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的灯并不刺眼，但离乐回头的一瞬间，江南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让眼眶一热，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一脸错愕的离乐抱住，直到感受到对方是真的存在不是自己眼花还不敢松开越收越紧的双臂。
    三年前，他用尽所有的联系方式找离乐，可是所有的电话一律转入语音信箱，所有的邮件都如石沉大海，他知道一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偷溜回国一次，不仅没从沈侑然那问到半点消息，还被强行遣送了回去。再后来联系上已经是三个月后，接下来保持着每月定期给对方发邮件的习惯，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两人默契地选择了缄默。这次江南回国原本打算在“博涛”站稳了脚跟再联系应该远在某南方小镇的离乐，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两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长久的相拥早引起了一些打量的目光，加上一个浑身上下透着股淡然的俊逸，一个眉目间朗朗英气，早有年纪轻轻的服务员借着端盘子的空挡从身旁过了几次。
    江南身后传来不自然的咳嗽声，江南才大方地放手，面不改色地回头对上身后的人，连离乐都有点惊讶于江南的镇定。只见来人细长眉眼，高挺鼻梁，五官较之东方人更加立体，江南拉着离乐过去介绍道：“离，这位是这次跟我一起回来的堂哥，沈其焕。”接着又将离乐介绍给对方。离乐觉得对方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兴味，分不清是敌意还是友好。
    “你好，苏先生，常听江南提起你。”岂止是常常，从跟江南一同接受训练两人成为好友后几乎天天都能听到离乐的大名。
    没想到这么巧碰上白天许婷他们提起的沈其焕，现在看来与离乐想象中的还是有些差距的，不似之前推测那般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地纯粹进“博涛”混日子的肤浅家伙，相反从他看人是不加掩饰的锐气看，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你好。”离乐将名片递到对方手中，发现对方眉梢微动，看来对于离乐的部门还是有印象的。
    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江南那边包厢出来一拨人将两人推推搡搡弄了进去，都带着几分醉意根本不理会江南的推脱，最后江南只好隔着人群冲离乐嚷嚷着再联系。离乐站在原地点头应好。
    今晚遇见江南的整个过程离乐都有些恍惚。感觉那人是江南却又不是。短短三年，当初那个还会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红眼睛的少年早就长成一个英挺的青年。青涩褪去，记忆中总逗留在眉目间桀骜如今早已敛去，开始有成年男子的担当。直到最后着急地朝离乐嚷时离乐才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此时包厢门打开，方岩急匆匆跑出来，看到离乐就站在门口似乎松了口气，走过来关切地问：“苏总你没事吧？”他去过离乐家，被顾夕烟耳提面命着保证离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沾酒，结果今晚这种情况根本挡不住。经常出现在离乐身旁的顾夕烟早被部门内部当成离乐的女朋友，而这个女朋友不发火时是个万事好商量的主，发起火来比谁都恐怖。
    “不要紧的，进去吧。”看来今晚的请客不见得能起到很到作用了，只是将人招待好了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到家时顾丫头不在，离乐想起顾夕烟的三哥好像就定居在B市，这几天频繁外出回来后一天比一天变得沉默，离乐有点担心她，但又明白只能等她想说的时候才会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洗去一身的酒味，坐在客厅开着电视等。电话铃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离乐的心莫名一慌。听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夕烟，是你吗？”离乐屏住呼吸。
    “离，是我。”声音不大，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慌张，“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
    “好。”离乐答应得很干脆，他了解顾夕烟，如果不是真的遇到她没法解决的事情从不会轻易向人求助，因为那就意味着要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露在人前，而骄傲如她，造成的伤害并不亚于直面苦难。
    到达位于山顶的私家俱乐部时，离乐因为没有邀请函只能在门口等待。这地方他来过一次。那次沈侑然答应晚上回家吃饭，但因为某重要客户要提前回美国，邀请他到这里签约。事实上，签约只是当晚行程的一小部分，那个年过半百的美国佬只是不想错过享受留在中国的最后时间。
    男人，尤其是坏男人，需要身边的人都如自己一般糜烂才会产生类似于同类的认同感。离乐想起很久以前的旧事，那时沈侑然为了手头上的合约招待美国来的客户，面对满屋子各式各样的备选男孩，选择拍派阮四接离乐过来。除了不能扔下叫嚣着好好享受生活的美国人自行离开，多少也是会在乎他的感受的。
    夜风吹过，带走一些思绪。顾夕烟裹着长长地皮草外套走出来。脸上早就重新装扮过，看不出一丝之前的痕迹。离乐上前拥住她，她也很自然地埋进离乐怀里。两人都当做没看见追出来的某个高大男人，相拥离去。
    顾凛文站在俱乐部里看着追出去的男人的身影也陷入了沉默。直到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凛啊，今晚这是唱的哪出啊……”尾音消失在看到前方相偕离去的背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