小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秋这次找到了发声源。
    桌子上不晓得什么时候围了一排小小的菌人。
    虽然打扮跟家里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陈秋还是能确定这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批。
    因为很简单……
    这些菌人，看起来比家里的那些聪明多了……
    “怕被人家先占去位置……”陈秋小声道。
    为首的菌人头顶上戴了块花纹头巾，抬起头来对陈秋道：“您就是新来的学生？”
    “啊，恩。”
    “难怪了。”其他菌人小声议论起来。
    “因为我们负责这里的卫生工作，所以，一般在这里的学生都会等我们收拾好后才过来的。”菌人解释道，“毕竟，一般学生不是很能理解我们的清理方式。”
    “清理方式？”陈秋不解地。
    “就是吞噬。”菌人一边说，一边身体力行地突然张大嘴巴，剩下的几个菌人一溜烟地跑到了桌子下面。
    陈秋眼睁睁看着小小的菌人顿时化作一张薄薄的绿色粘膜“铺”在了桌子上，只有上面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盯着陈秋。
    “呜！”见惯各种各样妖怪的陈秋再次被惊到了。
    粘膜蠕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缩小。
    最后，又恢复成之前那个子小小的菌人模样。
    桌子光洁如新。
    陈秋张了张嘴巴，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看到桌子上面还覆着一层疑似口水的透明液体后。
    看到陈秋惊疑的表情，菌人很善解人意地解释道：“那个是我的唾液，有不错的消毒功能，当然，对人体是无害的。而且，速干，见效快！”
    ……总算能够理解为什么学生们不愿意抢先找位置坐下来了。
    看到他们这样收拾桌子的方式，再有食欲也会变得没食欲了。
    说话间，陈秋见刚才那些跑下去的菌人又短手短脚地跑上桌子。
    那样的动作，让陈秋想起了之前在家里的那些小小的菌人们，忍不住笑道：“我也认识有菌人喔。在我曾经居住的地方。”
    为首的那个先是一愣，然后道：“……新人，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熟悉的称呼，让陈秋呆了一下。
    “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菌人道，“天底下的菌人全部都聚集在那里，但是，现在再也不可能会有其他菌人生存地了……”说着，有点悲伤地说，“我们，已经不算菌人了……所以只能逗留在这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秋惊讶地问。
    “您知道的，我们的智商很低，所以，生死什么的没办法理解，但是也不会太过执着强求，但是……”为首那个低下头，“您还记得曼兑么？”
    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但是又记不起在哪听到的。
    “举办宴会那个晚上，我们闻到了曼兑的气息，乘您帮忙盛食物时，偷偷拿走了，然后，我们这几个人分着吃掉了。”为首的那个有些羞愧地，“因为那个是妖怪们都非常喜欢的气味儿，所以，就不自觉地……”
    这样一说，陈秋终于想起了那块软软的肉。
    当时自己只是随时拿纸包一下就塞裤兜里了，后来就是再也没想起来。
    原来是被这几个小家伙偷偷拿去吃掉了啊。
    见他们几个非常难过的样子，陈秋笑道：“没事啦，我自己后来都忘记掉了。”
    “不，是我们的罪孽。”几只菌人齐声回答。
    “啊？”
    “那个东西，低等的妖怪吃了，会变得聪明起来，会明白很多之前无法理解的事情，会多出很多情感……”
    “原来真的可以变聪明啊……”陈秋在心里想起之前青拿着一块曼兑在眼前晃啊晃的样子。
    “恩。”菌人点头，“会变得自作聪明。”
    “呃……”
    “我们食用了曼兑后，理解了长老将要离开我们的事实，也明白了逝去者永不可能回来的道理，这让我们很痛苦却又无能为力。”为首的那个继续以消沉的声音说，“后来，我们想到了个术法。”
    “让亡者复生，呼唤死者灵魂的术法。”另一个低声道。
    “长老看着我们长大，辛辛苦苦让菌人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我们都不希望长老就此离去。”为首的顿了一下，“但是，长老还是在夏天快结束时，死掉了……于是，在这个秋天的某个下午，我们使用了那个术法，想将长老从安息之地呼唤回来。”
    “结果呢？”陈秋有点急切地。虽然跟葛域交谈并不多，但是因为对方的温柔说话口吻，总是让人会印象很好。“成功了么？”
    菌人似乎有点惊讶陈秋的紧张，然后苦笑：“……怎么可能成功……”
    “啊……”
    “生死，本来就是命数，不是外界扭曲就能改变的，一旦扭曲了其中一环，其他的会全部扭曲掉。”为首的说，“我们是呼唤回了长老的躯体。内在，却是……”想到这儿，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微微轻叹，“魔。”
    陈秋呆住了。
    “然后，他将在场的同胞们全部杀光，大概没想到低智商的菌人也会想办法躲藏吧，我们这些罪魁祸首反而躲过一劫，他诓骗了青大人走出印渚大人的结界，然后……”
    “然后，因为走出结界的关系，青入魔了……”陈秋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出自己的推断。
    “因为青大人本身的魔性已经很重，所以只能留在结界内，一旦走出去……”
    不提及，不是因为不再难过，只是因为知道就算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
    虽然知道伤口已经愈合，右肩还是抽痛起来。
    “对不起。”几只菌人低下头道歉。
    陈秋回神，勉强笑了笑：“那为什么不回去，反而到这里来了呢？”
    为首的那只菌人悲痛地说，“因为，因为我们的族人已经全部被我们害死了，所以，我们已经没有回去的理由了啊，就算是回去，只有我们几个，只会让我们感到罪孽深重。”苦涩地笑了笑，“所以，印渚大人给我们找到了这个工作。”
    ……仍然记得之前大家快乐参加聚会的场景，没想到，那么多的菌人，仅仅只剩下这几个了……
    陈秋只觉得心口仿佛压着沉沉的石头，让人快要无法呼吸。
    “然后，长老……”为首的用几乎要哭泣的声音说，“因为被邪魔侵占了身体的原因，那只邪魔虽然被印渚大人消灭了，但是身体也被彻底粉碎了，长老的存在，被全部抹灭了……”
    陈秋说不出话来。
    “大哥，要撤掉结界了，新人的同伴来了。”旁边一个菌人突然道。
    “恩。”为首的那位朝陈秋笑，“你的同学过来了，所以我先撤除结界了。”
    陈秋愣愣的点点头。
    “对于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几个菌人齐齐弯腰行礼。
    “……名字？”陈秋叫住那几个要离开的菌人。
    “我叫殇菌。”为首的那位似乎笑了笑。
    “殇二，殇三，殇四……”一直到最后一位殇八……
    好吧，就算是智商提高了，取名字的品味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那么，先告辞了。”殇菌再次弯腰，领着其他菌人去其他桌忙碌去了。
    同时，“小秋秋，久等了！”这是祺祥。
    “小秋秋，我买的东西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祺静在也旁边道。
    现在，我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尽可能的做好自己能做的，然后，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