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世彬，那个始乱终弃的男人是谁？我认识吗？”我从他的故事里嗅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你觉得可能是谁呢？”他冷笑着看着我。
    “难道是海岚的爸爸？”既然他这样问，那只能做这样的猜测了。
    “BINGO！江枫，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的笑容很刺眼。
    “啊！”那一瞬间我几乎要石化。
    “是不是关心则乱？一听是自己的丈人就慌得坐不住了？”他乜斜着眼睛看我。
    “那我算什么呀？先娶了妹妹，又勾搭上哥哥？”说实话，海岚的爸爸道德情操如何并不在我的评论范围之内，我只是无法容忍自己所做的这令人不齿的丑事。
    “肖世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地接触我的？你的复仇行动里一定要拖进来我这个小人物吗？”我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
    “不是的！江枫！！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钟情！在小花园里，看到你宽厚温和的样子，我就已经陶醉了！后来又看见你在草坪上恬美地睡去，我就鬼使神差的想要接近你！”
    “你的爱太残忍太可怕了，我恐怕接受不了”，说着，我从床上爬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不准走！”他在床上咆哮，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你他1妈的要是因为这么愚蠢的原因离开我，你就不是江枫！算我看错了你！！整天标榜自己多么宽容，多么博大，多么理性！其实却是个心胸狭隘的胆小鬼！我是海岚同父异母的哥哥怎么啦？如果可以割肉剔骨的话，我愿意把海百川的所有标志都摘下来扔给他！你或许不知道，这个丑陋的事实已经让我做过两次整容手术，我起码想把他留在我脸上的可耻的标记去掉！你懂不懂，懂不懂？！”他在我身后歇斯底里的叫喊，最后却渐渐变成了悲怆的哭诉。
    “果真是我太狭隘了吗？”我的心中涌起一股辛酸和歉疚之情，沉默了许久，终于转过身去，默默地注视着他。
    “来吧，枫！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冷酷无情，也不会那么狭隘偏激的，你能理解我对不对？”他对着我张开双臂，双目赤红，表情无助，真的像一个濒临崩溃的孩子。我犹豫再犹豫，终于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他，“别哭……”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劝慰，但是我自己眼中的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江枫，枫，我需要你，我舍不得离开你……”他在我耳边喃喃道，“我一直想怎样才能让你平和地接受这个事实，我不想瞒你一辈子，我想一开始就跟你敞开心扉明明白白的交往……”
    “我试试看，这种爱太沉重太诡异，我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接受”，我困惑而痛苦地看着他。
    “让我们把这个问题交给时间好吗？你只要不急着下结论就好了”，他赶紧扳过我的肩膀，拿手指轻擦我脸上的泪痕。
    “我们还是到床上去聊吧？夜深了，下面怪冷的，你看你手都冰了”，他诚恳地看着我，似在征询我的意见。我点点头，又牵着他去了床上。
    又和肖世彬大被同眠地拥坐在一起，我的心绪千转百回，真的不敢细想自己的行为。回忆着我们交往的一幕幕，我的大脑无意识地搜寻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细小环节，我直觉感到，那些细节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毕竟，我曾经做过编辑和校对，寻找字句间的瑕疵和漏洞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下意识行为。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肖世彬，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怎么就知道我妻子怀了孕？”
    “我，……”他张了张嘴，想搪塞掩饰过去，但又咬了咬牙，郑重其事地坦言相告，“是的，我一开始就调查海百川包括他身边亲人的生活，想借以找到可打击他的有力事例。”
    “哦？那你发现什么了没？”我紧张得牢牢掐住了他的手臂。
    “我发现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目光中竟流露出痛苦和悲悯的情绪。
    “是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心弦忽地绷紧，空气似乎也在那一霎那凝成了霜。
    “你和海岚是表兄妹，她妈妈和你妈妈是孪生姐妹”，他慢慢地说出了另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确定吗？怎么可能？我们根本不认识！”我吃惊得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确定，你们的外婆是苏州人，她父亲是资本家，自己却追求进步，在美国专修西医临床专业，学成归国后，毅然加入了@@@@党，在战地医院任要职。后来她结了婚，婚后生了一对孪生姐妹，因为工作关系无法看管婴儿，就托给两家庄户人家分别帮她哺乳幼儿。结果你现在的外公外婆就因为自己屡屡生育却无果而动了贪念，抱着吃奶的孩子连夜逃走。先回到河南老家歇了歇脚，跟乡邻谎称孩子是自己亲生的，又怕孩子的亲爹亲娘要上门来，收拾了些值钱东西就随着人流二次逃荒，直到跑到陕西，招工做了煤矿矿工，一家人的生活才算是安定下来。”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一切极不真实，这么多荒诞无稽的事，怎么可能一晚上都让我遇上？
    “你不是在说笑吧？是不是故意危言耸听，想间离我和海岚的感情？”我突然觉得这个猜测很可行。
    “你不觉得你和海岚其实长得有点像吗？神韵上？”
    我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从我们认识谈恋爱开始，身边的同学就说我们有夫妻相。当时以为他们是瞎起哄所以也未在意，现在想来，却不由心弦一颤。
    “而且，你妈妈是出车祸去世的，但是在同一个月，海岚的妈妈也心脏病突发去世。三十多岁的人，哪那么容易得上这种老年病？这分明是孪生姐妹心灵感应、命运相系。”
    是啊，记得那时候我和海岚聊天，竟然意外地发现两人是在同一年经历了丧母之痛，这甚至成为我们惺惺相惜、并最终走在一起的一个重要理由。
    “如果你们当初稍微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海岚的妈妈和你的妈妈相貌更是惊人的相似。为什么当初没有人让你们看到对方家长的照片呢？”
    “我爸爸妈妈是在偏僻地区长大的孩子，哪可能有事没事去照相？两人只有一张结婚照，还由于婚后争吵而被我母亲赌气撕碎，他们去世那么早，我对他们的印象早模糊了”，我不得不再次回忆起这些黯淡的往事。
    “那海岚家呢？她家总该有吧？”他提醒我。
    “海岚确实给我看过她的全家福，就在她的书包里放着，装在一个银质相框里。说实话，她妈妈的样子还真的让我觉得亲切，我还以为那是因为我从小失去母亲所以有些恋母情结的缘故呢！”我继续痛苦地回忆这些曾经被忽略的、却相当重要的细节。
    “而且你们动作那么快”，他看着我顿了顿，“海岚一毕业你们就结婚，一结婚就有了孩子，如果悠着点，我或许还有机会及时把真相告诉你。”
    “你是在嘲笑我吗？”我羞愤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刚开始得知真相的时候，我和我母亲觉得这是报应。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又顿了顿，“但是江枫，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是无辜受难的人，所以你肯定会被拯救。”
    “怎么拯救？孩子已经有了……现在只希望老天保佑他健康，一切正常吧……”我的心思恍惚起来，似乎在讲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实。
    “枫？”他大概察觉到我的异样，赶紧伸手过来晃了晃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海岚的兄妹关系的？”我突然厉声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