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不归  第八章 怎如不相见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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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身高大概只是到我的额,深青色的袍子虽然宽大,不足以将我全部掩盖在他的庇护下,却让我的心微微平静了些许。只听他尚且稚嫩的声音带着属于他从小的骄傲和装出来的威严道:“谁给你这奴才这么大的胆子。连本公子都敢撞!”
    原来……
    原来成轎刚才的痛吟是因为被眼前的男人撞到。心里升起一阵愧疚。我默然不语。
    对面的男人跪倒,语气却依旧散散的:“奴婢该死!本是和这位小哥比斗毽球,难免有所冲撞,不想成轎公子驾到。公子恕奴婢无心之罪!”
    从侧面看去,成轎俊美的笑脸腾起一丝明显的不悦,胸脯起伏,正要说什么,却听到老妖怪阴阳怪气的声音:“本宫看嫪毐不过尽力比试,体谅本宫,替本宫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奴才。小孙儿不必为这些个下等奴才跟本宫动怒吧!”
    我倒抽一口气。
    嫪毐????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嫪毐!!!
    嫪毐不是赵姬的面首吗,怎么出来和赵姬对着干?
    呸呸!胡想什么!赵姬这样风华绝代的女人怎么会养面首!
    “祖母,分明是嫪毐这阉臣突施辣手暗算李菀……”成轎小脸有点因为生气而微微发红。
    “奴婢只是准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嫪毐声音“轻柔”,略带挑衅。
    “太后,不过是一个毽儿,此次嫪君赢得漂亮,不如将彩头赐予他就是,不过奴才,我们婆媳俩没必要因此这般计较吧。”赵姬语气淡淡,但我听得出其中的不卑不亢。
    我这时候,千万不能多嘴,赵姬想息事宁人。见成轎还想说什么,我拉拉他的衣袖,道,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公子若再说,估计以后没人给公子做鸡翅膀了……”
    成轎的唇终于缓缓有了上翘的弧度,反手握住我的手,感谢于他的理解,我轻轻的握了下。
    “就这样吧!”华阳老妖婆微微叹气,像是无限遗憾,“媳妇你向来最知分寸,别让我再看到这没皮脸的奴才!”
    握着成轎的手微微一紧,我轻轻挣开,随着众奴役:“恭送华阳太后!”
    大队人马浩浩转身离去。
    嫪毐紧跟华阳老妖妇身后,不忘回头,动作虽然不大,我却看清了,他的眼光先轻蔑的看了我一眼,立即转向赵姬,勾出笑意,袖口抚过鼻尖,露出了墨绿翠羽和他垂涎的神情……
    我没来由打了个寒战,转身看了眼赵姬。她只是垂下双眸,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对华阳妖妇恭谨顺从……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起身,跑到园门口,边跑边说:“我去看看那帮人走了没有!”
    刚刚跑到门口,我呆住了,很久再没说话。
    华阳太后是朝西走的。
    东边车辇隆隆,烟尘滚滚,气势更胜于华阳太后,应该是刚离去不久。
    “走了没,怎么和石头人似的?”
    成轎跑到我身边,惊奇道:“咦?那不是大哥的仪仗?好像刚走不远的样子,再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这招呼他当然不会打,因为,我想,他对我,能不见,最好不见。
    就这样精气神突然被抽走一般,我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看向成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上完早课,本来想去看阿奶的,路过这里看着像你就过来了,没想到看到那个奴才暗算你!”
    他轻描淡写,我却心里微微一惊:“他伤到你了?伤到哪里了,重吗?”
    他展颜,露出他独有的纯真的笑容,道:“你心情好了吗?你那天跑得那么快,我追了几步,想你可能需要静一静……”
    想起那天,勉强打起的精神又坠落。我对他无奈地笑笑,当是谢他。只是因为那个人,我的一切情绪的起伏都与那个人有关。眼前的成轎俊秀明朗,如春日的阳光般明媚,我的眼望着他的浅色的瞳,那样的无邪清澈,仿佛只是一眼就能望穿的秋水。这样的孩子,只有十二岁,怎么会有那样深沉的心机,去对付他景仰的哥哥,那个深深莫测高高在上的王?
    赵姬盈盈走来,站在我身侧,朱唇轻启,唤道:“成轎,你和菀儿,认识?”
    成轎微笑,单膝跪地:“参见母后!回母后,成轎在大哥宫中见过他。”
    赵姬点点头,脸转向我:“菀儿,你也累了,先回去吧。我和成轎说说话。”
    成轎看向我,我低头,应了一声,问安离开。小奴艾雪巴巴地跟着一起回了寝宫。
    一路上,脑海中都是远去的车辇声和扬起的黄沙,仿佛示威一般。想像他一身黑衣,美人为伴,冷冷的凤眼,心里紧紧地收缩,加快了脚步。
    回到寝宫,将自己重重砸在床上,身上还穿着他从前的衣服,没命地揉搓,犹不解气,翻身使劲捶打自己的塌,直到双手微红,才听见艾雪讷讷的声音:“姐姐何苦自戕?”
    我咬牙切齿:“艾雪你不要管我,我一个人静静!”
    越想越生气,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桌前,极大力的刷刷的在竹简上刻字: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开始还用生疏的小纂,之后情绪爆发,最后几个字竟使用的是自己的文字,嚓嚓咔咔,不停刻画,直到自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一片竹简,除了那两行诗,其余全部写满嬴政的名字。那样多,那样密,那样一笔一笔的深刻,像是每一部分都要深深地镂刻在我心的最深处,将心填满,不留一丝空隙。
    你中邪了是吧?心里一阵颓然,身子瘫软下来,将刀笔竹简随意扔到一边,脱掉身上嬴政的衣服,只是披了件天青色袍子,松松搭在身上。懒懒躺回榻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无比地可笑,不自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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