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开始的会议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叶倩第一次觉得开会是一件沉闷而无奈的事情。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自AK集团马来西亚分部宣布因机械频繁故障原因拒付从ST马来西亚分部购买的数亿美金的设备款开始，ST总部即将在全世界范围内停止与AK集团合作的风声四起。
    数亿美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不是财大气粗的ST，后果不堪设想。
    AK在中国设立了好几家大型工厂，和ST中国分部一直有生意来往，特别是化工原料方面，如果失去AK这部分生意，叶倩所负责的小组的业绩将减少四分之一。且，AK的生意是叶倩一手开发和经营起来的，如果真的停止合作，几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这是比什么都不舍和心痛的事情。
    为了保住和AK的生意来往，近期ST中国分部也做了不少努力，如提供AK多年来的订单情况以及账款回收情况，等等。
    可总部很坚决，一再强调AK已入了黑名单，严禁再有直接的生意来往。
    今天ST总部的化学品部本部长亲自驾临，为的是下达最后通牒。
    叶倩无语。
    几年来和AK的合作是愉快的，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和信赖的关系，订货稳定，付款及时，无端退出，等于把客户拱手让给竞争对手。
    叶倩望了望森田，开会期间，他的表情一直很严肃，一言不发。
    会议结束后，与会的人们三三两两陆续离开了会议室，叶倩觉得心情沉重，借故没有参加会后的午餐会。
    她连午饭也没吃，下午一直在公司生闷气。
    正当苦闷难耐之际，方谦打来了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
    叶倩无精打采：“没心情！”
    “怎么了？”
    “别提了！”
    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猛一扭头，手机不小心从手中滑落。她赶忙从地上捡起手机一看，通话已断。
    她庆幸手机没有摔坏，本想打回电话，可又不好意思让喊她的同事等太久，便和她先去了财务部。回到座位发现手机上多了一个未接来电和一封新的短信。
    “可怜的手机！”
    看到短信她笑了笑，回拨了未接来电。
    “唉！伤痕累累啊！”对方叹道。
    “你以为我又拿手机出气啊？这次是它自己掉下来的，不怪我。”
    “我以为你不想听我电话？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什么事得罪你呀？”
    听到对方诙谐的语气，叶倩“哧-”一笑：“哪敢啊？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老人家啊！已经没了一个大客户了，再丢了海恩，我在ST就别想混了。”
    “出什么事了吗？”
    “嗯！见面再说吧！”在公司不好多说，叶倩匆匆挂断了电话，有气无力地等着下班。
    在餐厅，叶倩愁眉苦脸地把AK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方谦听。
    她抱怨道：“我气得连午饭都没吃。做生意总会有风险，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做了吧？何况一直合作得很好，不能说一个分部出了事就把整个公司一棍子打死！”
    “森田是什么态度？”
    “他能怎样？总部的决定，他不敢硬顶。今天开会时本部长说了，决不能直接和AK做生意。”
    方谦沉思了一会儿，说：“其实办法不是没有……”
    叶倩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什么办法？你快说！”
    方谦用下巴指了指剩下一桌的菜。
    叶倩噘起了嘴：“你在掉我胃口。你不说，我怎么吃得下？”
    方谦微笑：“你连午饭都没吃，刚刚我看到你才吃了几口而已。这样下去不是真成了‘白骨精’？（双关语：白领+骨干+精英）”
    叶倩转过身假装生气：“你不说，我一口都不吃。”
    半晌，她见方谦无动于衷，知道这招不管用，立即改变了“战术”转身吃了几口，再把菜满满地夹到自己的碗里，继而走到他的跟前，柔声说：“现在可以说了吧？等你说完，我就把碗里的全部吃掉！”
    方谦浅笑，眼中浮现了些许的无奈，迟疑了片刻：“方法就是你们不参与商流，”
    “什么意思？”
    “以往的做法是你们作为代理商分别和供应商以及AK签约，赚的是中间的差价。如果换一种方式让AK和供应商直接签约，你们再和供应商签订佣金协议，既然你们不和AK签约，不就等于不直接和AK做生意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一语惊醒梦中人，叶倩敲了敲脑袋。
    “你们从直接收取AK的货款改为从供应商处收取佣金，只要以往的利润率和佣金率相同，对ST来说没有任何经济上的损失，风险几乎也是不存在的。”
    “可，还有一个问题，这样不是完全把风险转嫁给供应商了吗？AK出了马来西亚这单事，估计全世界都会对AK的信用提出质疑，供应商能轻易答应吗？还有，我们虽然不直接参与商流，可归根结底还是要参与钱流，供应商万一收不回货款，也不会付我们的佣金，这样在收款方面不是存在风险？”
    “这个简单，只要让供应商对AK设定一个发货额度就可以了。如果发完规定数量的货物之后，前面的货款没有到账的情况下不发货，可以避免供应商收不回款的风险，而且工厂为了维持生产也会尽可能地保证按时付款。AK的订单实在太诱人，再说以ST在全世界的名望，只要在中间做好协调工作，说服供应商和AK接受的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是啊！是个好方法！”叶倩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主要的思路我已经告诉你了，关键要看你们。还有一点就是以防万一，因为供应商和客户间直接签约，为了防止供应商有朝一日撇开你们直接和AK做，你们要在中间协调好关系，他们双方的任何联系都要通过你们，双方的合同也要你们来审核，你们和供应商之间的佣金协议上也要明确楚权利和义务来限制供应商的越权行为等等……”
    “我明白了，这样总比彻底不做要好。”
    叶倩看了看表，立刻拿起了包，方谦忙问：“你去哪？还没吃完呢？”
    “我要赶回公司，这个时间森田估计还在公司。”
    “那这些饭菜……”
    “不吃了，我哪吃得下？”
    “早知道，等你吃完再告诉你。”
    叶倩笑嘻嘻地说：“唉！你和我哥一样，吃软不吃硬，我一时着急把小时候骗他的招数都用上了。”
    真是无可救药。
    望着她的背影，方谦无奈地摇了摇头，谁叫她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以他对叶倩的了解，其实早就预料到她会“耍赖”，可很多时候他就是心太软。
    叶倩匆匆忙忙跑进了公司，在走廊和森田撞了个满怀。森田很敬业，没有应酬时他几乎每晚都是最后一个下班。
    “还好，您还没走。”
    森田诧异地望着站在面前气喘吁吁的女人。
    “有事吗？”
    叶倩拼命点了点头，把他拉进了旁边的小型会议室。
    “社长，我找出解决AK危机的方法了。”
    等他坐好，她向森田详细说明了方法。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我还以为……”
    “您以为我找您干吗？”
    “呵呵，没什么……”森田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微笑。
    叶倩侧头微笑着问道：“您不会以为我是来找您喝酒的吧？”
    只见森田立刻岔开话题正色道：“关键是供应商和AK能不能接受……”
    叶倩立刻说：“是不是我这边协调好了，您可以说服总部同意？”
    叶倩一脸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森田。
    “试一试也无妨！”
    等的就是这句话，森田虽然答应得很含糊，可只要她协调好一切，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叶倩露出了像花一样迷人的笑容，森田不由一呆。
    他们一起下了电梯，由于方向不同，叶倩和他道别后走向了正门。
    森田见叶倩兴致不错，再加上又是周末，刚想喊回她问一句要不要找间酒吧喝一杯，可见到叶倩朝前方挥了挥手，马上预感到这一想法就要泡汤了。
    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森田笑了笑转身，看来今晚只能遗憾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