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瞳纤细的手指剥开金橘的皮，又仔细撕去白色的橘络，才将果瓣送到白虎君唇边，仙君含笑接下，摸摸它的小脑袋；一旁的玄武君笑道，“白虎兄从哪得了这么个伶俐的孩子？到叫人羡慕。”
    朱雀转眸道，“白虎大哥数月前去人界收妖，在迷夜森林遇险，便是明瞳的前身救了他，这可是求也求不得的缘分。”
    一直半阖着眼，似在神游的青龙君似乎起了兴趣，“哦？”了一声，探究的目光从少年的金发和褐瞳上滑过，“明瞳的真身是狸猫吧？白虎兄贵为战神，居然被强敌逼到要靠妖兽所救？”
    白虎君摩挲着少年莲梗般柔嫩的脖颈，淡淡道，“明瞳并非妖兽，是我将自身仙元渡于他，助他修得千年道行。”
    玄武君丢了一颗李子到青龙君身上，“青龙老弟说话还是这般快直，明瞳仙力纯正，一打照面我便感觉到了。”
    少年毫不在意地浅浅一笑，挨到白虎君肩头靠着，软语道，“我命里本只是懵懂无知的走兽，一身所得皆是仙君所赐，玄女姐姐说我救了仙君，这我可不敢居功；那日仙君遇到的不仅有迷夜森林的霸主蟒妖，还有上古妖兽翕兹，仙君与蟒妖一战后暂时昏厥，我只是恰来得及唤醒他而已。”
    朱雀按着心口道，“白虎君出战前，我夜观星相，见西方七宿出现细微动荡，原来真这般凶险。”
    玄武君只拧眉不语。
    白虎君略带倦意地挥挥手，“蟒妖和翕兹算不得什么对手；其实，我是遇到了。。。从鸿蒙遗留下的灵力体，它与我本是同属性，只是无缘位列星宿，已沦为妖道。难怪降魔剑作鸣，我却察觉不到一丝妖气。”
    青龙君嘴唇轻颤，“和你是同。。。同属性？”他突然扯出的笑容有点奇特，“然后你杀了它吗？”
    白虎君默然半晌道，“我也不知自己杀不杀得了它。是我的剑杀了它。”
    青龙君笑得又干又冷，像冬日的寒风一样割着自己和他人的心，“有什么不一样，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明瞳看他一眼，又迅速埋下头去。
    白虎君捏了捏少年的脸颊，“乖，你自己去园子里玩一会好不？”见明瞳嘟着小嘴点头，他又道，“玄武君的后花园多的是珍稀漂亮的蝴蝶喔。”明瞳的眼果然亮了起来。
    侍女领着少年走过一段抄手廊，转过隔墙隐去身影，白虎君才收回视线。
    他在石桌上敲着长指，“青龙君，哪怕是亘古的星宿，也会经历更迭盛衰，是上天选择我们成为四方神兽，非你我之力可扭转，你何必自责至今呢？”他与目光柔婉的朱雀错了下视线，洒然一笑，道“朱雀观测到西方七宿动荡不安，也许正暗示西方神君会换代，那日若是我死在妖物手中，那妖物虽是鲛精，也会立即进入轮回投胎为虎身，并一举取代我的位置。”
    朱雀揪着帕子，“好在降魔剑知道护主。。。依我看，”她横了白虎君一眼，“你根本对那妖物下不去手吧？”
    青龙君长叹一声，“四方星君纵然地位尊崇无比，却躲不过万古的寂寞，自元始天尊开天辟地以来，四大神兽镇守三界四宫，妖邪莫敢侵犯，上神莫不恭敬，就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他的眼珠冻成冰溜子，显示出痛苦的回忆又一次扼紧他，“当初大哥便欠缺远虑，一直把我留在身边，谁知道。。。”
    天气晴朗明爽，深处的风云却似乎在暗涌，躁动。
    当年的先青龙君与魔神激战三日三夜后，仙力大弱，四方灵力开始失衡，他的胞弟与他同属木性，仙力强大精纯，最终继承他的衣钵，成为新的孟章神君，而他，形神俱散，归于虚空。
    新孟章君不忍取代长兄，曾欲涅槃以燃尽仙力，却无法催生体内真火，不知是出于自身的怯意忧疑，还是外力干扰。
    白虎君他们都认为是先君宁可自毁，也不愿伤到弟弟，出手封住了幼弟的真火，但青龙君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岁月之河滚滚而逝，涉水的人们谁也不曾踏入同一条河流，消失的永远消失了，踟蹰的依然在踟蹰。
    白虎君望着青龙君清淡的眉眼，想道，自从那个山一样伟岸的先孟章君走后，现任的星君就永久地失去狡黠灵动的笑容，如果自己离开了，明瞳会变得怎样呢？