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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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瘸子突然猝死,留下一个不懂事的傻儿子,这张罗葬礼的任务自然不可避免地落到了身为人家“儿媳妇”的柳子休身上。
    人生地不熟,更不懂这地界上的丧葬规矩,子休翻找出黄瘸子有限的一点积蓄,实在茫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好在,那阳亢宗没有撒手不管,见老黄家这番积贫积弱的光景,遂毅然挑起大梁,给帮忙请了邻人来搭设了个灵棚为死者发丧,这算勉强给办了场像样的丧礼,但也只是撑了一日,就因为资金有限,不得不草草把黄瘸子入殓,抬到城外安葬了。
    从城外坟地回来,子休才有了时间和心情询问了解这突然冒出来的阳亢宗的来历背景。对方又出钱又出力,忙进忙出,帮忙治丧,足见其与黄瘸子不是一般的交情。
    一问之下,才知,阳亢宗乃前文国临阳集贤院的一名吏隶,和黄瘸子是忘年之交,这交情的由来,还得追溯到阳亢宗幼时。
    早年,阳亢宗丧父,之后,母亲改嫁他人,那时只有七岁的阳亢宗无依无靠成了孤儿,生母尚且如此冷漠,族里就更不管他了。阳亢宗小小年纪迫于生计跑到丰城一户有钱老爷家里做长工,给人喂马,之后,稍长大点又做了家丁。因为头脑聪明伶俐、手脚干净得了老管家赏识,给推荐做了这户人家少爷的书童。少爷爱吃零食,经常差遣了阳亢宗上街去买,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阳亢宗跟挑货郎黄瘸子渐渐熟识了。黄瘸子怜惜这小小年纪就得出来劳作的孩子,又他本就喜欢小孩,隔三差五的,但凡路过阳亢宗就事的那家人家门口,都不忘给阳亢宗捎带些自家做的吃食,一来二去,这两位也就成了伯侄相称的忘年之交。阳亢宗没有亲人,是真把黄瘸子当了自己伯伯来看,直至后来,他在那大户人家辞职不干去了临阳,两人也是一直有来往的。
    阳亢宗虽然家贫没钱读书,但性好学,七八年前,经人指点,到临阳集贤院求了个吏隶的职位,日日取了院书回家阅读,坚持几年下来,已然无所不通。只是,后来遇上文南两国交战,文国军队连连溃败,直至形成南国大军随时直捣都城临阳之势,临阳城动荡不安,文皇宇文未下、文武百官竟然吓得卷了财宝弃城而去,随之集贤院名存实亡,阳亢宗便一直颠沛流离在外,过着与难民无异的生活。直到几月前战争平息,时局日渐明朗稳定,他才踏上了返回家乡丰城的路途。
    之前,子休“嫁”到老黄家的这两月的日子里,阳亢宗之所以一直没有来拜谒,正是因为他还在赶回丰城的路上。不过,阳亢宗此番回丰城,除了拜见黄瘸子,还是为备战科举回地方上办理相关手续。
    是因改朝换代,百废待兴,为充实刚建立起来的新王朝的官僚机构,新皇帝临时下诏,开恩科考,不分原为文国还是南国子民,全国统一聘纳贤才。阳亢宗并不为名利,但求学有所用、为民服务,也看清了从前宇文一族当权时,统治阶级的腐朽与懦弱,故而并未一味沉浸于亡国之痛中,他寄希望于新的统治者,才决定赴平城(统一文南两国后,迁都平城)参加科举考试。没想到,这一趟回来,竟就与黄瘸子成永别了。
    其实,阳亢宗能帮衬着给黄瘸子治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是,此人为人极为仁义厚道。眼见黄傻子小两口,一个智商有问题,一个弱智女流,实在不像是能自己养活自己的主,他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
    想来,黄瘸子临死前,虽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但看那眼神,是绝对包含有希望自己能够拉拔一下黄傻子的意思的,再说,自己尚欠黄瘸子的恩情未报,最后,阳亢宗毅然决定,带上黄傻子两口子跟自己一道儿上平城赶考!
    “这,这怎么可以!这不行!”子休听罢阳亢宗的建议,立刻摇头不同意。不说跟阳亢宗非亲非故没理由拖累人家,光是想到要去平城还是参加科举,他就全身不自觉都紧张起来,那种首都级别的大城市,是他柳子休能去的吗?他才不要去撞枪口!
    阳亢宗不知道子休心中顾虑竟是这般,不过,他倒是预料到“弟妹”不可能一下子就同意自己的主张,故而,并不急于要对方答应,只是客观公正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也无非就是诸如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傻子过活,没个人帮衬着,又无以为生,生活会很艰难或者说这一带的治安状况差,一个女流之辈实在难以应付。
    子休是男子,而且,还算有武艺傍生,说到维生之计,他也还会认些草药,可以卖药为生,若实在不行,凭他“现代人”的领先技艺,总是能拈来几样超前又实用的“小发明”混口饭的。所以,自然,子休不把阳亢宗的那些问题看作是问题,再次委婉拒绝了阳亢宗的建议。
    不过,实际上,子休心里还是明白的,阳亢宗说到底是怕自己到时候有个什么变动,比如改嫁了扔下黄傻子,一如当年年幼的阳亢宗被母亲抛弃,落得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地步。但是,子休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绝对不会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再者,若是阳亢宗愿意接手傻子,他也是求之不得的。
    两相僵持之下,最后,阳亢宗只得转而将突破口移向黄傻子:“傻儿,你愿意跟宗哥哥去平城吗?”
    “呃?”黄傻子不知道是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犹豫愿不愿意,顿了片刻,他一如这两个月来养成的习惯,将求助的目光抛向子休,最后,给了句让子休郁闷得想要撞墙的话:“娘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子休的如意算盘算是泡汤了。要跟黄傻子撇清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
    “弟妹,你看……”阳亢宗趁机再行劝说。
    “让我再想想吧!”子休这不算是松了口,他是想既然黄傻子不肯跟自己分开,那他只好耍些手段撇下黄傻子了。不能怪他言而无信,实在是,比起他,阳亢宗能提供的后路,是黄傻子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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