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仓卷 第65章 路途遥遥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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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力的身体顺着木质栏杆滑坐下来,卫名伸手抚住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像是有把刀子在里面一道一道的划来划去。
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握紧了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手,卫名闭上了眼睛,楚寒情,你果然好狠的心。
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卫名蓦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带着担忧的稚气的脸。
“哥哥不哭,给你呼呼,痛痛飞飞。”软软的童音里充满了天真。
卫名愣愣地看着正在给自己擦眼泪和血迹的小小孩童,如果他没有理解错,也没有记错的话,这辆车上所有的人都是要送去边疆做军妓的。
拉过孩子的手,卫名在他的手心上写:你多大了。
孩子怕痒似的咯咯笑起来,缩了缩手心,很是自豪的答道:“海宁今年十岁了。”
海宁啊,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孩子抽了抽鼻子:“海宁不知道,那天有好多人到家里去,然后带走了爹爹和娘亲,哥哥和嫂嫂们也被带走了。还有个凶凶的叔叔说,爹爹贩卖私盐,家里人都要去午门,因为海宁还小,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哥哥,午门在哪里,海宁想爹爹和娘亲了。”
卫名垂下手不说话,良久,摸了摸海宁的头发,把他抱进怀里。才十岁,和小皇帝一样的年纪,天真浪漫的什么都不懂,但比起小皇帝,眼前的海宁显然还要更加的不谙世事。
因为再怎么说,小皇帝还是一国之君,从小就接受君王教育,而海宁,只不过是一个富商家里集众人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哪里会懂得那些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让一个孩子去做军妓?会遭天打雷劈的!
马车上罩着巨大的毡子,阴暗,却能透进一点点光线。马车赶得很急,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几乎都在赶路。
两天来,就连方便都有固定的时间。每次吃完饭后,就有士兵拿绳子将马车上的人分成男女两队,一个挨一个的栓成长长的一串,两边都守着士兵还在不断的催促着。
卫名想给暗盟和夜鹰留消息,却连一块可以写字的石头都找不到。第二天傍晚,突然来了两个士兵,把卫名单独拉了出去。
临走前,海宁噙着眼泪揪住卫名的袖子。卫名拍拍他的脑袋,在他的手心写:没事,哥哥如果没有回来,你要自己好好的吃饭,不可以挑食。
这两天海宁一直腻在他身边,小少爷脾气暴露的彻底,嫌弃饭菜不好不肯吃,还是卫名哄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板了脸才委屈兮兮的往下咽。
两个士兵把卫名带到了一亮单独的小马车前,里面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头儿,人带来了,最漂亮的那个。”
大汉伸手来捏卫名的下巴,被卫名偏头躲过。后面的两个喽啰见状不满的扯了一下卫名被绑在背后的两手上的钨铁链子。
从七王府地牢里出来的时候,钨铁链子也没有解开,就那么长长的拖在他身上,这倒方便了绑他的人,直接就地取材,坚固又耐用。
大汉反倒是不生气,挂起一张猥琐的笑脸凑过来:“对待美人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况且咱们还有那位大人的任务。”
卫名警觉起来,奈何发不出声音,想问问不出来,只能狠狠的瞪。
但被那双美眸一瞪,身边的三个人立马直了眼,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大汉粗鲁的用袖子抹了把脸:“妈的,光看着这张脸老子就忍不住了,把东西拿来!”
两个喽啰屁颠屁颠的爬进马车里翻出一个药瓶,递给大汉。卫名看见药瓶心里就是一阵发毛,不会又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拿着药瓶逼近卫名,大汉状似惋惜状似兴奋的开口:“那位大人的吩咐,怨不得哥儿几个。虽说你是摄政王殿下的男宠,但那毕竟是过去式了,否则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啧啧,这么美的一张脸,怎么就舍得呢?放心吧,大爷会好好疼你的。”
卫名的呼吸急促起来,如果到现在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那他就可以白痴的去撞墙了,有人要害他!
卫名转过身就跑,虽然知道跑不出去,但人的本能就是这么奇怪。
被人扑倒在地的时候,飞扬的灰尘冲进眼睛里,酸涩的疼痛。
硬掰开下颚,被灌进苦涩的液体时,卫名悲哀的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天天被人灌药!!!而失去意识前,卫名脑子里对那位所谓的‘大人’的猜测,只有一个名字在盘旋,悠然。
无尽的黑暗中,卫名只觉得自己是在莫名的液体中沉浮,粘稠而窒闷。意识是清醒的,清醒到听的清外界的每一丝响动,感觉的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异样,可眼皮却沉重的仿佛缀了千斤,纵使用尽全身力气,也是枉然。
清楚的感受着身体里的动作和疼痛,鼻端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卫名听着耳畔那不堪的污言秽语,颤抖的想要发疯。
“老大,你快点儿,让兄弟们也尝尝吧……”
“急什么,还得有个七八天才能到目的地,药效可以坚持十天还怕不够你们玩儿的?”
“嘿嘿,兄弟们有艳福了,瞧这身子,这皮肤,还有这张脸。啧啧,你说摄政王殿下怎么想的,这种尤|物居然送去当军妓,如果是我,绝对藏家里当菩萨一样供着。”
“放屁!摄政王那是什么身份,要什么人没有,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比他更好看的……就跟天仙似的。”
“哎呀,咱哥儿几个,睡过天仙会不会就飞升成仙了?啊,哈哈。”
“抱过这么美的人,就算是让老子去地狱老子都愿意。”
而沉浮在黑暗中的中的卫名,似乎觉得自己这一辈永远都要呆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里,永远看不到光明,也……得不到救赎。
无法动弹的人,把自己封闭起来,丢掉了身体上的知觉,耳朵里除了钨铁链子偶尔的哗啦声,自动屏蔽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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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军营里的薛轻尘这几日眼皮子跳的厉害,心里隐隐的不安,暗恼自己怎么那么没用,终究没有把名儿带出来。如果不是怕延误了军机,就算是跟楚寒情撕破脸也要把名儿带走。
“报告将军,军妓的队伍到了,这是名单。”
揉了揉额头,薛轻尘接过名单,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只在最后一个名字处微微顿了顿,‘尤’?好奇怪的名字……
挥挥手,薛轻尘心不在焉的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让军妓总管俺常例安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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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阁里的楚寒情,已经几天没有去上朝了。
酒醉中的他只是心情不好,想要好好睡一觉,平复一下自己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却不曾想,酒入愁肠愁更愁。
抱住酒壶,就不想放下,非要把自己灌到烂醉才可以稍稍喘口气。
悠然坐在床边看着楚寒情在烂醉熟睡中依旧绞的紧紧的眉头,抿唇算了算时间,那个人应该已经到了边疆吧,那么,该不该把楚寒情叫‘醒’呢?
无心的错过,和有心的逃避,终是酿成了悲剧。
幡然醒悟的时候,那道被烙进灵魂里的伤痕,已经是永远都抹不平,忘不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